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再等到二十一歲了。」齊瑞荷失望地說。
查理斯的眼光再次和孟黎莎相遇,兩人都知道即使她滿了二十一歲,仍在伯父的管轄之下,他還是可以拒絕他不同意的婚姻。
「我們要作最壞的打算,」孟黎莎說:「我相信如果你向他解釋你和查理斯認識多久了,而且你爸爸媽媽也同意他作女婿的話,就更能使他瞭解查理斯是你終身幸福的寄托了。
「才不可能向他解釋呢!」齊瑞荷陷入驚惶之中,「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會聽我的!告訴你,孟黎莎,我怕他,你一定要跟我一塊兒去,把我的情形告訴他,不然他根本就不會瞭解。」
「我不能那麼做,」孟黎莎回答:「他已經說清楚了。你只能帶一個女僕去。」
「他恨女人——爸爸總是那麼說——他討厭她們,那也是他為什麼一直對媽媽不好的原因。」齊瑞荷說;「但是,我不要一個人去,查理斯或是你一定要陪我去……孟黎莎。」
「這個禮拜軍團走不開,」查理斯很擔憂地說:「孟黎莎,請你陪她一塊兒去吧!我不希望她一個人單獨出門。」
「我怎麼能呢?」孟黎莎問:「如果公爵恨女人的話,更不會歡迎一個陌生女人的,即使我說我是齊瑞荷的朋友也沒用。」
正說著時,一個念頭忽然閃過!
停了一會兒,她才慢慢地說:「為什麼我不以你女僕身份同去呢?」
「我的女僕?」齊瑞荷叫了起來。
「有什麼不可以?」孟黎莎問:「事實上,像你一樣我也需要一個去處,現在我正無處可去。」
「無處可去?」查理斯大聲問:「你的意思是什麼?孟黎莎?」
「繼母正要關閉府邸,」孟黎莎回答:「她說得很清楚,她不要我住在雷德爾堡。」
「哦,太殘酷了,真是個壞女人!」齊瑞荷叫著:「那她要你怎麼辦?」
「嫁給丹恩·史諾比。」孟黎莎痛心地說。
「你絕不能這麼做,」查理斯很快地說;「史諾比是個粗俗的傢伙,只要是正經的女孩都不該嫁給他。」
「我知道,」孟黎莎回答,「現在我得找工作做,一般女人能做的工作並不多,為什麼我不能做齊瑞荷的女僕呢?」
「只要你和我一塊兒去,你要稱自己什麼又有什麼關係?」齊瑞荷問:「而且,我想桑傑斯伯父不會太注意你的,我們同去一定沒問題。如果他不聽我的,那時你就可以和他談談了。」
「我不能說自己喜歡做這事,」孟黎莎回答;「不過我認為應該有人陪你去。我不敢想像老韓納會肯離開這裡。」
「她已經說過了,」齊瑞荷解釋:」「沒有什麼事能讓她去艾德威克宮的。她討厭那些奇形怪狀的建築物,而且以前她就從沒陪媽出過門。」
孟黎莎沒說什麼,齊瑞荷又繼續說:「本來我得帶露絲一塊兒去,但你知道她有多輕浮,總是和那些侍者門房打情罵俏,她一定不會好好照顧我的,何況如果我擔憂或不愉快時,她更不能對我有任何幫助。」
查理斯懇求地望著孟黎莎。
「請和她一塊兒去,」他說:「我認為單憑她一個人一定應付不了,而且看來公爵很有威嚴似的。」
「即使不是為了齊瑞荷,這樣也真正解決了我的問題呢!」孟黎莎笑著說。
「那麼……你要陪我去了?」齊瑞荷叫了起來。
她從查理斯身邊跑過來、摟著孟黎莎的脖子親吻她。
「你太好了,對我這麼好,你一直都對我這麼好,」齊瑞荷說:「我相信你一定能勸服桑傑斯伯父的,讓他知道查理斯是世上唯一適合我的男人,沒有他我真活不下去。」
「但願我的勸告派不上用場,」孟黎莎說:「不過你們知道我會盡力的。」
查理斯和齊瑞荷一直講著她,後來查理斯不得不回軍團報到,她就上樓幫助齊瑞荷收拾行裝。
晚上齊瑞荷不放她走,於是她又留在那裡過夜,以前也常常發生這種情形。
次日清晨。她匆匆忙忙趕回家,收拾自己的行李,發現那些為父母親服務多年的老僕人都老淚縱橫。
「他們通知我們說府邸將關閉,孟黎莎小姐,」老僕人說著,孟黎莎真不知如何安慰他們。
幸運的是父親堅持他們應該領一筆養老金,而且老巴爾和廚子還在雷德爾的產業中獲得兩間小屋。
她不知父親為了這小小的贈與歷經何等艱苦的奮鬥,卻仍覺得很難原諒他不守諾言,讓荷絲肆無忌憚地立刻關閉府邸。
她收拾了一些母親留下的珍品。淚眼婆婆的老僕人幫她由頂樓搬下一隻大皮箱,把母親的東西放進去。
