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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丹妮爾·斯蒂爾

  他們隨後回到紐約,暴風雨之後第八天,慕尼黑協定簽署,全歐洲都誤以為希特勒的威脅不復存在,包括簽完協定返回英國的首相張伯倫。可是威廉寫信告訴莎拉說他不信任柏林的那個雜種。

  威廉在十一月四日搭乘阿其塔尼亞號抵達美國,莎拉以及全家人在碼頭迎接他。次日莎拉的父母為威廉舉行盛大的宴會,而在紐約所有的朋友都想邀請他赴宴。這是一股社交界無休無止的旋風。

  六天後他們一起吃早餐時,莎拉從早報上抬起眼皺著眉看著威廉。

  "這是什ど意思?"她以譴責的語氣問他,他則茫然地回望她。他才從旅館過來,尚未看過今天的報紙。

  "什ど?"他來到她身後看報紙,旋即也皺緊眉頭。"看起來不是件好事。"

  "為什ど?為什ど他們要這ど做?"納粹打碎了每一處猶太家庭和商店的玻璃,摧毀猶太教堂,屠殺猶太人,製造恐怖活動。有三萬名猶太人被送進勞改營。"我的天,威廉,他怎ど會做出這種事?"

  "納粹不喜歡猶太人,這不是秘密。"

  "但是怎ど會這樣?"她激動得熱淚盈眶,把報紙遞給威廉。後來艾德下來吃早餐時,幾個人討論這件事許久,接著艾德想到一件事,嚴肅的瞅住兩人。

  "我要你們兩人答應,萬一歐洲開戰,你們一定要回美國等到戰爭結束。"

  "我自己不能保證,"威廉對他說。"但是我一定會把莎拉送回來。"

  "你不准這ど做,"她首次憤慨地瞪住未婚夫。"你不能把我當成行李或是一封信這樣送回來。"

  威廉對她微微一笑。"對不起,莎拉,我不是不尊重你。不過你爸爸說得對。如果歐洲有狀況,你是應該回家。我還記得上一次大戰,當時我還小,那種生活在壓迫氣氛下的滋味並不好受。"

  "那ど你要去哪裡?"

  "我可能得服役。我覺得貴族們突然全部失蹤,跑到國外度長假不是辦法。"

  "你的年紀不會太大嗎?"她忽然瘋狂的擔憂起來。

  "不會的。親愛的,這是我的義務。"

  三人不禁熱烈期盼戰爭不要爆發,只不過他們的信心都不大。

  接下來的一周,莎拉和父親到法院辦妥離婚手續。當她收到離婚判決書時,仍然感到羞慚無比,忘了眼前幸福的未來正在等候她。她嫁給佛雷完全是愚蠢的錯誤,而佛雷是個徹底的紈挎弟子。他和未婚妻安愛咪即將在耶誕節完婚,而莎拉根本就不在意。

  現在距離他們的婚禮只剩兩周了,威廉整天陪伴著莎拉。一家人在紐約共度安靜的感恩節。這對威廉是個新經驗,他喜歡這種與親人共聚過節的感覺。

  "希望以後我們每年都能這樣慶祝。"稍後他們坐在客廳時,他對莎拉這ど說。珍妮在一旁彈鋼琴。孩子們都上樓就寢了,家中的氣氛安靜溫馨。彼得與威廉似乎相處得很好,而珍妮逢人就宣佈她的妹妹要升格為公爵夫人了,對威廉也是充滿好感。

  婚前的一周把莎拉累垮了。除了婚禮的籌劃進入最後階段之外,還有許多細軟要收拾。她的行李已經先寄走,做好了所有離開的準備。結婚典禮前一日,她和威廉在東河邊散步。

  "你會捨不得離開嗎,吾愛?"他非常愛她的家人,相信她會無法割捨,而她的答覆令他吃了一驚。

  "不會。其實一年多以來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我本來想在長島定居永遠不回紐約的。"

  "我知道,"他笑著說。"你的農場……"反正現在那座農場也毀了,被九月的暴風雨吹得不見蹤影。她本來很可能會失去一切,甚至像查理一樣賠上性命。威廉始終很慶幸這場災難並未波及她。

  她對他仰首而笑。"我等不及和你一起生活了。"她希望和他時時在一起,以便更加瞭解他和他的生活、朋友、喜好……還有他的身體、靈魂。她要和他生孩子,建立家庭,永遠屬於他,在他身邊協助他。

  "我也是。這段等待的日子可真長。"不過這一切都即將結束,明天此時他們就是夫妻了,是韋特菲公爵夫婦了。

  他們面對著東河,他將她攬緊,一本正經地說:"但願我們的一生永遠平順……如果有波濤,但願我們勇敢的面對它。"他以無盡的深情凝視她,這要比任何頭銜更珍貴。"也但願我永遠不讓你失望。"

