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開機要開始修改時,接到繫上助教的電話,說是學校的系統當機了,想借她電腦印系主任下午要開校務會議的檔案,她當然二話不說地答應了。
待助教高興地帶著列印出來的資料走後,她換上自己的磁片,才叫出檔案,一瞬間她的電腦也當機了,並在螢幕間顯示硬碟與磁片均中毒毀損的訊息。
天啊!那麼多天的心血就在一秒間消失於無形,她一向直接在電腦上打字,根本沒有留底稿,當下覺得欲哭無淚。
茫然無措地看著螢幕,許久才聽見電話聲。
一接起電話,聽到楊仲昕的聲音,頓時哭了出來。
「怎麼了?」楊仲昕在電話的那端心疼又著急地問著。
「我的電腦中毒了,硬碟和磁片都毀了。」紀芸宣無助地說著。
「別急!是哪一部中毒了?上網路的還是平常寫作用的?」為了防止她上網中毒,楊仲昕特別給她另一部電腦處理她的重要資料。
「寫作用的。」她之所以會六神無主就在於那硬碟裡面有很多重要的資料。
「馬上關機別再動它,我最慢三個小時就到。」電話那頭傳來他穩健的聲音。
「嗯!」紀芸宣哽咽地應答著。
楊仲昕的聲音讓她覺得安心,向來她總是一個人解決生活上所遇到的種種問題,第一次感覺到有個人可以和她分擔困難,於是此時資料救不救得回來已經不是那麼在意了,她知道他會來陪自己的,一時間感動得不斷地流下淚。
當楊仲昕一進門,看見妻子哭紅的眼睛,心中萬分不捨。
「別擔心,一定救得回來的。」他輕攬著她,柔情萬千地保證。
紀芸宣依偎著他,感覺世事變化萬千,就連她向來以為絕對可以掌握的研究成果都可能毀於一秒之間,此刻的他顯得如此真實,對他的依戀也是真實的。
楊仲昕可以確切地感受到她的挫折與失落感,她對於學問的認真他是知道的。
「沒事的!你老公我可是國際資訊協會傑出程式設計獎的得主,這是小問題。」他在安慰她的同時已走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看了螢幕,胸有成竹地說。
「救不回來也沒關係,你在就好了。」她由衷地說著。
經過一番的努力,楊仲昕順利地把磁片中的資料救回後,即陪她先睡了一會兒,等她睡著後,他才又起身,繼續修復她的硬碟,直至凌晨三點他將最後一筆資料叫出來檢查。
一件溫暖的外套加在他寬肩上,紀芸宣感動又內疚地攏著他,「怎麼不睡呢?其他資料可以慢慢救,大不了重新輸入,你早上還要回台北上班。」
楊仲昕將她拉下身,在她粉頰上香一個。「就快好了。」說著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怎麼這時候醒了,你這幾天為了實踐陪我的承諾而趕論文縮短睡眠時間嗎?」她的生活作息再規律不過了,亂了一次得調好久才恢復是他所深知的。
見她沒搭腔,他心疼地撫著她的臉說:「以後我會盡量克制自己,不那麼黏你,下次再不許縮短睡眠時間,知道嗎?」
紀芸宣無聲地歎息,他絕對是體貼的,也學會了自省,但卻也絕對地霸道,看來兩人之間有些問題是很難解決的。
看到了最後一筆資料也安全地通過他的測試程式,楊仲昕關掉了開關。「回頭睡吧,我們可以睡到九點。」
當天楊仲昕得意地把老婆接回台北,為了替她壓驚還帶她去聽場小型音樂會,這會兒他正心情愉快地斜躺在床上看著老婆新寫出來的論文,特別的有成就感。
紀芸宣由浴室中出來,拿著毛巾擦著頭髮,滿身散發著沐浴後的清香。
「讓我抱抱!」他張開雙臂眉開眼笑地看著她。
「我有話要告訴你。」她走到床前坐下來面對著他認真地說。
聰明如他當然知道現在她想說什麼了,可是瞧她滿臉的嚴肅,這他威脅利誘了N+1平方次的三個字,要是被這麼宣讀論文式地說出來,還有什麼感覺呢?
