「阿烙,你別這樣,我愛你!我愛你呀!」她不死心地由後環抱住他的腰身,將哭泣的臉頰靠在他堅實寬闊的背脊,這溫暖的感覺她不想失去,她可以為他死,為他做任何事,但是絕不離開他!
他拉開她的手,決然與她保持距離。「可惜我不愛你,相信你一直明白這一點。」
她傷心欲絕地看著他。「我們一直安好無事的……」
「那是以前。」他截斷她的話。
她有點失神。「阿烙,你不會真的要我回日本吧?」他一定只是今天心情不好才這麼說的,再怎麼說,他也不可能對她一點舊情都不顧。
「真的,我從不開玩笑。」他抿起唇,已經有點不耐煩。
一絲恨意浮上她面孔,瞇起眼,寒意直透她心。「我知道了,是左織心!是那個左織心對不對?是她要你這麼做的!」
他皺了皺眉。「跟她沒有關係。」
「你騙我!一定是她!」她激動不已地尖叫。
他的眉毛擰得更緊了。「千夏子,如果你再這麼尖聲叫喊,我會要人馬上送你去住酒店。」
「阿烙!你不要相信她,她是來害你的!我親眼看見她動你的東西!真的!我真的看見了!」他的話沒有令她安靜下來,反而讓她益加激昂。
他揚起嘴角,眸中不見笑意。「警告你,別再讓我聽見你說這種話,否則我不饒你。」
織心的身心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她怎麼可能會陷害他,如果連織心都會陷害他,那麼在這個世界上,他便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他很快地走進房間帶走幾樣私人物品和印監,拿起外套,他頭也不回地往玄關走。
「你要去哪裡?」千夏子驚恐地追到門口。
「住酒店!」黑烙拋下這句話便甩上大門而去。
千夏子無力地靠在牆壁上,她眼神空洞,身體緩緩往下滑,淚水則不停奪眶而出。
黑烙不要她了,黑烙不要她了……
該死!都是左織心害的,如果沒有左織心,黑烙怎麼可能會不要她?她不要坐以待斃,她一定要查出左織心有企圖,那麼黑烙便會回心轉意!
???
黑蠍盟在與澳門龍幫的毒品交易失敗之後,又連續失敗了好幾件大宗槍械買賣,更甚的,已有買家在懷疑黑蠍盟是否在玩黑吃黑的把戲了。
褚黑蠍對這樣的紕漏非常不滿意,他縱橫江湖數十年,黑白兩道都有他的朋友,他可從沒有這麼吃癟過。
「究竟是誰在整黑蠍盟?」在黑蠍盟緊急召開的臨時會議上,褚黑蠍忍不住肝火陡升。
他想不出黑白兩道有誰這麼大膽,敢在黑蠍盟的領域搞鬼?就算當初黑蠍盟一連走了黑熾、黑燃與黑灼三名大將,也沒這麼陣腳大亂過,這次的連發事件是自黑蠍盟創幫以來所遇的第一個大危機。
「幫主,我認為此事一定有內奸。」東海堂的堂主氣憤地說。
「幫主,屬下也這麼認為。」楊青堂的堂主立即附和,最近盟裡發生這麼大的事,他們各堂堂主都為這陣混亂苦惱不已。
內奸——黑烙腦突然閃過千夏子的話。
你不要相信她,她是來害你的……
他眉毛一皺,對於自己居然會聯想到千夏子誣陷織心的話感到不以為然,他怎麼可以想起這個,這對織心太不公平了。
「烙,你有什麼看法?」褚黑蠍忽而將目光對向他那唯一留在他身邊的義子。
「沒有看法。」黑蠍冷靜自若地道。「不過,我會查清楚的,若知道誰在作怪,我絕不輕饒。」
眾堂主不由得為黑烙這幾句不重而威的話暗暗喝采,不愧是黑蠍盟未來的准接班人,講出來的話果然夠份量、夠狠。
「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理清這件事!」褚黑蠍下了通牒,他誓要查出作亂的元兇,他一手創建的黑蠍盟,絕不會那麼輕易的毀在敵人手上!
???
黑蠍盟裡的清風樓。
面對著一桌精緻的日本料理,黑烙動得不多,多半的時間他都若有所思,視美食佳餚如無物。
「怎麼了?還在為那些事心煩?」織心的眼眸閃爍了幾下,她愧對他,他的煩惱都是她造成的,如果不是她將那些資料接二連三地偷出去交給左浩,黑蠍盟也不可能面臨這麼大的風波。
黑蠍啜了口清酒。「織心,我想不通誰這麼神通廣大,居然可以將我們每一次的計劃攻擊得天衣無縫。」
「或許,只是巧合。」她心虛地回答,唉,這種回答連她自己都不能信服了,老練深沉黑烙又怎麼會相信呢?
