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工作,我必須完成。」她更堅定的回答,眼鏡映著投影機的光,鏡片後的雙眸,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狂熱。
這是她的工作,不論是哪樁案子,她總能冷靜、從容的處理。她心思細膩,不論是組織力或觀察力,都好得驚人。她記得眾多罪犯的樣貌、背景、資料,甚至是犯罪模式。
她,美麗、冷靜、聰慧。
她完美無缺。
她是丁宜靜。
白嫩的雙手,放下資料夾,她輕盈的站起身來,身段在冬季制服下,更顯得纖細修長。
「妳可以把資料拿到會議室去處理。」厲大功說道,黑眸望著她,敏銳的察覺,她的神情有些不同。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在這個時候,由遠而近,砰砰砰的朝項目室跑來,巨大的吼叫聲,也隨之響起。
「宜靜!妳在這裡嗎?」熊鎮東吼叫的聲音,從走廊的那一頭,迅速的逼近。「喂,回答我啊,妳隊上的人說,妳回來後就不見了。」那些飛鷹隊員,以為總部該是最安全的地方,卻沒想到,那個兇手已經穿著冬季制服,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了!
厲大功回頭,正想開口,一隻軟嫩的小手,卻落在他臉龐上,把他的臉轉過來。
宜靜的臉近在眼前,表情溫柔深情。
「大功,謝謝你關心我。」她輕聲說道,踮起腳尖來,湊上軟嫩的紅唇,吻住錯愕的他。
兩張唇只是輕輕一碰,厲大功隨即反應過來,立刻握住她纖細的肩,將她推開來。
同一瞬間,門外卻響起憤怒的咆哮。
「你在幹什麼?!」
厲大功轉頭看去,只見熊鎮東雙眼通紅,因為憤怒而全身顫抖著,大大的掌已經握成拳頭,龐大的身軀衝上前來。
可在那同時,站在殺氣騰騰的熊鎮東背後的,卻是慢半拍跟來,滿臉蒼白的宜靜。
她跟約翰去了命案現場勘查,回到飛鷹總部後,先到檔案室裡,去拿了兩年前所留下的分析筆記。沒想到才剛找出筆記,她就聽見熊鎮東轟隆隆的腳步聲,像大金剛似的,一邊奔跑,一邊吼著她的名字。
她走出檔案室,跟不上他奔跑的大步伐,慢了幾秒來到他身後,才剛要開口叫住他,視線卻看見項目室裡,那幕不可思議的景象。
宜靜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秒間,全都涼透了。
她親眼看見,項目室中,「自己」正倚偎在厲大功身邊,微仰著頭,神情愛慕而崇拜。
所有人都僵住了,只有項目室中的「宜靜」,還彎起紅唇,露出淺笑。她看了熊鎮東一眼,笑意更深,然後又想去吻厲大功……
巨大的咆哮聲,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響。
「媽的!」
熊鎮東再也看不下去,他怒吼一聲,滿臉猙獰的衝進項目室裡。
門外的宜靜猛然回過神來。
糟糕,他誤會了!
只是看見,她跟厲大功一同走入飯店的畫面,熊鎮東就已暴跳如雷。現在,他還親眼目睹,「她」吻了厲大功,肯定已經氣得失去理智,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事情發生得很快,她甚至來不及出聲。
熊鎮東衝進項目室,怒極的伸手,大手卻沒揍向厲大功,反倒猛力一抓,揪住「宜靜」的頭髮,把她整個人用力揪了起來,離地有十幾公分高,還狂怒的用力搖晃。
「你這該死的變態,用我老婆的臉在做什麼?!」熊鎮東怒聲吼著,字字句句卻出乎旁人意料之外,只見他大手捏成拳頭,往那張小臉揮了過去。
力大無窮的鐵拳,卻在揍上那張小臉的前一秒,陡然停了一下。
靠,這個死變態,整型得跟宜靜一模一樣。他就算是氣瘋了,明知這人是個冒牌貨,不是他心愛的宜靜,卻還是沒辦法,對著那張臉兒揮拳。
不過,揍不了臉,並不代表他就下不了手,拿這個傢伙沒轍!
