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雲聞言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後才不願地開口:「他是怎麼發現的?」
楊朔行對她的表現很滿意;他就是要她把心中的事直接說出來,他不要她再裝出一副不問世事的冷淡態度!
「跳崖。」
風水雲一驚,「為什麼?」
嗯,有進步,知道自己要主動提問題了。
「為了救我祖母。」
為什麼他的回答總是這麼簡短?他就不能一次把它說完嗎?「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發現這裡了呀。」楊朔行非常簡單地做了總結。
「就這樣?」風水雲愣愣地看著他,她總覺得剛剛好像沒聽到什麼重點。
「不然呢?」楊朔行笑著反問,見她有些茫然,又說:「如果妳想聽比較完整的故事也是有啦。」
風水雲聞言眼睛一亮,但楊朔行接下去的話卻讓她蹙起眉。
「叫一聲我的名字。」楊朔行提出了條件。跟她相處了兩天,她很少和他說話,自然也沒叫過他的名字,他可不想在她面前當個無名氏啊!
見她一副為難的模樣,他又道:「只是個名字而已,沒這麼難說出口吧?」
「不……不是那個問題。」風水雲囁嚅著。
「不然是怎樣?」
「我……」風水雲本來不想說的,但是她真的很想聽故事,只好鼓起勇氣道:「我忘了你的名字。」
楊朔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沒想到他楊朔行竟有被人遺忘名字的一天,而且還是這個兩天前為他所救的小女人;這實在太好玩了!
「這有什麼好笑的?」她不懂為什麼他會笑得這麼開心。照理來說,他應該是覺得尷尬或是生氣,畢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她竟沒有把他的名字記在心中;她實在沒想到他竟然會笑成那樣。
憑良心說,他笑起來真是好看,他的笑帶著自然且狂放不羈的氣息,深深地撼動人心……察覺到自己一直盯著楊朔行,風水雲急忙收回視線。
「沒什麼,只是從沒遇過這樣的事,一時間肚子裡的笑蟲在作怪。」楊朔行停住了笑,「我再說一次,我叫楊朔行。」
「楊朔行……」
「和我熟識的人都叫我朔行。」
風水雲瞪了他一眼,「我和你又不熟。」
「不熟?既然咱們不熟,那個故事是不能隨便說給外人聽的,那我還是別說好了。」楊朔行煞有介事地說。
「你……」風水雲沒想到他竟然耍賴。
「如何?兩個字換一個故事,對妳來說很划算的。」
哼,只是個名字而已,說就說嘛!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只要她一那麼叫他,一切就會不同了……會是哪裡不同呢?她無法得知。
「朔……朔行。」她的語氣有些僵硬。
「聲音再溫柔一點會更好。」楊朔行建議道,卻換來她狠狠地一瞪。
唉,他還是別要求太多了。他清清喉嚨,開始敘述──
當年楊朔行的祖父、祖母還未成親,楊祖母那時為了某件事想不開而要自盡,於是她來到了這個斷崖。當她絕然地往下跳時,一路追她而來的楊祖父見狀也跟著一同跳下;他及時捉住了她,隨即發現了這個平台,在那不容遲疑的瞬間,他拋出手中的綢帶借力將兩人拉向平台,因此救了兩人一命,而楊祖母也因為楊祖父隨她跳下斷崖的這個舉動,才放開心懷地和楊祖父在一起。
「這間小屋是我祖父在他們成親之後蓋的,當成是一個紀念,有時候他們也會來這裡住些日子。」
風水雲聽完之後覺得很不可思議,是怎樣深刻的感情會讓一個人尾隨著另一個人躍下懸崖?!若當時沒有這座平台,那他們不就……她不敢再往下想。
這時,另一個疑問在她腦中產生,「你們到底是怎麼進出這平台的?」這山壁看起來不像一般人能爬的呀。
「妳想知道?」
「嗯。」
「那我就表演給妳看。」楊朔行從地上站起,「看好喔!」
他雙足一蹬,整個人便往上直竄,然後他擲出懷中預藏的綢帶,攀住一塊突出的石塊,一使勁便將他更往上帶去,最後落在懸崖頂;接著他又往下跳,以相同的手法落到了平台上。
風水雲訝然地看著他施展絕技,她從不知道一個人的身體可以如此輕盈,好似在空中飛翔;這就是所謂的輕功嗎?
