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江錢多滿心歡喜的爬上前,伸出餓得無力的纖纖玉手,準備撿起那一文錢時,那一文錢突然就被一隻有力的腳踢得老遠,被一個小孩興高采烈的撿走了。
江錢多的手當場僵在半空中,一動也不動,腦中轟然作響,神情呆滯。
老天爺竟然給了她希望,又拿劍砍了她一刀,她的心此刻正痛苦的大量淌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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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突然一個震天價響的尖叫聲,傳遍整個大街。
江錢多欲哭無淚,當今世上還有什麼事會比連乞丐都當不成更慘?
她用所有僅存的力氣死命抱著踢走一文錢的罪魁禍首,吃飯皇帝大,此仇不報非江小女子是也!
尖銳的叫聲引來旁人的駐足側目,以為發生何等大事。原來那叫聲是從一個女乞丐口中發出來的,但再看向她雙手抱住那雙腳的主人,大夥兒又紛紛裝作沒瞧見似的匆匆離去,順便替那女乞丐祈禱她能活著見到明日的太陽。
江錢多本來很滿意引來眾人圍觀,如此那害她會餓死的人就跑不掉,也可以順便替她討回公道,可是大家怎麼又事不關己的走掉了?
原來京城的人真的很冷淡耶!沒辦法,她只好自己據理力爭了。
乞丐、乞丐!竟然有乞丐抱住他的腳。
他嘯天行不是怕髒,而是他已經夠衰了,竟然還被衰神纏上,看來這乞丐肯定是外地來的,才會不知道誰是老大,竟敢招惹他。
氣死他了!
自從三弟離開後,他的心情沒有一天好過,也沒有一件事順心,尤其在知道三弟把那得到的二十萬兩全都一同帶走後,他的臉可比糞坑裡的那些東東一樣,奇臭無比!
還有冷伯父、冷伯母更是絕妙,兩人竟假借兒子離開要上街散散心,後來竟托人捎口信回來說他們決定再去遊山玩水,不回來了。
冷家人還真是一個樣,說到逃比誰都快!
嘯天行臭著一張臉走在大街上,附近的行人可是能避則避能閃就閃。
只要京城裡有耳朵的人就該聽到傳聞,那揚龍寨的三當家為愛走天涯,愛財的二當家為此惱怒在心,大夥兒怕被他的怒火掃到,只要是外地的任務,紛紛自動請命,人數甚至多到搶破頭還差點大打出手。
最恐怖的是,嘯天行在揚龍寨裡嚇人就好,現下竟然還跑到大街上,而且他不知道自己臉上的陰沉之氣,可是比暗夜的鬼魅還要可怕,所到之處行人大多退避三舍,就怕遭到無妄之災。
嘯天行瞄到地上有一文錢,他看到銀子就想到被三弟帶走的二十萬兩,尤其是像小石子般的一文錢,讓他看了就一肚子氣,實在太礙眼了,他似乎瞧見冷青夢得意的對他笑,腳一使勁把一文錢踢得老遠。
哼!
太好了!
那…文錢就是冷青夢的化身?現在被他踢得老遠,還翻滾了好幾圈,要是那真的是冷青夢的化身,三弟他現在就身受重傷,倒地不起啦!哈哈!
晤,可是這個死纏著他的女乞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只不過踢了一文錢洩憤。她有必要抓著他的腳不放嗎?
「放手。」嘯天行面無表情的微掀兩片薄唇,兩個字從丹田直接迸出,並未牽功到嘴角,陰沉的噪音比北風還冷。
「不放、不放、不放!」
江錢多邊說邊搖頭,也不知哪兒來的一股蠻勁,硬是不肯鬆手。
最近他只要冷眼一瞄,最多下個指令,哪個人不是嚇得屁滾尿流,這個女乞丐向天借膽,不但不怕,還纏得更緊。好!不放是不是,就讓她看看他的厲害,他就不信踢不開這個臭乞丐。
嘯天行開始在腳上使力,左踢前甩、右踢後甩,兩個人就像小孩子般在大街上互不相讓,非得爭個你死我活。
終於,嘯天行取得優勢,稍稍扭脫她的糾纏,雙腳一得到自由,他立刻毫不遲疑的往前邁開步伐。
什麼?
被逃了!
江錢多怎麼可能讓他落跑,憑著她堅強的意志力,一個—飛撲抓住他的右腳,放出狠話:「有種你就別走!」
嘯天行哪肯理她,就算腳上多—了個黏人的東西,他照走不誤。
他就這樣拖著腳邊的江錢多走了幾步,江錢多一直不甘示弱地照纏不誤,但畢竟體力有限,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她就穩輸的。
於是她又扯開喉嚨,尖聲叫喊著:「欺負人啊!有人在欺負弱女子啊!要殺人啦,有人要殺人啦!救命啊!」
街上的行人紛紛轉過頭來,但在看到男子鐵青的臉色時,每個人頓時覺得心中發毛,雖然是天朗氣清,卻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不禁心驚膽戰的別開臉。
江錢多這一喊沒有製造出她想要的效果,反而一下子大街上人人走的走、散的散,連做生意的攤販全都迅速打包。躲到安全的地方去,整條街頓時變得冷冷清清,這下子江錢多真是孤立無援了。
沒想到京城的人不但冷漠,還見死不救,沒見到她一個弱質女流被壞人欺負嗎?