「斷然不是配合。」黑烙哼地一聲。「看得出來對方擁有不小勢力,但無所謂,黑蠍盟玩得起,我可以陪他們玩下去。」
「這樣不好吧。」她憂心地說。
日本「豹集團」這次結合她父親的「鐵冥幫」,誓言將黑蠍盟擊潰,在日本境內擁有龐大勢力的豹集團,急欲取得亞洲第一大黑幫的位子,派出的自然是強將無弱兵,完全不熟悉內情的黑烙跟他們硬碰硬,這太吃虧了。
「別替我擔心,對於這種刀光血影的日子,我早已經習慣。」他淡淡地揚起一抹笑。
「難道你從不曾厭倦自己的身份嗎?」她困惑地問。
身為黑道世家的千金,她並不喜歡這樣的頭銜,雖然生活優裕,但她寧可像一般的平凡人,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家庭主婦,有許多可以伴嘴吵架的兄弟姐妹,如果她能擁有那樣的生活該多好!
「習慣了,談不上厭倦兩字。」他知道即使他厭倦,也不能改變他現在的生活,他是褚黑蠍的義子,一輩子要對褚黑蠍忠誠,這是不會改變的。
她的心底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憐惜情緒,她在憐惜黑烙,憐惜他與她一樣,都未曾享受過真正的天倫之樂。
他無家,情有可原,然而她有家,有父有母,卻為何也墮入與他相同的命運?
她不解,真的不解。
驀地,她的手機響起,她按下通話鍵。「我是織心。」黑烙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見她面色陡變,凝重地沉默不語了一會兒後,她按掉了通話鍵。
「什麼事?」黑烙警覺地問。
她不自然的擠出一個微笑。「沒什麼,一個老同學從國外回來,她不知道鐵冥發生事故,約我見面敘舊。」
「這樣。」他點點頭不再追問。
老同學——
為什麼她的臉色會那麼不對勁,和老同學說話,她有必要那麼嚴肅嗎?她看起來坐立不安,好似十分驚惶。
他微微挑起一道劍眉,研判性的盯著織心看,難道真如千夏子所言,織心有問題?
立即的,他否認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不,不會是織心,她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人,她不會背叛他,他千萬不可讓千夏子給誤導了。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半晌之後,天隆拉開紙門探頭進來。「烙哥,幫主要見你。」
「什麼事?」黑烙泰若自然地問,他並沒有馬上起身。
天隆聳聳肩。「不大清楚。不過好像是要商討下禮拜幫主大壽的宴客名單。」
「知道了。」黑烙這才起身,他輕描淡寫地對織心道,「我去見義父,你慢慢吃。」
黑烙前腳離開之後,織心也跟著離開清風樓,她的心急速凝結著緊張,她即將要去見一個人,她此刻萬般不想見,但又非見不可的人!
???
酒堡。
這是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酒吧,頹廢靡爛在夜晚聚集於此揮發,三教九流均在此地穿梭,沒有誰會多看誰一眼,因為每個人的眼中都只看到蒼白的自己。
織心推開酒堡的厚重木門之後,她立即皺起了眉頭,這裡幾乎人手一根煙,煙味濃得教她猛咳了幾聲,長久待在這裡不得肺癌就奇怪了。
她走向指定的位置,在巴台左邊圓柱前,一名戴著灰色鴨舌帽的男子坐在高腳椅裡悠閒地抽煙喝酒。
「爸爸。」織心往男子的身邊一坐,恭敬地叫。
那名戴鴨舌帽的男子赫然就是理應遭不明人士綁架的左尚賢,他非但還好好的活著,看起來還快意得很。
左尚賢睨了女兒一眼,挑挑眉毛道:「這麼快就出來,褚黑蠍和黑烙不會起疑嗎?」
「他們正在商量下周褚伯伯的宴客名單,不知道我出來。」
「大壽?」左尚賢譏誚地笑了一聲,「一群不知死知的東西,大禍臨頭了還辦什麼大壽,簡直愚蠢!」
織心沉默地不予回答,她低垂著眼睫,覺得自己很悲哀,居然會有這種貪婪又自大的父親。
「對了,女兒,還沒誇你呢,你表現得很好!」左尚賢很滿意地道,「前幾次你偷出的資料,讓我們成功又順利地打擊了黑蠍盟,現在豹集團的鈴木幫主對我信任有加,我們合作得非常愉快。」
「那麼,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媽媽的下落呢?」她急切地問。
「嘖,急什麼。」左尚賢把玩著銀製的精製打火機,不疾不徐地說:「織心,你親生母親只是病重,一時半刻之內還死不了,可是如果你不加快腳步的話,我就不能保證你能到她最後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