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他用唇制止她。
半明半暗的黎明前,曙色正一點一滴滲入這間充滿灰藍色系的大房閶。他的手擁住 她的腰,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將她推向床鋪,而在這其間,他始終沒捨得離開她甜 蜜的唇。
他解開她的衣扣睡衣窯態窒窒的滑落地上。她立刻用雙臂環在胸前,譚大維卻輕輕 拉開她交抱的手,柔聲說道:「讓我看看妳。」
他半閉著眼睛緩緩地觀賞她的全身,好像在用眼前看到的和想像中的她相互比較: 「妳很漂亮!遠超乎我的意料。」
舒飛在他的引導下,躺上那張精緻的銅床;按著,她躲在蓋被中揪著他解開領帶, 脫下西裝、襯衫、長褲……他的身上有一層如絲綢般的光采,像是夢裡的化身情人,如 此美妙,但又是那麼遙不可及……她閉上眼睛,感受到一股電流通向自己,一個溫暖的 身體正逐漸靠近她「安琪拉……」他從她的身後,親吻她的耳垂,帶給他觸電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體內隱藏多年的熱情被喚醒了,她轉過身,緊緊攬住他的頸子,他的手 隨之環住她的腰,於是兩個人的身體便從頭到腳的黏在一起。
舒飛不明白為何過去會覺得譚大維冷漠、無情,卸下衣物的他,渾身都如火般滾燙 。此刻,自他肌膚傳來的熱力已竄遍她全身,她害怕自己會因此而焚燒,不得不送出體 內那股以山洪爆發般的能源,於是,在他們纏綿之際,空氣中也閃爍出火花。
譚大維從來都不知道--性愛也可以是一場盛宴,這正是她為他準備的曠世紀大餐, 由許多從所未問的佐料組成,每一道奇珍或異果,都是一份驚喜,等待著他來細細品嚐 ,他起初震驚,然後愉悅,按著貪婪的享受,好像過去餓了一輩子似的。他想要探索她 的靈魂,更想一窺她身體堂奧,於是他完全進駐,讓他用綿密的絲網包圍住自己,而這 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他們依偎在彼此的懷中,重新回到現實中。舒飛心想:如果 現在是深夜,這種場面當不難應付:如果他們能睡上一覺,其中一個人也可以先行離開 。然而,現在,儘管窗簾後面的陽光柔和,四周是一片靜誰溫馨,她卻只能像個木頭人 般的躺著。
譚大維拂開她散落額前的頭髮時,她閉上了眼睛,彷彿這麼做就能忘記剛才的經歷 。
「妳後悔嗎?」他輕聲問道。
「不!」她直覺的搖搖頭,她一點也不後悔,但是卻感到惶惑為什麼?正視這個問 題,使她即刻發現自己犯了可怕的錯誤,她自以為聰明的去挑逗面前這個男人,竟沒料 到W垣陷阱大得必須拖下兩個人。過去的自己怎麼會如此盲目?她感到全世界在她面前 旋轉,真相總是殘酷的--在黑夜與黎明的混沌之間,她居然無奈又無望的愛上了譚大維 。
「妳看起來好像很後悔。」
她便盡全力才從一個做夢也想不到的情境走出,她張開眼睛,兩人的視線鎖在一起 。她移不開目光,只好在他的臉上巡迴,研究他頭髮的長短、眉毛的弧度、鼻樑的高矮 、下巴的角度……,她奇怪自己以前怎麼沒注意到他額頭中央的發尖、兩頰間長長的酒 窩,在他如大自然青草的古龍水氣味下,她覺得眼皮沉重,不相信世界上還有比他擁抱 著自己更重要的事舒飛醒來時,竟被身邊躺著的人嚇了一跳,他怎能這麼心安理得?居 然還睡上了一覺!
她坐起身來,小心翼翼的望著沉睡中的譚大維,閉著眼睛的他面容坦蕩、微笑純真 ,他曾經喜歡過哪些女人?他們之間關係單純嗎?她絕望的想:我終於墜入愛河了,這 一刻來得太突然,但是已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她要好好與卓凡討論這件事。
她穿回睡衣時已感覺寒冷,圭在回到自己房間的路上更是冷得發抖,室內不是開著 暖氣的嗎?為什麼這短短的路程,她卻舉步維艱的像走了一世紀?她感到口乾舌燥、頭 痛欲裂,但是心中的千言萬語卻不能不說與卓凡知曉,所以一回到房裡,她便取出了紙 筆:親愛的卓凡:我戀愛了!
