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向樽日巖峻的臉龐依舊嚴肅,但黑眸裡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複雜。
「廢話,都跟你說了半天話,我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白雲翻了個白眼。
聽著他的回答,向樽日不禁動怒低喝:「白雲!」
總是這樣避開焦點,刻意模糊重點,他不喜歡他這樣不正經。
「這麼大聲,你不是說你喜歡安靜嗎?」捂著耳朵,白雲調侃地看向眼前的黑眸,但一觸及黑眸裡的怒氣後,他才明白自己玩過頭了,吐吐小舌,他斂起臉上的不正經。
「你——」
「我說的是真的!」他大聲截斷向樽日欲出口的話。「我喜歡你是真的,瞧!看我的眼睛,我沒有說謊,所以你不能罵我。」他知道個性嚴肅的向樽日不喜歡別人不正經。
「你……」饒是冷靜、口才犀利的向樽日這會兒也不知該如何說了。
「我不能喜歡你嗎?」白雲仰著頭很認真地看著他,向來靈活的褐色瞳眸變得有些深沉。
向樽日沒有說話。
「你不說話是代表可以嗎?」
一開始白雲是很討厭他的,但是打從亭閣相遇那一夜後,他就莫名地喜歡上他了,或許是他像山沉穩的感覺吸引了他,或許是他嚴肅死板的個性引起他的興趣,反正白雲就是開始不停的想著他。
和婢女姊姊們相處時,他會不自覺地詢問以及聆聽有關向樽日的事,他曉得他個性雖然嚴肅,但待人很寬和,雖然貴為侯爺,但一點也不驕矜自傲,並且還會關心救助平民百姓。
愈是知道有關這個人的事情,他愈是喜歡他,而他的個性也是喜歡了就是喜歡了,這樣難道不可以嗎?
況且最重要的是他非常喜愛他那一雙黑眸,因為他那一雙總是凝著沉著冷靜的眸子不知怎麼地……讓他覺得好熟悉。
「你只是……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麼叫喜歡嗎?」向樽日終於開口了。
「那你呢,你曉得嗎?」白雲不答反問。
「我已經二十八歲了。」他答得含蓄。
關於感情,二十八歲的男人能遇過的都遇過了,更何況是位高權重的他,他雖無妻室,但曾經有過的女人算多了,甚少有什麼不瞭解的。
「好,如果你曉得什麼叫喜歡,那我相信你應該曉得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白雲向前跨了一步,仰著頭把臉移到他臉前,褐色的瞳眸就這麼直直望進他的黑眸裡。「看著我的眼,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答案就在你的眼裡和心底。」
喜歡、不喜歡,這種事他才不會笨到浪費力氣用嘴巴跟他爭,他要他自己用心和眼去看,然後答案就會直接映照在他的心底,嘻!
況且喜歡……這種事其實有什麼懂不懂的呢?他雖然小,但是自己的心情絕對不會不明白,所以他別以為能騙他什麼。
向樽日怔愣了一下,在白雲把臉逼近的下一刻,無由地轉開了臉龐,避開那對一認真起來顏色就會變得深沉的褐眸。
「不敢看?」白雲笑了,而且笑得很開心。「你這樣答案更明顯,知道嗎?」
看著他得意的笑靨,向樽日冷冷開口,不做解釋,不做教訓,只是用著不容反駁的語氣說:「你不喜歡我。」
「不,我喜歡你。」還是笑,而且語氣篤定。
「你不喜歡我。」
「我當然喜歡你。」
「不喜歡。」
「喜歡,而且是很喜歡喔!」白雲朝他俏皮眨眼。
不想持續這個話題,向樽日話鋒一轉,調回原先的問題。
「無論如何,你都不能當我的僕人。」語畢,不願再跟他多說,快速越過他,繼續往前走,不過腳步隱約失了先前的沉穩。
「為什麼?因為我是客人,還是因為我喜歡……你?」故意加重「你」的聲調,白雲頑皮地跟在他身旁朝他笑著。
「沒有為什麼,不行就是不行。」
「如果不能當你的僕人,那就讓我天天來找你吧,這樣應該可以吧?」好不容易表白完,就把人踢出向昊府,這種事不知道他會不會做?嗯嗯,希望不會。
「我不一定會每天都待在青樽苑。」
「喔,那沒關係,因為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他說得很輕鬆篤定。
聞言,向樽日沒開口,只是快速往前進,而白雲則是說完話就停下腳步。
「喂!我真的會找到你,不管你走到哪裡!」他朝向樽日的背影大喊。
回應他的是向樽日消失的背影。
「嘖嘖!不過才說個喜歡就跑成這樣,那要是我剛剛是說愛他,那他是不是會馬上『咻』地一聲,飛到不見啊?」看著向樽日離去的地方,白雲揚起一抹淘氣的笑容。
「不過,嘿嘿!我是不會放棄的,被我看上算你倒楣啦!向樽日。」
青樽苑的長廊裡,驀地響起一串令人頭皮發麻的奸笑,讓才乎復驚嚇回到樹梢的鳥兒,「唰」地一聲,瞬間又成群結隊逃離現場。
這個春天,呵呵,有人在思春啦!
