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一次原來的那個按鈕。」
舒飛依方世華的指示行事,隨著一陣輕微的機械轉動聲,桌子果然自她的腿上翻回 原位,然後皮製的蓋子又自動滑下,將寫字檯隱藏起來。
「那個鈕又是幹什麼的呢?」她間向正側身望著自己的譚大維,一邊指著他座椅後 上方的按鈕。
「按下它,如就可以享受迷你酒吧的氣氛,酒櫃裡的濟品還不少哩!」她笑睨著她 說道。
「你怎麼知道?」她直覺的追問。
「他算是這輛車的半個主人,我父親花了七百萬從他手上買來,連司機都沒換,條 件就是他回合洽公時得供他使用。」方性華替他回答了。
「這輛車轉手還能賣七百萬?三十幾萬美金呢!車上有電視和音響嗎?」她雖臆測 這輛酌!酌加長型的勞斯萊斯頗為名貴,但知道它確實的價位後,仍然大吃一驚。
「當然有,就在寫字檯和酒櫃中間。」依然是方世華搶答。
「你真的是很有錢。」舒飛慨歎道,也再度確認自己和譚大維是兩個世界的人。
「過去是的,未來不可知,而現在就快要一無所有了。」他又換上一副冷冰冰的面 容。
「可雯說你正面臨要命的財務危機,到底是怎麼回事?」方世華或許是怕舒飛聽進 去,所以改用國語與他交談。
「說來話長,等改天精神好的時候再說吧!」他臉上的光采已完全褪去,連聲音也 低啞了「對了!你沒告訴她我回來的事吧?」
「你放心!可雯雖是我妹妹,但我們也是十幾年的老同學了,我不會出賣你的。而 且她目前也不在台北,聽老爸說她由美國轉往歐洲散心去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她那種溫吞的個性,我們怎麼吵得起來?只是眼前煩心的事情太多,真不想再看 見煩人的她。」
「不是有了新人才忘舊人的吧?」方性華笑間,不過話裡的嘲諷意味大於打趣。
「不要立刻相信你眼睛所看到的事物,安琪拉是我的隨行助理,不是你以為的那種 女人!
「原來如此,我還當是你改變口味了呢!」
「怎麼說?」
「雖然你交往的每個女人都很美麗,但卻像服裝公司裡擺設的人造模特兒,一點生 命力都沒有;而這個安琪拉,卻是從頭到腳都充滿了活力,讓人忍不住要多看她兩眼。 」
「太棒了!你真厲害,一眼就解開了我的心結,這些日子來我一直想不透為何會為她 深深吸引,先前還以為是一種性誘惑,現在經你指點,我才知道自己猶如一個奄奄待斃 的人,面對著一個對生活有旺盛鬥志者,就像在溪流中見到浮木一般的想緊緊攀住。」
「你確定不想要她做你的情人?」
「你是關心我,還是她呢?看來你對她的印象不錯。」譚大維有意套他的話。
「我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方家的規矩多,不是門當戶對的女 孩我根本不敢交,省得到頭來誤己又誤人。唉!」方世華以悠悠長歎做為結尾語。
「那麼可雯開始相親了嗎?」
「你們真的結束了?我老爸似乎還蒙在鼓裡呢!你打算怎麼對他說明此事?」
「船到橋頭自然直--如果這件事能不了了之就好了。」
「以他的火爆個性,可能嗎?看來你只有多多祈禱了。」
「你和他一起工作也有五、六年了吧?如何能與他合作無間?」
「他那個發行人是不管事的,報社的編務與業務還是由我全權負責。」
「那好!我要找你幫他教訓一個人,國際通訊社那邊的人頭你熟嗎?」
「平日都有新聞往來,你要奮什麼忙,不妨直說。」
譚大維於是把安公子事件的本末又解說一遍,果然方世華立刻拍胸脯保證:「你發 動朋友抵制他的產品,我找各種媒體為地做反宣傳,讓他為自己的搶劫行為付出代價你 在他最困窘的時候借他五百萬美金,他在致富之後卻拒絕還錢,這種人真是叫小偷還不 如!」
和方世華問的談話告一段落,譚大維方才想到後座還有人,他朝她歉然笑道:「說 了一堆妳聽不懂的話,妳會不會感到很無聊?」