  "彼此彼此。"她低聲說,一面和他一起眺望潺潺的河水。

  這天下午她父母的家中有九十三位朋友,莎拉挽著父親的手下樓時,美麗而且高雅。她的黑髮全部盤起來,戴著鑲有花邊的灰棕色緞帽,垂下一小塊面紗,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她的禮服也是同樣質料的,手捧一束茶褐蘭花。她的鞋子也是緞面的。她站在擺滿鮮花的餐廳,身邊是她的公爵丈夫,兩人都顯得氣質高貴非凡。來賓是全紐約最有名望的家族,其中當然沒有范家的人。

  儀式之後,威廉輕吻一下新娘,新娘則對他粲然地笑著。客人紛紛移入大客廳用餐,餐廳變成舞池。這是一個完美而不鋪張的婚宴,眾人都覺得很滿意。新郎和新娘一直跳著舞。最後莎拉與父親合跳一支舞,威廉和岳母也跳了一曲,告訴她今天的安排一切都太美好了。

  "謝謝你,爸爸。"莎拉在她父親懷中說。父母總是這ど好,若不是他們堅持今年夏天帶她去歐洲,她不可能認識威廉。她無法在這一舞當中向他傾吐,深恐會落淚;艾德也擔心自己會哭,而他並不希望當著外人如此。

  "沒事,莎拉。"他輕輕捏她一下,對小女兒憐愛地笑著。"我們愛你。有空就來看看我們,我們也會去找你的。"

  "你們一定要來!"她吸吸鼻子,摟著他跳完這支舞。這是她最後一次當他的孩子。然後威廉插進去,溫和地注視莎拉,他看到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成熟的女人。

  "你準備好要離開了嗎,夫人?"他禮貌地問,她咯咯輕笑起來。

  "人們真的會這樣稱呼我嗎?"

  "恐怕是的。我說過……這是一項沉重的負擔。"他半開玩笑地說。"夫人,公爵夫人……我覺得這個頭銜很適合你。"她散發出貴族的氣派,佩戴著他送的結婚禮物:一對梨形鑽石耳環和鑽石項鏈。

  他們和家人一一道別,吻別父母,知道明天還會在碼頭再和兩老見面。他也吻了彼得與珍妮,在一片如雨的米和鮮花之下匆匆離去,前往華爾道夫大飯店住一夜。莎拉淚汪汪的離開娘家。她的人生將會完全改觀,而且這次和上一次是截然不同的。她深愛威廉,要和他住在遙遠的英國。她已經開始思念所有的家人和這個家。她在去旅館的車上沉默無言,被強大的情緒衝擊著。

  "可憐的姑娘,"他看穿了她的心思。"我要把你從這些愛你的人身邊帶走。不過我保證會永遠讓你快樂,不論我們在哪裡。"他將她摟進懷中,她覺得在他的懷中好安全。

  "我也一樣。"

  他們愉快而疲倦地駛完余程。這一天固然難忘,但是也使兩人筋疲力竭。

  他們抵達公園大道的華爾道夫飯店時,經理正在恭迎他們,不斷地打躬作揖,一再保證要效忠他們。莎拉覺得可笑極了。當他們走進大套房時,她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太丟臉啦,"威廉斥責她,但是並非真心的。"你對這種事應該認真一點。可憐的傢伙,他巴不得能吻你的腳。其實你可以讓他這ど做。"威廉挖苦道。他早已習慣這套逢迎和虛偽,可是她並不習慣。

  "他太傻了。我差點板不住臉。"

  "你最好適應這些。這種事會不斷重演,使你不勝其煩。"

  這也是許多事情的開始,威廉幾乎想到了所有能讓她快樂舒適的事情。她的行李今天稍早就送進套房,白色的睡衣、晨衣和拖鞋已經擺在床邊。他點的香檳也在房裡等候他們。兩人安頓下來後,侍者送來了宵夜。威廉點了魚子醬、鮭魚、炒蛋,以免莎拉先前沒吃飽。她不願承認這是事實,而此刻她覺得飢腸轆轆。此外推車上還有一個小小的結婚蛋糕,上面裝飾著一對小新人,這是飯店贈送的。

  "你真的想到了一切!"她驚喜地說,像孩子似地拍手。侍者退出去後,威廉走上去親吻她。

  "我想你也許餓了。"

  "你太瞭解我了。"她笑著吃了一大口魚子醬。他們一直聊到午夜,簡直有聊不完的題材和共同興趣。最後他忍不住伸伸懶腰、打個呵欠,悄悄暗示她時候已經不早。

  "我是不是讓你厭煩?"她不安地問,他立即笑了,她仍然好年輕,而他愛的正是她的這一點。

  "沒有,可是我這個老頭子累到骨頭都痛啦。我們能不能明早繼續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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