「看完了表演也該給點獎勵吧?」楊朔行站在她身邊說。
獎勵?風水雲想了下,然後啪啪啪鼓起掌來。
「這獎勵雖然不夠令人滿意,但還可以接受。」他又在地上坐了下來,「對了,除了妳娘之外,妳還有其它家人嗎?」
楊朔行的問題令風水雲全身一僵,神情隨即恢復淡漠,「沒有。」
楊朔行對於她的轉變也不以為意,又說道:「沒有其它家人的話,那妳這輩子就得跟在我身邊了。」
「你說什麼?!」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曾說過妳的命是我的,既然妳已經無依無靠了,那我當然不會讓妳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生活著。從今以後,不管我到什麼地方,妳就得跟著我走。」
「你……你未免也太霸道了!你憑什麼決定我的未來?」風水雲心中的火氣升了上來。
霸道?嗯,他第一次被人家這麼形容呢。
「光憑我是妳的救命恩人這一點就很足夠了;我還沒有要妳以身相許呢。」楊朔行嘻皮笑臉地說。
「楊朔行!你──」
「噓──」楊朔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夜深了,說話別太大聲,小心吵到鄰居。」
鄰居?!風水雲愕然,這種地方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哪還有別人啊!
「很晚了,咱們進去休息吧。」楊朔行迅速地抱起她走向小屋。
「我的話還沒說完。」風水雲抗議。
「有事咱們明天再說。」
走進小屋後,楊朔行將她放到床上,快速地替她蓋上棉被。風水雲掙扎地從床上坐起,「楊朔行!」
「呵……」楊朔行背著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抱歉,我很睏了,有事明天再說。」
說完,他吹熄蠟燭,躍上懸在半空中的繩索呼呼大睡,不讓風水雲有任何辯駁的餘地。
風水雲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竟然就這樣睡著了?不,他一定是裝睡,沒有人一躺上床就睡去的,況且他躺的還是一條繩子。
「楊朔行。」她喊了一聲,見他沒反應,又喊一次:「楊朔行!」
看來他是真的不打算回應她了。風水雲生著悶氣窩進被子裡,明天說就明天說,她才不會這麼輕易地就讓他牽著走,一個人過生活才是她的心願,她才不需要他的多事!
原以為自己會因為生氣而睡不著的,沒想到躺下去沒一會兒,濃濃的睡意就向她湧了過來;在睡意完全將她包圍之前,她仍念念不忘明天要對楊朔行說的話。
待她呼吸聲漸漸平穩後,楊朔行才轉過頭看向她。他黑白分明的雙眸中看不出一點睡意,而他的嘴則彎成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 ☆ ☆
東方才微微露出光亮,一向淺眠的楊朔行便被小屋外一種奇特的鳥叫聲驚醒。他無聲地從繩索上跳下,見床上的風水雲仍在好夢中,他溫柔一笑,開門走了出去。
秋末的清晨有些微寒,整座平台籠罩在霧氣之中,一片白茫茫的,若不注意些,恐怕會直接走下斷崖。
楊朔行熟稔地走到小屋旁的一根木架上,挑起眉看著停留在上頭的鳥兒,輕聲道:「千里鳥?」
千里鳥約有一尺長,全身通黑,嘴巴尖短,雙眼炯炯有神,頭上一撮金黃色的毛髮如皇冠般挺立著,站立的姿勢宛如一隻傲氣十足的雄鷹,而飛翔時有如閃電般迅疾,日可飛行千里,因此被稱為「千里鳥」。牠是古墓山莊眾人用來傳遞訊息的工具,就像信鴿一樣,只是牠的速度快上信鴿好幾倍。
楊朔行拿下綁在千里鳥腳上的小竹筒,從裡面抽出他人傳來的訊息。
「手段殘忍的殺人魔……」楊朔行重複著從紙條上得來的消息,思忖了一會兒,然後又看了眼身旁的小屋,最後揚起了笑容。
他將空竹筒綁回去,撮唇作哨,千里鳥像是明瞭楊朔行的意思,立刻往原來的方向飛去。
☆ ☆ ☆
陣陣的搖晃慢慢將睡夢中的風水雲搖醒,她緩緩地張開眼,望著突然變得狹小的空間,有些納悶地坐起身,卻發覺自己並不是在小屋裡。她移向右側飄蕩著的布簾將它掀起,然後倏地倒抽了一口氣。
天哪!她在移動?!
就在這時,她的背後傳來了楊朔行的聲音。
「妳醒了呀。」
她循聲轉過頭,震動停止了,楊朔行一手撥開她後方的布簾,將上半身探進,笑著對她說:「妳現在在馬車上。」
「馬車?我什麼時候……」風水雲只覺奇怪,昨天晚上她還好好地躺在床上,怎麼這會兒竟在馬車中醒過來?
「我有事要趕去京城,早上見妳睡得那麼香甜,就沒叫醒妳。」楊朔行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