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是何方人氏?」她的自言自語還是讓耳尖的戰膺聽到了,他突然問。
她先愣了下,還是老實說:「我娘……她是天鷹國的南方人,世居江州。」
「江州?」他沉吟了一會兒,手揉著她的發。
「嗯!!我娘說江州很美,每到春天,遍地都是桃花落瓣……她還說江州的家裡為了賞桃花,還特地建了三層的桃花樓,四周圍繞著九曲湖水和艷紅桃樹,美得像人間仙境一樣……」她的聲音逐漸飄渺起來,逕自沉湎在過去的回憶裡。
「桃花樓?」他突然揚高聲音,「你知道桃花樓?!那你有沒有聽過桃花羽……」他倏地停下。
「你是說桃花羽裳曲嗎?」她笑道,不意外的看到他神情突然一凜,接著她輕輕哼了其中的一小段曲調。
「這是我娘在世時最愛的曲子,她常拿著玉簫吹給我和弟弟聽。」她眼神漸漸的黯了下來。
只是後來她娘纖弱的身子終究熬不過北地狂厲風沙和烈陽的毒害,在鴿兒兩歲時便生病死去;而她爹在娘死後,悲慟欲絕的抱著她娘的屍體和那隻玉簫,說是要去千年不化的天雪山尋求絕世仙藥,從此兩人便這麼消失在天雪山裡,再也沒有回來過……
「你娘可是姓王?」戰膺再問。
「嗯!我娘名喚王燕鴿。怎麼了?桃花羽裳曲和桃花樓在江州很有名嗎?不然你怎麼都知道?」秋燕真仰起臉不解的看著他。
「沒什麼,你快睡。」戰膺將她的臉壓回自己的懷裡。
他沒料到她竟會是江州金刀王家的後人!
天鷹國南方的四大世家,金刀王家就是其一。
而金刀王家最有名的就是那把逢堅必摧的九曲金刀,和專療治內傷的桃花羽裳曲琴譜。
猶記得幼時,他曾與先皇和兄長下南方遊玩,受到了南方四大世家的熱情款待,而當時就是在王家的桃花樓裡,聽到了桃花羽裳曲,那餘音繚繞、動人心弦的樂音,至今恍在耳邊徊蕩……
而她竟會是四大世家傾全力想找的王燕鴿之女?
「在想什麼?怎麼想得如此入神?」不知何時,秋燕真又抬頭,笑靨如花的朝他綻放。
「我不是叫你睡覺,你看我幹什麼?」戰膺對她低吼。
「我在想--」她紅了臉,有點傻氣的囁嚅道:「不知道這個孩兒是男是女,我希望他是個男孩,才能長得像你……」
「囉唆!」戰膺劈頭就吼,「少廢話!你如果再鬧,我就拿繩子把你綁起來!閉上你的嘴!」
「好嘛好嘛!」她咋舌的連忙轉身背對著他,不敢再去惹他不快,只是小臉上有掩蓋不住的笑容。
才剛閉上眼,她就感覺到一隻手臂橫過自己的腰間,一股甜蜜的感覺瞬間在心頭泛開……她大著膽子,轉過身伸手抱住他。
「我好愛你……我愛你……」她滿臉排紅的輕聲道。
就算每天叫她說上千遍萬遍,她也心甘情願。
「少囉唆!」他不耐的低吼了聲,狠揉她的頭一下,要她安靜。
秋燕真卻感到心滿意足的非閉上眼,正沉醉在這樣甜蜜的氣氛時,外頭卻突地傳來一陣尖銳嘈雜的敲鑼聲。
「快起來……失火了……失火了……」有人敲鑼打鼓吶喊。
「有刺客入侵……快來人……快來人哪……」又有人大叫。
「馬欄失火了……馬欄失火了……」
突然之間,原本靜謐的營區全喧鬧了起來。
秋燕真連忙起身,卻讓戰膺給制止了。
「待在這裡不許出去!我去外頭看看。」戰膺喝道,逕自急忙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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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在糧草堆、營帳頂等處不斷燃燒,受驚的馬匹四處竄逃,而有些士兵則因為先前的慶功宴狂歡飲酒,七橫八豎的醉倒在地,連馬兒衝過來時都毫無知覺的任它踩過,一時間哀嚎和呼痛聲此起彼落的在營區裡響起。
戰膺目光一凜,抬頭便看見前方正在和一群刺客打鬥的士兵,他毫不遲疑的立刻上前加入戰鬥。
只見他輕易的閃過一個刺客揮來的刀,順勢擒住他的手,奪下刀子,再反削下他的一隻手掌,頃刻間,他便輕鬆的將五、六名刺客擊倒在地。而此時葉祈也領著一群士兵衝了過來。
「把他們抓起來,再四處查探是否有竄逃的同夥!」戰膺丟下刀子,冷冷的命令。
士兵們立刻一組一組的分散開來,在營區裡搜查著,另外幾個則快速的上前綁起地上的刺客。