* * *
「蕖兒姑娘,好久不見啊,身體好一點了吧?」被婢女帶到水芙苑的白雲一眼就看到七巧橋上佇立著一抹纖麗的背影,想也不想,他立刻趨前打招呼。
纖麗的背影緩緩轉身,向蕖月絕色傾城的面容清楚地映在三月春陽下,纖盈的身段、天仙般的容貌,站在翠柳粉櫻間,活脫脫像是絕美夢幻的一幅畫。
「白公子,久違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哪!白雲在心裡為向蕖月的絕色姿顏及清靈優雅的氣質暗自喝采!
「哎呀,其實也沒多久,不過才十多天而已。」擺擺手,他走到她面前。細細打量她臉上的氣色,他漾著淺笑關心地問:「怎樣?你身上的傷和毒應該全都好了吧?」
「托公子的福,全好了。」
「呃……是啊,的確是托我的福,誤打誤撞,意外的救了你,呵呵。」邊苦笑,邊尷尬地搔搔頭,想起自己當初的魯莽。
「公子別在意,我曉得公子是一片好意,從沒怪你。」
你是沒怪,可其他人全怪啦!那天他可是被炮轟得很慘哪!想起那一天的混亂,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搖搖頭,不想了。
瞧見白雲臉上的不自在,向蕖月也知道那天兩位哥哥把他轟得多慘,輕淺一笑,她調開話題。
「白公子的傷還好嗎?」
「咦?我有傷嗎?」褐眸疑惑地微睜。
「公子不知道?」大哥沒跟他說嗎?
「我什麼都不知道,以前的跟現在的某些事。」他微微苦笑。
對自己失去記憶的事,他本來是不憂心的,但是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心裡莫名產生了一種類似急躁不安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夜深人靜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出現,而且這種感覺不停的催促他,但他卻不明白是在催促他做什麼?他想……
「白公子,你有內傷,你知道嗎?」向蕖月輕柔悅耳的嗓音打斷白雲的思緒。
「是……是嗎?」尾音陡然提高,聽起來像是受到驚嚇。
內傷?那種被有武功的人打傷的那種傷?他有?喔喔,到底在失憶前他幹了什麼壞事,所以才會被人這樣對待?
「另外還有中毒。」
更是青天霹靂!「中……中……中毒?」兩個字結巴成四個字,白雲的下巴快掉下來了。
慘了—是不是他以前真的做了很多壞事,所以才被人打傷又下毒害他?
「公子當真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我還會這麼優閒嗎?」每天吃喝玩樂?要不是聽她這麼說,他還以為自己可以沒病沒痛、恣意玩到一百歲哩!「咦?不對呀!」皺起眉頭,白雲覺得不太對勁。
「哪裡不對?」
「你說我有內傷又中毒,可是我覺得我挺好的啊,每天吃完睡、睡完吃,還活蹦亂跳的,一點也沒感覺難過耶?」
「公子的疑惑,我可以瞭解。」微微一笑,向蕖月示意他跟她來到一座小亭裡。拿起一隻玲瓏巧薄又晶瑩透明的茶壺,她幫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水。「你曉得你的身體異於常人嗎?」
「異於常人,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該正常的不正常,不正常的卻沒讓公子生病,脈象亂七八糟,連行醫半百的大夫都診不出來。」
「哇!那麼糟糕!」嘴巴是這麼說,但白雲卻是笑著豪爽地把杯裡的水一飲而盡。
他驚訝的語調和不在乎的神情讓向蕖月輕輕佻眉,「大夫說你能夠活到現在是個奇跡。」
「奇跡……」忽地一笑,白雲靈活的眼裡閃過一絲恍惚。「是不是奇跡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不能死。」
晶瑩的秀眸抓住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恍惚。「不能死?」
「對呀!就是不能死,」咧開嘴,他拿起茶壺幫自己又倒了一杯水。「我這麼年輕英俊,要是太早死,豈不是會害那些喜歡我的姑娘落淚?」
笑一笑,向蕖月曉得他沒說真話,不過也不在意。
「敢問公子貴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