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踩著不穩的步伐隨他進電梯,直達他的房間。
漫長的夜,才要開始……
※ ※ ※
他將夏月放到鋪著黑色絲質床單的大床上,俯視著她,另一個影像在他心裡重疊。
她睜開眼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的睇望下,她升起一絲退縮和不確定感。
灰眸洞悉她的想法,比她快一步行動,傾身壓住她。
「我以為你剛才已經下定決心了。」他飛揚的眉挑起,眼睛閃爍著嘲弄的笑意。
他向來不喜歡強迫人,但是今晚,他並不打算放手。
夏月專注地看了他幾秒,下定決心般大膽地拉下他的頭,送上自己的紅唇,十指深入他褐色微鬈的濃密髮絲之中,感覺輕柔在她的指縫中滑過。
直到這一秒,她仍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跟他到來這裡,她只知道,她不想再一個人孤獨地自怨自艾。
想必他心裡也埋藏了些東西吧!她直覺地認為。
不論什麼原因,兩個失意的人相互安慰,暫時從生活的軌道中脫序,也未嘗不可。
「你──很漂亮!」他看著只剩內衣褲的夏月,光滑白皙的皮膚在一頭烏絲映襯下,更顯神秘媚艷。
夏月在他熱切的眼神下,紅暈飄上了臉,本能地想遮住自己。
他箝住她的行動,撤除橫亙在彼此間最後的衣物,咬住珠貝小耳喃念:「我……會很溫柔的。」
男子充滿誘惑的長指在她的身體遊走,深邃的雙眼瞬也不瞬地緊鎖住夏月迷濛的水眸,一弧淺笑劃過嘴角。
俯下頭,他的唇從她眉間一路來到胸前細緻白嫩的豐挺,恣意地挑弄輕扯,引起底下人兒一聲又一聲的嬌喘。
「這只是開始而已。」
對她如此敏感的反應,他的笑容更加擴大。
夏月躁動不安地扭擺起身軀,原本緊扯著床單的手改攀住男子肌理分明的雙臂,未料此舉讓他蠢動的慾望再也無法克制,剎那間兩人完美地嵌合成一體。
「喔……」夏月痛苦地逸出呻吟,本能地想將他推離。
這一刻,離散的神志全數湧回她腦裡。
男子並未因她的反應而緩下動作,反而覆住她微張的小嘴,將她的喊叫聲全數吞沒。
一波又一波的熱浪沖刷下,夏月的神志再度叛離,接受他所給予的一切熱情。
男子一把將夏月自層層床浪中撈起,將她修長的腿緊環住他的腰身,然後下床讓她的背頂住牆壁,開始另一波律動。
「唔……」夏月幾乎無法承受這種直抵每一根神經的歡愉,只能緊攀住他的頸子,任由他擺佈。
一整夜,細細的尖叫與低吼聲迴旋在房間裡,直到兩人氣力用盡才不支入睡。
※ ※ ※
初露的朝陽透過微微掀動的紗廉流洩一地。
男子睜開眼睛,撐起手肘,專心地審視枕著他另一隻手臂,睡得香甜無比的女郎。
從她的五官到淹沒在絲綢下的姣美身軀,他無不細細察看。她雖不若西方女性豐滿,但農纖合度,肌膚柔嫩無瑕。
看著沉睡中的夏月一掃昨夜眉宇間的憂鬱,兩道細長的秀眉完全地舒展,重疊上他記憶中的臉孔──梓擁有的是飛揚英氣的劍眉。
懷裡的女子是貨真價實的美女,可是讓他動了慾念的原因,是她和小梓的相似度。
小梓……他長臂一伸,在旁邊的衣服堆裡摸出一張燙金的婚禮邀請函,讓他怦然心動的人即將嫁作人婦了。
這也是他會出現在那間Bar的理由,藉著視察倫敦的旅館業務為由,他推拒前往東京參加婚禮的邀約。
雖然對於宇川浩二──梓的老公,也是他亞洲區的合作夥伴,他輸得心服口服,但要他親自觀禮,實在是太殘忍了些。
夏月翻了個身,整個人幾乎貼在男子的胸膛,嚶嚀一聲、慵懶地動了下身體,她好久沒有睡得如此舒服了。
知道她已醒,收回麻木的手,他半坐起,瞅著星眸微閉、想賴床的人兒。
「早安,睡美人!」他拉過她的一隻手,優雅地在上面落了個吻。
一聽到這個聲音,夏月睡意馬上消失,雙眼圓瞠,屁股著火似地跳起。
「早……安。」瞪著眼前的男子,她幾乎是結結巴巴地說完。
昨晚的一切像潮水般向她湧過來,當時的勇氣消失得一點都不剩,現在的裸裎只讓她覺得彆扭與尷尬。
男子熟悉的嘲弄又回到臉上,「要不要叫早餐到這裡來?應該餓了吧?」他一語雙關地問。
夏月一手拉著圍住自己的床單,繞著床撿起她的衣服,「不需要,我要走了。」急促的語氣找不到昨夜的熱情。
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到現在她都還可以嗅出飄浮在空氣中的情慾。
「可真無情吶!你昨晚可不是這樣的。」他忍不住譏諷。
「我以為,我們早上還能這樣談話,已經打破One Night Stand的規則了。」
夏月被他一激,乾脆當他的面將衣服一件件穿回去。反正昨晚都被看光了,逃到浴室去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
她現在才看清楚,他臉上吊兒郎當的笑容有多令人討厭。
聽到她的話,他笑得更狂傲,雙手交叉在腦袋後面,仰靠在床頭問:「喔?One Night Stand的規則是如何呢?」
夏月穿上她的T恤,忙著紮起凌亂的髮絲一面對他說:「我們其中一個應該在對方醒過來之前離開,然後回到各自的軌道,當作從未發生過。」
就她聽說過的一夜情都是按這個戲碼走,她並不想成為例外!
