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輕女人很不簡單,任癸湖在心裡盤算著。
一般女孩子見了男友的家人,多半是特意謙恭有禮,再不便是害羞地不敢說話,他倒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冷淡的女孩子。
雖然冷淡,但並不失禮,任癸湖實際上並不反感,只是對她有些好奇。
自己兒子看上的女人,會是個怎麼樣的女子呢?
知道花茉蕗不喜歡說話,也討厭被人盤問,任超連忙扯開賴在懷裡的邵亞美,上前搭腔,「爸,她的話不多,我替她說。花小姐是教氣味學的,家裡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今年二十六歲……」
「超哥哥!」邵亞美抗議了,不服地擠入花茉蕗和任超中間,委屈地向任超撒嬌,「你有了她,就不要我了嗎?」
「沒什麼要不要的。」任超笑著摸摸邵亞美的頭說道:「你就像我妹妹一樣。」
「妹妹?」聽到這個答案,邵亞美不由得尖叫,「我才不是你妹妹!你說了你要娶我的,你忘了嗎?」
「我沒忘。」任超皺眉,「但那是小時候的事呀!」
當時一個十二歲,另一個才四歲,這樣的話怎麼能作得了准?
「我不管!」邵亞美一把揪著花茉蕗的衣袖,把罪過全都推到花茉蕗身上,「一定是她,對不對?你以前從來沒提過別的女人,一認識了她,你就什麼都忘了!」
真是夠了!花茉蕗翻翻白眼,對眼前的鬧劇感到幾絲不耐,又感到有些可笑。
她是專程來看他們吵架的嗎?她可沒那麼多時間,
「花小姐,和小兒認識多久了?」沒有理會一旁任超和邵亞美的爭執,任癸湖繼續問道。
「三個多月。」她的回答很簡短。
「亞美和阿超認識超過二十年,你覺得你能敵得過這份感情嗎?」他測試地問。
花茉蕗的答案是很乾脆地聳肩,「不能。」
一份假裝的感情,根本敵不過任何東西,花茉蕗突然間感到有些莫名的悲哀。
今天的一切,全只是一場虛無。
「那麼,如果用情還不深,就請花小姐另覓佳偶,畢竟,小兒和亞美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任癸湖一直介意著前幾天亞美的話,「我不希望阿超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夫妻之實?聽到這句話,花茉蕗有些愕然。
她詫異地轉頭瞪望向任超,以眼神盤問他。
他說的是真的?
任超和這個女人?他真的愛這個女人嗎?他剛才來不及說的就是這件事?
心中的酸楚更甚,而她甚至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我一點也不知道呀!
任超的回答是無辜地皺眉和搖得差點沒掉下來的頭。
「如果真是這樣,我……沒意見。」這次她的回答乾脆得有些狼狽。
「我才沒有!」任癸湖還沒接口,任超就急著插話了,「我和亞美一直是清清白白的!」
「可是,亞美她……」任癸湖也被搞糊塗了。
「超哥哥,你不承認?」聽到任超的話,邵亞美依例使出哭功,豆大的淚水開始如珍珠般紛紛落下。
「我要承認什麼呀!」一邊否認,任超還一邊急著向花茉蕗解釋,「茉茉,你要相信我,亞美只是妹妹……」
看到花茉蕗的反應仍是沉默,他更急了。
該死的,她到底是信還是不信呀!
「茉茉……」心急的任超一把拉住花茉蕗的手臂。
他不想讓她誤會,就算她一直強調他們兩個人之間沒什麼,他就是不希望她誤會自己。
使力將自己的手臂掙脫,花茉蕗滿臉寒霜。
她不該在意的,就算在意,他們之間也不過是在作戲。
但為什麼她的心微微的發疼?
