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打開企畫部送上來的文件,他開始辦公。
「董事長,你喝了我熬的養生茶嗎?」
高跟鞋蹬到他身邊,濃冽的香水味撲鼻,令他想吐。余邦舉杯,偷看俐瑤的表情--很好,她替自己換掉了。
「蔣秘書,謝謝你,你的手藝越來越好,將來當你的先生很幸運。」起身,強忍住反胃感覺,不著痕跡地走到窗口,打開窗戶,他需要新鮮空氣。
「謝謝董事長的誇獎,不曉得董事長中午想吃什麼?」
「我……都好,隨便就好了,常讓你跑遠路準備午餐,實在過意不去。」
「不要這麼說,這是我該做的。」她又要靠過來,余邦忙走進廁所,這裡,她總不能跟過來吧!
「對了,上次那套大紅洋裝,好久沒見你穿,你穿起來很漂亮;還有那個髮型,我說不上來,就是下面卷卷,還有幾束挑染的那個樣式,真的很好看,許多客戶都為你驚艷。」他急著將她支開。
「董事長說的是真的嗎?」她訝異他居然對自己那麼注意,飛啊飛!她的心情飛到雲端。
「當然是真的。」他裝出童叟無欺的表情。
「我晚上就去弄髮型,明天……」
「不!為了我們眼睛的福利,我建議你現在就去弄髮型,對於你的造型,我們都迫不及待。」
「我現在就去?好啊!這是我最喜歡的工作呢!」
輕快小鳥飛出辦公室,她一走,兩個男女相視一眼,一個掩嘴笑開,一個迅速打開窗戶,搶救自己的肺葉。
「你好差勁。」俐瑤看不慣他欺騙女人感情,無奈拈花惹草是他的本性。
「運氣好的話,我們會一整天都看不見她。」
打開電腦,他不想在蔣津樺面前曝光他和俐瑤的友誼,因為她一曉得,爸媽會跟著在第一時間知道,聯想力過度膨脹的爸媽,若不是哭鬧著要他別玩弄良家婦女,就是拿刀子架他上禮堂,一把火將他的桃木林燒光光。
站在俐瑤立場,她比他更不想公開這段友誼,畢竟成為蔣秘書的眼線比當她的敵人要好過得多。於是,他們的友情在隱密中發展、成長、迅速茁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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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方桌,一條新縫製的蕾絲桌巾,三朵粉紅玫瑰,兩份餐點,和一瓶紅酒。
俐瑤穿上一襲粉紅夏衫,大大的圓裙,風吹起,柔軟的裙擺飄揚,水袖在肘間製造浪漫,一舉手一投足,一不小心,會讓她誤以為自己是天使。
八點整,她在樓下迎進余邦,他帶來一把小提琴、一束仙女棒,和美麗的藍玫瑰。
「真漂亮。」收下花束,花辦灑了金粉,美得不像真的。
「我以為你會穿藍色的洋裝。」看看她身上的衣服,他佯裝不滿意。
「你對女人的衣服都很注意哦!」
不是嫉妒,單單是拿早上他對蔣秘書的說辭來揶揄,但他的確具有花花公子特質,細心而體貼。
「好說,純屬浪漫。」
「你提供的浪漫我收到羅,燭光晚餐在樓上備妥了。」
拉過他的手,兩個人蹦蹦跳跳往頂樓跑去,這個時候,她像十六、他十七,歲月忘記在他們身上留下痕跡。
今晚有個好天氣,月亮剛升起,微風徐徐,頂樓是讓人舒服的二十七℃,拉他在桌前坐下,關上陽檯燈光,俐瑤燃起自製的香草蠟燭,-個個小圓杯,圍著他們的座位,忽明忽滅的燭光帶來溫情。
他們緩緩吃著食物,食物有點冷卻,入口不是百分百美味,但是他們的心意微暖,連口中的食物也感染他們的溫馨。
「這種場面,不屬於兩個朋友的場景。」余邦發話。
「不然該屬於誰的場景?」
「情人、戀人、夫妻。」嚼進牛肉,她煎得剛剛好,六分熟,入口即化的甜美順入喉嚨。
越和她交往,越發覺她會的東西多到讓人心疼。一個年少青春的女子,要花多少工夫,才能將古時女人該會的東西學全,並且還要應付繁重的課業壓力,這樣子……是不是玩樂一直在她生命中缺席?
「哦!你說的是戀愛。」
「沒錯,只有戀愛中的男女,才會花心思去弄這些東西。」
「好啊!我們來演一場戀愛,反正孤男寡女,另一半都不在身邊,乾脆過過乾癮。」
他的建議很大膽,不過俐瑤沒有多想,反正……他是朋友嘛,跟朋友開開玩笑,無妨啦!