「是嗎?不過我一向不喜歡按規矩來。還有,根據你昨晚的表現,我不認為這是你的經驗談。」
他百分之百確定她之前從未有過親密的經驗,發現的時候,他簡直訝異地說不出話來。
東方人不易顯老,他猜想她大概有二十五歲了,這個年齡竟然沒有過性行為,在他的老家法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但她居然在Bar就隨便跟一個男人回去,如果不是他,那是不是會有其他人?
突然,這個念頭讓他升起一股無名火。
「凡事總有第一次!閣下難道不曉得嗎?」抓起袋子,她辛辣地回了一句,準備閃人。
他快速地跳下床,在她的手觸及門把之前阻止了她,抓她入懷。
「你這麼不上道?」她隔開兩人的距離,眉頭蹙起瞪視他。
「告訴我你的名字。」她越要走,他就偏不如她的意。
夏月對自己的行為開始後悔了,這傢伙不是普通的固執。
「不過是短暫的交會,何必知道那麼多?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她打死都不會告訴他。
「名字?」他的耐心快被磨光了,抓住她肩膀的手更形用力。
「我不會告訴你的!」她對著他大吼,跟他卯上。這傢伙到底要幹嘛?
「你就這麼肯定我們不會再見面?」他放鬆了手勁,彎下身子,幾乎貼著她的紅唇低語。
「對。」她想也不想地回答,心裡再一次為自己放縱荒唐的行為感到後悔。
「如果我們再度相遇呢?」他的手爬進她T恤內游移。
夏月奮力地閃躲他的進攻,「我不會這麼倒楣的。」
「如果讓我再遇到你,千萬記住我的話:昨晚只是一個開始!」話畢,他深深地吻住她,舌頭大舉侵入,他要她忘不了這個吻。
夏月用力地一把推開他,拉開門準備奔離前,轉頭對他說:「One Night Stand。所有的一切,好的壞的過了一晚就該消失。That is the rule。」
看著門在他眼前闔上,灰眸迸出精光,他相信,他們絕對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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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倒楣!居然挑上一個囉嗦的傢伙。」夏月直搖頭,跳上地鐵,找了一個位子坐下。
八點多,車廂裡都是人,但是卻不成比例的安靜,上班族不是看書、看報紙,就是閉目養神。
她的頭正隱隱作痛,昨晚酒灌得太猛,才會一時迷失心性和那個傢伙離開。
她腦海裡浮現一雙揶揄的灰色眸子,沒想到第一次的放縱就遇上這樣一號怪人。
不過看他的來歷似乎不凡,她沒忘記衝出飯店時,牆上的雕花字體──Savoy Hotel,他八成是上流社會的人。
算了!夏月甩甩頭,越想只會讓她的頭更痛,反正做都做了,後悔也於事無補。
在Russel Square下車,她順道帶了杯黑咖啡,回到她下榻的旅館時,櫃檯叫住她,給她一封留言。
是她的老闆留的口訊,要她馬上與他聯絡。
夏月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起公共電話,告訴自己:就算事務所要倒了,她也不會回台北!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
「喂,我是夏月……」她的話還沒講完,那一頭的杜孟桀已經打斷她。
「小月,你快打開你的Note Book上網,我統統丟到你的信箱裡了。」他太過興奮的語氣讓夏月摸不著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