連她都知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何況要出人命了,竟沒有人肯伸出援手、仗義執言。
這實在太不合常理,莫非她是惹上什麼凶神惡煞,或是這裡的地痞流氓,平日作威作福慣了,所以當地人才都不敢招惹他。
也許是喔!從頭到尾她都還沒瞧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萬一真是如此,那她不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事已至此,江錢多剛才不怕死的精神已消失無蹤,現下終於感到一絲害怕了。
她怯怯地仰起髒兮兮的小臉,注視著同樣用冰冷的眼神看著她的男子。
待她看清這可惡男人的面孔時,她更是一頭霧水。
一樣嘛!兩隻眼、一個鼻兩個孑=孔、一張嘴,和平常人一樣啊!
他到底哪裡恐怖了?能讓熙來攘往的大街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江錢多仰著不明白的小臉,沉浸在研究的思緒中。
嘯天行對她莫須有的指控氣得橫眉豎目。
他何時要殺人了?有必要鬼吼鬼叫的嗎?
倒霉的是他耶!莫名其妙被乞丐纏著不放。瞧她不顧死活的抱著他的腳,他還真有點好奇她想玩什麼把戲。
這個小乞兒的髮絲沾上塵土,亂七八糟的糾結在一塊,看起來還真像個瘋婆子,髒兮兮的臉蛋看不出美醜,不過倒是有雙黑白分明的清澄大眼。
「二哥,你又跑到街上來嚇人了。」突然有一個年輕的女聲打斷兩人的思緒。
紅蟬娟才覺得奇怪,剛才遇到的人都像從林子裡倉惶逃出的小動物,她還以為是有什麼毒蛇猛獸出現,導致這條街上冷冷清清的,原來罪魁禍首就是她那嚇死人不償命的二哥。
耶,有救兵了!
等了那麼久,終於有人肯出面關心她;江錢多興奮之情表露無遺,睜大雙眼看向聲音來源。
等等,她叫他二哥?那他們是親戚關係,手心向內不向外,她會幫她嗎?
可是這小姑娘看起來很善良,如果她知道她被欺負得那麼可憐,一定會幫她的。
「二哥,最近你的心情陰晴不定,就別往人多的地方走嘛!你看逛個街都冷冷清清的o」
依然趴在地上,死纏住嘯天行的江錢多也認同的點著頭。對嘛!害她的一文錢跑了,也害她面臨餓死的命運。
「你以為我願意嗎?也不想想都是誰害的!」
嘯天行忿忿地睨著腳下一身髒兮兮的人影。
紅蟬娟這時才發現趴在嘯天行腳邊的那團東西是個人。
「咦,怎麼有個人在那兒?剛才都沒注意到。」
江錢多不滿地嘟起嘴。原來他們討論了老半天,從頭到尾都完全忽視她的存在。
「這小乞丐怎麼一直抱著二哥的腳?」紅蟬娟不明白地問。
「我怎麼知道!」
嘯天行翻翻白眼。
江錢多跳起來指控道:「你不知道?你居然說你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怎樣?」
嘯天行說得理所當然,挑釁地看著她,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
紅蟬娟好玩的看著對峙的兩人。
最近二哥為了三哥離開的事,脾氣變得很差,旁人躲都來不及了,竟然還有人敢頂撞她二哥,而且還是個小小的女乞丐。更奇的是,二哥還跟她鬥嘴抬槓,或許她該把這女乞丐請來治治二哥,這樣二哥就沒時間再去嚇別人。
「這位姑娘,你別生氣,告訴我家兄哪裡得罪你了,要是事情屬實,定還你一個公道。」
江錢多好感動,感謝老天有眼,終於讓她遇上明理的人了。
「看到沒?看你妹妹多明理啊!你這做哥哥的應該覺得慚愧」
江錢多一臉得意,但在看到嘯天行殺人似的目光時,未竟的話語又吞了回去。
好女不吃眼前虧,她轉向紅蟬娟哭訴道:「這位美麗又好心的小姑娘,你來評評理,我兩餐沒吃了,餓得渾身無力、兩眼無神,本來快餓死了,後來終於有個好心人丟給我一文錢,讓我免於餓死的命運,結果他竟然把一文錢踢走,害我……害我下一餐沒有著落,萬一我因此餓死了,他就是間接的殺人兇手。你看我還這麼年輕可愛,才不想那麼早就香消玉殞,嗚……」江錢多還真的很傷心地哭倒在紅蟬娟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