她討厭這種狀況,這種好像被人背叛的感覺。
「超哥哥,你忘了?那一年的聖誕節,你吻了我呀!」邵亞美哭嚷。
「我記得!」每年聖誕節她都要提上一次,他怎麼可能不記得,「那時你才小學呢!我只是鬧著玩的嘛!」
「不!」邵亞美拉住任超胸前的衣服,哀哀地哭道:「你要負責,我從小就只有你……你不可以和別人在一起……」
「我……茉茉……我不是……」任超急得滿頭大汗。
「超哥哥……我要和你結婚……」她知道任超最禁不起自己的淚水,從小到大,只要她一哭,他什麼都會聽她的。
「無聊。」面對在眼前上演的這一場鬧劇,花茉蕗只說了兩個字。
冷靜下來,自己必須要冷靜下來。
花茉蕗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一切全都是假的,她沒必要有任何情緒反應。想到這裡,她反而覺得眼前的一切有些荒謬,荒謬得教她忍不住生氣。
聽到她的話,任超和邵亞美都愣住了,連任癸湖也呆了呆,全都望著她。
「你真是清純。」這次比較多了,五個字。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邵亞美氣呼呼地,「我哪裡無聊?我是真心和超哥哥相愛的。」
「光是吻你就得娶你,你也未免太珍貴了。」花茉蕗冷冷地道:「那麼委屈就別隨便被人吻啊!」
她知道這麼說很殘忍,但她就是受不了邵亞美的大小姐性子,忍不住想挫挫她。
「真的要比,你看過任超沒穿衣服的樣子嗎?」不給邵亞美搭腔的機會,花茉蕗問她。
沒有回答,只有一雙睜大了的眼。
「你有天天和他接吻,每個吻至少一分鐘?」
「茉茉……」邵亞美沒回答,反倒是任超聽得不好意思了,整張臉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
「少囉唆!」發起火來,花茉蕗根本懶得理其他人,她接下去問:「你有沒有舔過他的胸膛,大腿?他的全身?你知不知道他的汗是什麼味道?」
邵亞美的答案仍是無言,連眼淚都吃驚得忘了流。
看了她的反應,花茉蕗痛快地下了結論,「那好,我贏了,任超是我的。」
聽到這句話,邵亞美猛地清醒過來,不服地咬牙切齒,「無恥!」揚起了手便朝著花茉蕗打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其他人根本來不及阻止,清脆地「啪!」一聲,花茉蕗右頰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一個耳光。
「亞美!」任超連忙將花茉蕗拉進自己懷裡,反手推了邵亞美一把,將她推進自己父親的懷裡。
「是她!是她不好!她是狐狸精,她下流無恥,搶了我的超哥哥!」邵亞美還在叫嚷著。
「還好嗎?」不理會邵亞美的叫囂,任超憂心地看著懷中的人兒,發現她半邊臉頰整個都腫了起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花茉蕗搖搖頭。
當然不好!沒想到這個邵亞美個兒小小,手勁居然那麼大!她只覺得眼冒金星,右頰疼得差點連右眼也睜不開。
看她這副淒慘狀,任超心疼死了,也沒心思繼續待下去,連再見也沒說便往門口走。
「對不起……」捨不得花茉蕗走路,任超索性將她背在背上,一路上不停地道歉著。
「算了。」反常地,花茉蕗居然輕笑了起來,第一次靠著他寬闊的背,她輕喃:「這下子,你欠我可多得了。」
他還要再拿什麼報酬來還呢?
***
由於花茉蕗認為自己腫著一張臉留在學校容易引人議論,到時候少不得又惹來一頓三姑六婆的口水風波,於是,任超便替兩個人下午的課都請了假,開車載花茉蕗回到她的住處。
花茉蕗的住處是一所位於市郊的獨棟住宅,門前有個種了各式各樣香草植物的小花園,屋子後的院子則養了幾隻鹿和山羊作為實驗觀察之用。
近八十坪的住宅大部分都被設計成她的個人研究室,只留下約一個小套房的空間作為私人住處。
「隨便坐。」帶任超由屋外的獨立樓梯進到房子的二樓,花茉蕗隨便向他交代了一句,便走到一旁的櫃子裡開始翻找起來。
「你在找什麼?」看她因傷瞇著眼,找起東西來有些手忙腳亂的,任超好奇地問。
「藥。」
半張臉腫成這樣,除了找藥,她還能找什麼?
「啊……」任超這時才像是突然又記起她臉上的傷,萬分愧疚地快步趕了過來,「對不起,我來幫忙……」
花茉蕗也不和他客氣,走到一旁的小沙發坐下,「請你找一罐深藍色的瓶子給我。」
在一堆五顏六色的小玻璃瓶裡東翻西找,任超終於找著了一小罐裝著不知什麼東西的深藍色玻璃瓶。
「是這個嗎?」他交給她。
「沒錯。」花茉蕗由桌上的銀色鐵盒裡取出濕棉花,打開了小瓶,頓時,一股清涼的味道由瓶子裡飄了出來。
「這是什麼?」好涼的味道。
「藥。」這種問題他還要問幾次?花茉蕗皺眉。
看她將瓶中的無色液體倒了幾滴在濕棉花中,擦拭在右頰上,任超連忙愧疚地接過來,「我來,我來幫忙。」
「輕一點。」順從地偏過頭,花茉蕗讓任超替她將稀釋過的精油擦在自己臉上。
具有清涼鎮定的調配精油滲進皮膚,原本熱燙得如同火炙的臉頰立時降溫,教她覺得舒服了不少。
「對不起……真的沒關係嗎?」看她因為觸碰的疼痛而皺眉,任超又擔心起來,「我看,還是找個醫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