「演一場戀愛?好建議,你等等。」余邦一口同意。自從知道俐瑤的故事,他不再認定她是已婚婦女,罪惡感莫名地消失無蹤。
他俯身,把她的蠟燭一個個拿到旁邊,擺出一個愛心圖樣,他拔下自己帶來的玫瑰花,一朵一朵細心地裝點在蠟燭身旁,然後,他把最後一朵除去過長花梗,插在她鬢旁。
「你看,這樣是不是更像談戀愛?」
「果然是打敗情場無敵手的王子,難怪美女們會暈死在你的西裝褲下,還不曉得自己早被下了十香軟筋散。」
「我才不做那種事情,所有的女人跟我,都是心甘情願。」說到他的好人緣,哼哼!不是蓋的。
「等夢醒,女人才曉得這份心甘情願有多笨。」俐瑤反口。
「我不相信有女人會後悔和我相交一段。」
雖然他的態度總是玩世不恭,雖然他對愛情相信度不濃,但他確信的是,如果愛情只是美麗的一段路程,他給過許多女人美麗。
「那麼有自信?」
俐瑤開始想像周誼V.S沈心雲,那場面不曉得會不會比八二三炮戰更轟轟烈烈?
「當然,經驗累積信心。」
「沒見過比你更厚臉皮的男人。」
他笑笑不對她的話做評論,拿起帶來的小提琴,繼續他提供的浪漫,架好琴,輕輕地,弦揚起,一首輕快的華爾滋響起,往後退幾步,他立身在蠟燭中央,火光映著他的笑臉,在他週身照映出一份溫柔。
澎恰恰、澎恰恰,那是一首古老的樂曲,簡單的旋律、簡單的節奏,卻在他的五指間變得動人心胸,輕輕款擺上半身,她為他的曲子迷醉。
「起來跳舞。」他邀約。
「我不會。」
「你會。」
余邦拉起她的手,把她帶到火光間,音樂再度響起,她附和著他的表情,點頭、搖肩、微笑在臉上輕躍,一陣風吹起,她的裙擺高飛,乘著風,她要和阿拉丁飛上天際。
曲子一首奏過一首,從輕快的華爾滋,到節奏鮮明的倫巴、探戈,再到讓人想疾舞的輕快曲子,俐瑤放棄靦腆,在樂聲中起舞,她的舞姿不算優雅,但跳得很快樂,月光感染了她的快樂,為大地灑下一片柔和;星辰也感染她的快樂,細數起千古浪漫情幽。
音樂聲停止,他們的笑聲繼續,余邦摟過她的腰,交給她一支長長的仙女棒,火燃起,他們靠在圍牆上往下看,手中的火星也一點一點跟著往下掉落。
「今夜,你很慷慨。」余邦舉高仙女棒,在漆黑的空中劃出幾道纖細彩虹。
「平時我很小氣?」
俐瑤努力回想自己,她真的摳門?還好吧!她不過比一般女人節儉一點點,那是因為她要養家、養老公啊,她不過倒是真的很少掏腰包請客。不過,他錢多嘛,說到小氣……再想想……嗯,好像有那麼一點,嚴格算來,兩人交朋友,他似乎比較吃虧。
「對,你的笑容給得很小氣。」他直指出她的吝嗇處。
「笑容還分大氣、小氣嗎?」她懷疑看他。
「當然,我的笑容都發自真心,所以笑起來,誰看了都愉快;你不一樣,你的笑容裡常帶幾分勉強,嘴巴是笑著,眉眼間卻往下垂,好像把愉快分給旁人,心不甘情不願。」
說著,他模仿起她,兩道濃濃的粗眉往下,眉頭皺緊,嘴角卻突兀地向兩端拉出弧線,他的表情讓她笑到不行。
「我哪有那麼誇張?」她的仙女棒在空中寫下「說謊」。
「你就有。」
「沒有。」她頻頻搖頭,鄭重否認。
「不信你去問問你的朋友。」
朋友……她的朋友就是他,而他說她有。
「你破壞我的形象。」
「相由心生,你小時候很辛苦嗎?」他問得直率。
「不能算苦,只是……」
「只是什麼?」甜甜的夜來香盛開,空氣問帶了濃冽的甜。
「我養父母對我很好,他們從沒有在生活上刻苦過我。被領養前的記憶,我所剩不多,但我知道比起那-段在垃圾桶裡翻東西吃的時光,後面這一段的我幸運得多。」
「既然幸福,沒道理不快樂。」
「六歲前,我和緯中……我的丈夫,我們相處得很好,一個會和你玩在一起,永遠都長不大的哥哥,是所有小孩都想要的禮物。
「年紀漸長,我曉得緯中將是我一輩子的責任,我不能和同學一樣,下了課和男朋友出門玩樂,我必須儲備足夠的能力,好賺錢養家、照顧丈夫,大部分的時候,我都是努力的,努力學習、努力工作,努力成為能挑超重擔的女人。很多的努力加起來,就有些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