「除了你愛我,其餘免談。」楊仲昕嘻皮笑臉地說,想改造一下氣氛。
「差勁!人家不想因你開口要才說,可你每次都破壞機會,還怪人不肯說。」紀芸宣輕聲地抱怨了一番。
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每次都抓住了最好的契機要她說出來,倒成了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這次不同,你先聲明有話跟我說的。」不過他向來善於見風轉舵,話頭一轉就等著聽他想瘋了的三個字。
「你很棒!」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啄,她掀開了棉被就睡下了。
這次是真的被她將了一軍了,如果抗議,她又說他壞了契機,不抗議就白白被她戲耍。
他老大不高興地睡下,扁著嘴不開心地將她攬過來。
有一會她才轉過身來,含笑地看著他負氣的臉,鄭重地說:「愛你。」
雖然少了一個字,楊仲昕還是心滿意足,當然他那燦爛得惹人厭的得意笑容,這會兒更是耀眼到不行,一個忘情的吻又讓紀芸宣分不清天南地北了。
攜手走在蘋果花飄香的園間小路上,聽著紀芸宣說著每一棵果樹的故事,這果園的一草一木,對她而言都有著深厚的感情,聽得他覺得溫馨不已,本以為她是個感情冷淡的人,現在才知道她的情有如細水長流。
「這些棚架的基石,是我和三姊冒著大寒流工作到深夜才漆好的,你看那麼多年了,瀝青還是護著鐵環沒有剝落。」她撥開草枝挖開泥土指給他看。
「為什麼那麼辛苦呢?」想到十二歲時瘦弱的她在高山的寒風中做著夜工,心就疼得緊。
「第二天師傅要立架了,基石得在之前全上好瀝青,方便師傅工作。」
「為什麼不多請些工人幫忙?」這富家子說起話來有如晉惠帝。
「那時我們才買了果園,沒有多餘的錢請工人,所以除了必要的師傅工,一切都由姊夫自己做,因此較輕鬆的事,我和姊姊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楊仲昕這才知道眼前經營得有聲有色的麗陽果園,當初是如何地由一對年輕夫婦、一個被子女遺棄的老婦人和半大不小的丫頭片子同心開創的。
「宣!我在附近買片果園給你,等我們都退休以後,就住到山上來。」他看著山頭的白雲感動地說著。
聽見他又這麼專斷專行地打算著,紀芸宣鬆開了他的手。「我會在附近買片果園,以後寒暑假回來住,到時歡迎你闔家光臨。」
震驚了一會,他生氣地抓著她的肩頭問:「為什麼?為什麼說這種話?你明明對我有感情,為什麼還這麼說?」
「感情是沒有理性的,有就有,愛就愛了,我沒得選擇,也不會否認,但是我們不適合一起生活,不也是很明顯的?明知道長久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為什麼一定要等到彼此受傷後,才不歡而散呢?」她眼光直視著他,平靜而理性地說。
「我們一起生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哪裡不適合?特別是這些日子以來,我們不是都很開心?」楊仲昕則改以雙手環抱著她的纖腰,用心地說服著。
「嗯!但是你可以忍多久?為了讓我歡喜,現在你可以多給我一點空間,為了安你的心我讓你多干涉一些我的作息,但是當濃情蜜意消淡的時候,我們還能讓多少?我們都很清楚彼此是不同世界的人不是嗎?」她清楚地知道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對我還有什麼不滿,我會為你改的!」說著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懷,不喜歡她說彼此是兩個世界的感覺。
「我不想改變你,也不要你為我改什麼,同樣的我也不會為你改變,你喜歡任何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而我喜歡凡事自主,和我在一起,你什麼事都必須遷就,我於心不忍,要我都依你我做不到,你不能沒有孩子,我不想要孩子,這些都是嚴重的問題。」她極力地說,希望他能實際地面對問題。
「為了你我願意調整行事態度,你不要這麼固執好嗎?」捧起她嫩白的臉楊仲昕鄭重地要求。
「你是天生的王者,我不想奪去你的冠冕,我喜歡真實的你,愛的也是真實的你,不生活在一起,我的愛才能不變質。」紀芸宣覆上他的手,眼中充滿了柔情地說。
見她此刻的似水柔情,他懂了。「這就是你說的善良品質的愛嗎?全然的欣賞、成全、付出?」
「你的聰明穎悟終於發揮在正事上了。」她欣賞地捏了一下他的臉頰。
「為了成全我,不願改變我,但是付出不能連自我都沒有,所以只有分離,你才能一直這麼欣賞我?」他撿起一片落在她肩上的花瓣。
「嗯!」她點頭。
「你不覺得不切實際?沒有我在身邊你總睡不好,生活中沒有我,你只埋在書堆,雖然你喜歡追求知識,可是除了書本以外,世界這麼大,有很多東西不在書本裡面,你就留一點空間,讓我陪你到書本以外的世界走一走,嗯?」楊仲昕漂亮的眼睛以無盡的誘惑勾引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