「這邊幾個,外加之前被我手下土兵擊倒的數十名刺客,總共只有三十多人……喂!你們就這麼少人,也敢來找咱們的麻煩?」葉祈邊說邊用腳踢地上被綁的一名刺客。
「你是想救你們的族長?」戰膺就著火光,清楚的看見那名刺客與天鷹國人完全不同的五官輪廓,於是他冷笑的開口。
「你們別得意!我們額耳汗族是打不死的,只要我們的族長能逃出去,總有一天,會回來報這個仇的!」那名刺客滿是恨意的道。
「你以為那個蠻子真能逃得掉?」戰膺目光深沉的看了刺容一眼,讓他忍不住顫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他發著抖。
「你們還真不是普通的笨!我們天鷹國人會有那麼蠢嗎?我們故意留那蠻子一命,就是要拿他當餌引你們出來,你還當我們真那麼不濟?」葉祈不耐的插嘴冷嗤。
「把他們帶走!」戰膺冰冷的下令。
幾名士兵動作迅速的上前拖走他們。
「統統不准動!」在眾人後方突然傳來一聲大吼,數十名士兵手持刀劍,卻被逼得連連倒退。
「不許再靠前一步!不然我立刻割斷她的脖子!」衣衫破爛的額耳汗族族長在數名族人的圍護下!拿刀架在秋燕真的脖子上,一步步的走了過來。
「你是在威脅我?」戰膺轉身態度自若的邪笑道,完全沒把他們看在眼裡。
「站住!她是你的女人吧?若想留住她的命,就放了我們!」額耳汗族族長陰險的再道,說著還將手中的刀猛往秋燕真細嫩的肌膚上再推進一些。
「辦不到!」戰膺毫不遲疑的拒絕,「你要殺便殺,總之,你是逃不掉的!」他眼神倏地陰冷的瞇了起來。
「她可是你的女人,難道……你不愛她?」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額耳汗族族長瞬間冒出一身冷汗,聲調也開始顫抖起來。
他以為這女人可牽制住戰膺,才要族人去將她擄來作為護身籌碼,結果這男人竟然無所謂的要他殺了她?
他真的找錯了護身人質?
「哼!憑本王的身份地位,何需去愛女人?想獲得本王青睞的女人比比皆是,你儘管殺了她,反正女人再找就有了。」
從頭到尾都沒叫過一聲的秋燕真身子一顫,「你真的……不愛我?」她艱難的擠出這幾個字,眼眶含淚的看向他。
她還以為之前那樣的幸福可以一直維持下去,現在聽見他的話,她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以為是罷了。
他一點點的溫柔舉動,就讓她欣喜若狂的以為得到了他的愛……是她笨哪!
「我怎麼可能會愛你?我是逗你的,想看你心碎時會是什麼樣子罷了!」
「我知道……其實我都知道……」她悲慼的淺笑,笑容裡有滿滿的苦澀和掩不住的心酸。
她不應該傷心的,因為,她早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愛上他,注定是要心碎的!
「你不是想拿我威脅他嗎?那還不快動手!」秋燕真心死的對著挾持她的額耳汗族族長道。
「要命的話,你就給我閉嘴!」他火大的將刀子往她的脖子上再推進些,瞬間,一條血痕清楚的浮現在她的頸部。
「統統後退,讓出路來,不然我就教她血濺當場!」在戰膺冰冷駭人的眼神逼視下,他的語氣開始有了點發顫的抖音。
「你殺了她吧!我是不會讓開的!」揮手讓身旁的士兵退開後,戰膺一個人沉穩的走上前,態度冷傲的擋住額耳汗人的面前。
他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就怕蠻子在受到刺激,一怒之下會殺了秋燕真!
「你……」秋燕真心寒的看著戰膺,心灰意冷的伸手摸著自己的腹部。
他不在乎她的命,但是,她卻不能不要自己的生命!
因為,肚子裡的孩子還想活下去,他不該因大人的殺戮爭執,而被扼殺了小小的生命……
她心痛的想著,另一隻握著迷藥香袋的手緩緩的緊縮起來。
這迷藥袋是軍醫送給她用來防身的,如今她也只能孤注一擲的賭賭看了。
她張開嘴,朝蠻子的手用盡全力的咬了下去……
第十章
額耳汗族族長吃痛的立刻鬆開手,秋燕真馬上將手裡的迷藥香袋反壓在他的口鼻上。
「不要動!刀子丟下!這是毒藥,只要你敢亂動,毒性會立刻發作……」秋燕真硬著頭皮喊道:「你頭已經在昏了吧?你再動,馬上就會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