接著孟黎莎才轉過頭來清理自己的東西。她的東西並不多,只有幾件衣服,有幾件原先是母親的,她穿了還挺合適的就一併塞進了衣箱。
其中最美麗最脫俗的衣服都是母親和孟黎莎自己做的,時髦一點的則是由羅德菲母女那取樣的。
當然,孟黎莎仍然會想到:要她在豪華的艾德威克官出現似乎不太合適,尤其以一個女僕的身份出現就更怪了。
聊可自慰的是,她大概不會在那裡停留太久。
如果齊瑞荷獲准與查理斯結婚的話,在他們赴印度之前就只有一點點時間來準備嫁妝了。
想到這點使她再度擔憂起來,公爵對查理斯這個求婚者不知會持著什麼態度。
查理斯只是一個普通鄉紳的兒子,又沒什麼錢,很難自薦到驕傲的貝拉家族的,因為他們一直自認顯赫不凡。
孟黎莎想起以前羅德菲對他親戚的一些評語,自然作了這麼一番判斷。
那麼她和齊瑞荷至少應該和公爵相處得好些,一切關鍵都在於他能瞭解齊瑞荷只有嫁給查理斯才能得到幸福。
「但是,」孟黎莎自問,「他是哪一類型的男人,會相信愛情比世俗的利益更重要嗎?」
答案是否定的,她不禁害怕起來!
孟黎莎收拾好行李來到齊瑞荷家時,發現艾德威克公爵的馬車已經停在大門口了。
一輛既時髦又雅致的馬車首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這車由四匹駿馬拉著,車門上還刻有公爵的紋飾,只有六位隨車騎從,戴著白色假髮、黑天鵝絨帽子,華麗的藍制服配上白馬褲,使人印象深刻。
這輛馬車的後面還有一輛馬車,雖不如前車華麗,也由四匹馬拉著。
孟黎莎不覺笑了,公爵居然以這樣的排場來接他的侄女。
齊瑞荷王正客廳裡等她,身邊有位中年男士,孟黎莎想他一定是公爵的貼身侍僕了。
望見孟黎莎,齊瑞荷高興地叫了一聲,就跑過來說:「你看,公爵的馬車已經到了,這位就是胡簡森先生,這是孟黎莎·威爾登小姐。胡簡森說一定會把我們安全送到公爵那裡。」
孟黎莎同胡簡森握手致意。
胡簡森有著中年人的氣度,頭髮灰白,有些憂鬱,聲音沉穩又有教養,孟黎莎很快就喜歡上了他。
「我並不想催你,貝拉小姐,」他對齊瑞荷說:「車伕們還在休息,但我想我們該開始旅程的第一站了,我打算在今晚六點以前趕到歇宿的旅館。」
「當然了,」齊瑞荷回答:「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呢?孟黎莎?」
胡簡森轉身望著孟黎莎,眼中帶著驚異的神色。
「你要和我們一塊兒去嗎?威爾登小姐?」他問。
齊瑞荷把手指放在唇上,然後叫了起來:「哦,天哪!我忘了!」
孟黎莎笑了起來。
「我知道我們必須信賴胡簡森先生會保守秘密的。」
她轉向胡簡森說:「我的確要陪貝拉小姐一塊兒去,只是公爵堅持說她只能帶位女僕去,所以我們出發以後我就是女僕的身份了。」
「女僕?」胡簡森叫了出來:「太不可能了!」
「我敢向你保證一定會把貝拉小姐照顧得好好的,不然公爵不會同意我陪伴她的。」
「確實如此,公爵不希望他的計劃有什麼改變。」胡簡森很肯定地說。
「那麼你就不要告訴他,」孟黎莎說:「我們得瞞住他,一切責任由我們擔當,你只要記住以後我是齊瑞荷的女僕就好了。」
遲疑了一會兒,她又說:「希望齊瑞荷和我都坐同一輛馬車,別分開才好。」
「不。當然不會,」胡簡森回答,「我本來就打算齊瑞荷小姐和她的女僕坐前面那輛馬車,我就坐後面那輛。」
說著他還眨了眨眼:「我感覺得到你們不會不同意我的安排,何況我本來就喜歡坐後面自己那輛車上。」
「你為我們作的安排實在太好了,胡簡森先生。」孟黎莎笑著說。
他們走出客廳,齊瑞荷交了一張紙條托巴特爾送給查理斯,直到最後一分鐘她還在囑咐著一定要盡快送去,孟黎莎知道此刻她根本沒想到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孟黎莎不想給齊瑞荷更多困擾,因此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只是當車子走了好幾公里的時候,齊瑞荷說道:「我覺得自己就像希臘神話裡的倍兒西鳳,被劫持到冥土去做冥王之後,不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