「不會啊!邊聽音樂、邊看窗外的風景,我也不曾閒著。」舒飛睜著黑白分明的眼 睛,做出一副無所謂的純真表情:心裡卻在暗笑:誰說我聽不懂?我和母親在家幾乎部 是用國語交談的,而且在華文小學唸書期間,還會得過演講和作文比賽的冠軍呢!然而 ,表面上她仍不動聲色的和他們用英語交談,反正自己從未正面承認是日本人她認為這 一切還是譚大維的自以為是導致出的局面。
車近圓山飯店時,方世華特地指給舒飛看:「這棟外觀雄偉的建築物,是享譽國際 的圓山觀光大飯店,許多國家的元首、部長以及知名的藝人,都督住過這裡。」
舒飛一聽說圓山飯店,立刻降下車窗想看個仔細,她記得母親曾形容過她的婚禮有 多風光:在台北最氣派的圓山飯店舉行,席開八十桌,六對伴郎與伴娘,加上十二個小 紗童……光收的禮物就得找輛專車來運走。
「妳不怕吸入太多公路上的廢氣?」譚大維關切的問道。
她這才發現潮濕的空氣裡,確實帶有濃厚的汽油味道,於是趕忙把車窗升起。
車子一駛進市區,方世華便問譚大維:「是要先送你們回去休息一下?還是直接到 餐廳吃晚飯?」
「現在不到六點,我想還是先回寓所,洗個澡、換件衣服再去吃飯如何?」
「好啊!你那裡不便停車,我們就准七點半在你們的大樓門口見啦!」
座落於林蔭大道上的這棟漂亮建築物,真是應了「美麗的別墅不必山裡尋、海邊 找」的廣告詞句,一樓的大廳氣派約有如飯店LoBBY,穿過碎石子小徑、種著綠色灌木 叢的庭園,走到斜簷角窗、紅瓦綠籬的屋前,一個面容和善的中年婦人已在恭候。
「張嫂,安琪拉是我的貴賓,要麻煩妳好好照顧。」譚大維的態度雖十分有禮,卻 隱約透露出主人的威嚴氣勢。
「是的,我一定會盡力。」張嫂接過舒飛的皮箱,指往樓梯口:「妳的房間在樓上 ,我帶你去。」
原來這棟大樓的獨特之處,還在每一戶都是樓中樓的格局。挑高大米的臥室,他像 樓下客廳一樣經過精心佈置,然而當這裡也漆著灰藍的中性色彩時,就令人覺得有種疏 離感,像在旅館的房間。張嫂把她的皮箱放進大衣櫥,就立即告退。
「這原本是我的肩房間。」譚大維不知在何時走了進來。
「幹嘛要讓給我呢?」她感到受寵若驚。
「我說過妳是我的貴賓。」
「可是你畢竟是我的老闆呀?」
「為了遵守合約--不可透露彼此問的主雇關係,我只好奉妳為上賓。」譚大維聳肩答道。
天色已黯,房間裡只亮著盞檯燈,氣氛更顯得幽靜。譚大維一步步向她走近,她心 虛的邁步後退,靠至床邊時,她已忍無可忍:「請你遵守合約第四條不得有任何親密行 為!」
「放輕鬆點,我不過是想替妳拿下身上的背包。」他輕輕的將它取下,笑道:「別 忘記方世華要替我們洗塵,妳最好快換衣服,不然便來不及化妝了。」
走到門口,他又轉身告訴她:「給妳三十分鐘的時間,我會往客廳等妳。」
舒飛花了十分鐘洗澡與洗頭、七分鐘吹整頭髮、五分鐘撲粉和擦唇膏、二分鐘穿衣 服及褲襪,剩下三分鐘時,她抓起鞋子就往樓下跑,到了客廳門口,她才停下腳步,喘 口氣,再穿上鞋子。
「要走了嗎?我已經準備好了。」她氣定神閒的表示。
「很好!妳滿有效率的。」坐在壁爐旁的譚大維連連點頭,他也換了一套皮爾卡登 設計的新款西服。這裡的客廳采高低落差設計,感覺上是兩處空間,於是產生了一間 優雅的大書房,壁面色系也是到處都一樣的灰藍,唯一的色彩是來自書桌背後的一幅油 畫。
舒飛一眼就認出那是夏高的作品,在明亮背包下,一個帶著小丑面孔的男孩擁著 一個女孩共舞;清澈的夜空中,有高唱入雲的鳥兒,和無數跳躍的音符。他怎麼會擁有這幅高品味的名畫?
「過來這裡!」
譚大維的命令語,使她回到現實裡,一看到他倔傲的神態,她就明白答案了--他根 本不懂得繪畫之美,這些不過是他的另一項投資吧!
她依言走到大理石製的壁爐前,但見譚大維取出一個天鵝絨的心形盒子,並要求她 轉過身去,隨著他溫暖的手指一串冰涼的項鏈套上她的頸子。
她轉身望著壁爐上的鏡子,袖白的額上是一串閃閃發光的琥珀珠煉,個個圓潤又晶 瑩剔透,一看便知是個中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