但是,還不是個好消息,因為我一點都不快樂:我愛上的是一個影子,一個屬於其 他女人的男人。
這個男人一點都不可愛,他既不溫柔多情,又不善解人意,他的本來面目我太清楚 了,他是個十足的生意人,會為了一站債務糾紛,就想要摧毀一個人的一生。
他冷酷、陰險,而且手段卑劣。我害怕他會像對其他人那般待我--利用之後,即拋 在一旁。
你看,我還沒失去他,就已感受到被拋棄的痛苦了:其實,他並不是我的敵人,可 是他一點都不關心我,甚至明白的拒絕我做他的情人,我是不是癡心的可以了?我應該離 開他的,你知道我還有許多事情沒做:我不能因為他,失去一輩子渴望得到的東西。
可是,在想要逃開他身邊的同時,我還想緊緊抓住他的手;在鄙視他作風不厚道的 同時,我更想爬進他的口袋裡,陪他度過分分秒秒……怎麼辦?我最難對付的--原本是 自己!
迷失在愛裡的舒飛她找出信封時,門上竟響起細碎的叩擊聲,她急忙將信裝妥,折 疊好放進睡衣口袋。她起身後,覺得頭暈目眩,今天是怎麼回事,她打了個哆嗦,下雪 天都沒這麼冷過,她搖搖晃晃的前去開門,門啟處,一個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所有視線 ,眼前一切漸漸模糊……似乎是有人抬起了她的身子,她想要擺脫他:「放下我,不要 碰我!」
「不要動!妳生病了。」
她勉強抬起的頭,瞧見了譚大維的肅穆神色,一陣天旋地轉,她只好乖乖就範。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在神志不清中,仍知道自己被抬進一輛汽車,不過能躺著 不動真好。
「妳想要去哪兒呢?」譚大維的聲音竟是前所末有的溫柔,他並為她裹上一條毛毯 。
輕聲細語和蓋毯驅除了舒飛體內的寒意,她終於感到一絲暖意。
「我要到溫暖的地方去。」她擁緊毯子,昏倦滿足的睡去。
這一路上,她只醒過來一次,車子正以高速奔馳在一倏平直的公路上。天又黑了, 但是天空中還是掛著那輪明月,像她一樣的飄浮著。
「大維……」她喃喃呼喚,從微張的眼皮下搜尋他的身影。
「噓!妳需要休息。」他拍拍她,她馬上就睡著了。
舒飛又做夢了,她夢見自己騎著一匹白馬,和一個像譚大維卻又自稱是卓凡的人 ,並肩穿越漆黑的夜空……
第七章
再睜開眼睛,舒飛看到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古色古香的珍珠買傢俱,搭配著 色彩鮮明的波斯地毯和油畫,一壁到頂的書籍至少有七米高,旁邊還立著個木梯;同時 由新舊木頭混雜而成的天花板,修茸的痕跡如繃帶般歷歷在目,可以清楚得見這是一棟 古老的房子。
這是什麼地方?她掙扎著坐起來,並毅然揭開毯子下床,但是一陣暈眩,使她差點 仆倒在地上。她及時抓住床頭,看見門口出現穿著獵裝的譚大維。
「誰叫你起來的?」他趕過來扶她。
「我在哪裡?」她在他的扶持下,又躺回床上。
「台灣的南半島。」
「這裡是你的另一項資產?」
「祖傳的農莊,也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舒飛正想問他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的時候,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先生端了只拖盤走 了進來,她的注意力立刻全轉到他的身上,看他年紀一把卻又步履矯健,在十二月的大 冷天,竟穿著短袖工作服。她訝異的望著那張飽受日曬、如橘皮般的臉上緩緩露出笑容 :「快趁熱喝了吧!」他拿起一隻陶碗遞了過來。
「這是什麼?」她看見白瓷內裡黑呼呼的液體,馬上聯想到巫師煉製的魔藥,她本 能的把頭朝後一縮,不安的搖搖手,明白的表示了拒絕。
「我跑了好幾家店,才買到小少爺指定要的這個東西。」老先生不高興了,堅持要 將那只碗交給舒飛。
「陳伯,她聽不懂你說的話,你先下去。」譚大維把托盤接過來,跟著安撫的拍拍 他的背,請他離開房間。
「喝掉!」譚大維等陳伯一出門,就把碗遞給舒飛。
「我不要喝!」她低喃著,淚珠一滴滴滑下面頰。
「妳還是不相信我?怕我把妳毒死?我喝給妳看!」他頭一仰,連喝了好幾口下去 ,再把碗交到她手中。
一股熟悉的香味飄土來,她像久旱逢甘霖般的啜了一大口,果真是熱呼呼的巧克力 。
「謝謝你!」她衷心的感謝,在他微笑的鼓勵下,她突然覺得自己食慾大開,於是 又把托盤裡的煎蛋和吐司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