在半空中的鐵拳閃電般改變方向,熊鎮東瞇起眼,對準冒牌貨的肚子,像是打沙包般,用盡全力揍下去。
「啊!」
痛叫聲響起,纖瘦的身子飛起,重重撞上牆壁,之後才慢慢滑下來,癱軟在地上,口裡不斷呻吟,連嘴角都流出鮮血。
熊鎮東還不肯罷手。
他大步走過去,彎腰探手,再度把那個冒牌貨拎起來。
「你這傢伙是瞎了眼嗎?居然敢把主意動到我老婆頭上?我告訴你,假貨就是假貨,永遠不可能是真的!」他抖著大手,把那個王八蛋拎到眼前,對著那張仿冒的臉咆哮,一個字比一個字吼得大聲。
垂掛在他手上,被搖得連氣都喘不過來的傢伙,艱難的動了動嘴巴。
熊鎮東停下手,瞇起眼睛。
「你說什麼?」
那張嘴又動了動。
「說大聲點啦!」他更用力的搖著手。
滿是鮮血的嘴,掙扎了一會兒,才又張開。
女人的尖叫聲響起。「我叫你滾開!」
下一瞬間,冒牌貨的手裡,突然出現一把鋼刀,狠狠的朝他砍去。那把鋼刀,刀鋒長而銳利,再加上那傢伙肢解過十幾個人,對用刀熟悉得很,熊鎮東一時閃避不及,手臂上竟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鮮血立刻湧出來,染紅了他的衣服。
站在門外的宜靜,心口彷彿被無形的手抓住。她臉色蒼白,心跳得好快,看見熊鎮東受傷,比親眼看見那個兇手,更讓她恐懼萬分。
他赤手空拳,但那個兇手的手裡卻有著鋒利的凶器。她清晰的記得,兇手用刀的手法,有多麼熟練,要是一個不小心,熊鎮東就會……
各種恐怖的想像,閃過她的腦中,她慌亂而急切,甚至踏進項目室,急著想要警告他。
一旁的厲大功,也有了動作,預備要上前支持。
「全都不要過來!」熊鎮東卻頭也不回,視線沒有離開銳利的刀鋒。
染了血的嘴角,勾起陰冷的笑。那秀麗的五官,配上這麼可怕的表情,感覺不但突兀,而且詭異極了。
「你這個粗魯的、不要臉的,不懂禮貌的野獸。」那人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抹掉血跡,身體因為嗜血的興奮,而輕微顫抖著。「我要宰了你,再把你分割成一塊一塊。」
刀鋒突刺,猛戳熊鎮東的胸膛,卻被他靈活的閃過。
「咱們來看看是誰會先宰了誰。」熊鎮東站穩腳步,健碩身軀上的每束肌肉,都因為警戒而緊繃突起。
鋼刀緩緩落下,刀尖在桌面上,慢慢移動,發出刺耳的聲音。
那張跟宜靜相似,卻又詭異莫名的臉,仍掛著那抹讓人頭皮發麻的微笑,甚至還發出女人般格格格的輕笑聲。
熊鎮東露出厭惡的表情,看得幾乎要作嘔。
「變態,你是笑夠了沒有?」他咒罵著。
冒牌貨臉色一變,就連手裡的刀也停了下來。
「你罵我?」
熊鎮東盯著對方。「對,就是罵你。」
刀鋒再度轉了過來,那人氣得發出尖叫,握緊手裡的刀,朝著熊鎮東,奮力衝撞過來。
尖銳的刀,先劃向熊鎮東的右手腕,意圖切斷他手腕內側的內腱肌,再反刀回削,朝他的頸動脈割去。
這兩刀熊鎮東都沒躲過。
只是,他也沒讓對方得逞。
長年磨練出的矯健身手,以及他與生俱來如動物般強烈的本能,讓他在刀鋒接近的前一秒,都能迅速避開要害。那兩刀都只是劃破皮膚,雖然鮮血冒了出來,他卻只受到皮肉傷。
不過,失去冷靜的兇手,卻因為靠得太近,露出了破綻。
熊鎮東低咆一聲,覷了這個機會,揮出幾下鐵拳,直把對方揍到牆邊。他還不肯罷手,氣憤的一拳接著一拳,打算把一切的帳都討回來。
這拳是為了受害者!
這拳是為了宜靜!
這拳是為了他自己!
這拳是為了他心愛的粉紅色絲質小內褲!
「咳咳、咳咳咳……」那個冒牌貨,被他連連痛揍,揍得咳出血來。軟垂的手,還是握著鋼刀不放,甚至還鼓起殘餘的力量,再度舉了起來--
刀鋒映著投影機的光,刺眼的刀光,閃過宜靜驚慌的雙眸,就在她的注視下,朝著熊鎮東腰後,腎臟的位置,狠狠的刺下去!
「不要!」她尖叫出聲。
整個世界像是都消失了,她的眼裡,只看得見那只即將刺入熊鎮東腎臟的鋼刀。
在瀕臨失去的這一瞬間,她才終於明白,這個男人對她來說,有多麼重要!
他粗魯、他無禮、他衝動,但他也把她當成珍寶,呵護珍惜著,從不掩飾對她的愛。
他讓她惱怒、他讓她氣憤、他讓她哭泣,但他也讓她微笑,在她恐懼顫抖時,用溫暖的胸膛、堅實的雙臂緊緊環抱住她,支持她去面對噩夢。
她不要失去他!她不能失去他!
不要、不要、不要……
她心裡有聲音狂喊著,嘴裡卻發不出聲音。
所有動作在她的眼裡,都變成了慢動作。她看著鋼刀刺下,再度高高舉起時,一滴滴鮮血沿著刀刃,滴落在地上。
熊鎮東的大手,在驚險的一刻,反手抓住那把偷襲的鋼刀,從兇手的手上,強行扭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