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玄機若有期待的問。她肯說,是否代表她還珍惜彼此這段情分?
「因為……」她沒說下去,咬下唇。「不過,我將你們臻肅寫的十分敗壞,淨是些一老弱殘兵。我想,烏長老應該不會派太多船來攻佔。你們臻肅不懂海戰,但我喀爾拉卻十分擅長,希望你們能逃過一劫。」她轉身要走。
「片紫!」魚玄機急忙叫住她,「我就知道我不會看錯人,你果真是有情有義。你雖為喀爾拉人,卻仍願意為我們著想——」
「我不是喀爾拉人。」片紫淡淡打斷她的感勳,目光直視她。
魚玄機一愕。不是?!但剛剛她說她是喀爾拉人……魚玄機有些迷糊了。
「小魚兒,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我命可算是你的。」她笑了笑,有絲遲疑,最後依然執起玄機的玉手。「聽說兵部尚書呂大人的千金讓皇上指給十一王爺?我能明白你心中的苦,所以來之前我就已經決定了。」
「決定?」魚玄機搖搖頭,「別再想我的事了,你怎麼辦?一旦烏長老發現信不符實,怪罪下來,他會對你怎麼樣?!
「不,我不打算回去喀爾拉了,我要同你們生死與共。」
魚玄機吃驚的看著她,益發感覺到片紫的錯綜複雜,她身上似乎背負許多秘密。
「我明白了。」
黑莽走入涼亭,黝黑的臉龐上帶著柔情,他略彎下高壯的身體,在片紫耳畔輕聲問:
「那我們走了?」
片紫點頭,走前看眼玄機,讓黑莽扶她走出涼亭。
「等等!」魚玄機跑出涼亭,看看黑莽又看看片紫,話含在嘴裡卻不知如何開口。
片紫看出她的猶疑,便笑笑解開她的疑問。
「奇怪我和黑莽怎麼會在一起?」她晃晃頭,像極單純又天真的女孩。「刺殺皇上失敗後,我被黑莽追上了,結果他再也不肯讓我亂跑,現在我就住在山腳下那間茅草屋中,每天只能等著咱那可愛的黑莽大哥來『臨幸』,我才能踏出茅草屋一步,否則啊,擅自作主走出茅草屋,定會被他念的頭皮發麻、四肢無力!因為有過經驗了,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小魚兒,你別瞧黑莽平日沉默寡言,念起人來啊,比起孔老夫子還有模有樣呢!原來,他的話都聚集在念人的時候,再一次講個夠。」她吐吐舌,瞄眼黑莽。
黑莽面無表情,卻感覺得出他比以往更加溫和。其實她並無意致皇上於死地,所以射出的短劍有些偏差,想必黑莽發現了這一點,才肯在她百般哀求下,沒將她移送法辦吧。
「刺殺皇上?」魚玄機聽傻了,到底片紫還有什麼事她不知曉的呢?「你……你會武功?」而且黑莽擒到她之後竟沒將她移送法辦?
望眼黑莽,他眼底的柔情、對待片紫的仔細舉止,讓魚玄機隱約感到某種意識,只是粗枝大葉的片紫還未發覺。
片紫和彌月的個性挺雷同的。彌月聰穎豪邁,活潑中可察覺她的細膩;片紫則是完全的大而化之,俏皮中帶有一些迷糊,靈敏中含著遲鈍,教人不得不多注意點。或許正因如此,片紫才會認為黑莽對她的處處周全是為保護她,而非——愛她。
看得出來黑莽心中的掙扎,喜歡上的女孩居然曾試圖刺殺皇上,教一向忠仁的黑莽如何接受?但是感情是這麼微妙,豈是心念扭轉就能煙消雲散?這樣的左右為難的情感會有怎麼結局呢?但願有朝一日,能瞧見片紫和黑莽情投意合,畢竟她和片紫情同姐妹,仍希望她有好歸宿。而黑莽——他是個好男人。
「我會啊。」片紫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擺擺手。「我哪不像了?雖不如黑莽這麼高強,但比起你們那個衰竭皇上旁邊的侍衛們,可是綽綽有餘喔。」所以當她施展輕功將侍衛們拋的遠遠時!原以為順利逃過,才一時大意給黑莽抓到,不過因此她更確信黑莽的武功是厲害的,當初想拜他為師的念頭益加勃發,目前仍在鍥而不捨中。
「片紫,你不該這麼形容咱們臻肅的皇帝。」魚玄機不苟同的道,溫純美麗的臉上卻不協調的漾深笑。她雖為異邦人,卻比任何人都還注重臻肅王朝。
片紫揚起眉,調皮的一笑。
「方纔我已去看過彌月和重璞了,一致說明我這幾個月的去處;只是在故事裡頭我依舊是可憐無依的片紫。而彌月似乎不太相信我的故事,但她還是十分配合我的故事,臨走前還說一些讓我感動得要命的話。我猜她一定是故意的,害我對自己撒下的謊言內疚的快要昏倒!」她扁起嘴。
站在黑莽身邊,她只及黑莽手臂高,嬌小的身軀令人無法將笑稱宮闈內院中的侍衛為烏合之眾的武功好手聯繫在一塊兒。
「不過重璞還是傻呼呼的相信了,還一臉哀怨的同情我的遭遇呢,孰不知他才是真正的值得同情!唉,可憐的小男孩。」魚玄機笑了起來。
「你啊,別浮想些耍人的點子啊。」???
五日後,正如片紫所言,喀爾拉族來襲,在邊緣省分下船侵害,臻肅王朝陸軍驍勇善戰,喀爾拉族屢戰屢敗,最後退其次,居於船上在近海處監視,隨時都有可能再度侵入。
臻肅王朝自給自足,食物供給不因喀爾拉族的侵犯而壟斷,但喀爾拉族的蠢蠢欲動已造成人民們恐慌,對人心為一大動搖,如何驅除外族成了朝中大臣重要大事,可臻肅王朝近月來才開始培訓海軍,前任將軍馬達友率領海軍出擊陣亡,全軍覆沒,於是海戰方面大臣們已經絕望。時至今,眾位老臣子們才領悟到故步自封乃大大的不智,昔日的堅持禁航旨成了諷刺,但現在領悟已經太晚,敵軍來攻,如何斥退才是要件。
凌隱霽接到玄機書函曾上奏於皇上,可皇上龍體欠安,再加上凌隱霽因指婚之事處處與皇上反抗。皇上心力交瘁,近日來均無法上朝,如今喀爾拉族又來犯,皇上舊疾復發,無法下榻。儘管如此,皇上對指婚之事仍然堅持,絲毫不肯鬆口。這日,凌隱霽來到杜館,大家都在大廳中商量如何退敵,其中包括片紫。瞧見他,大家不約而同的停下談論。
「表叔?!」魚玄機迎向他,驚喜的看著他。「你怎麼來了?」凌隱霽看她一眼,再環視大家,最後目光停在她姣美的臉龐上。
「我……有事來跟你們談談。」
「喔,是關於喀爾拉族嗎?」杜彌月道:「咱們現在也在談,歡迎你來加入咱們。」
杜重璞點頭。
「表叔是朝中要臣,也較明瞭皇上的意思為何,咱們才好決定往哪方面著手。」
凌隱霽遲疑了會兒,望著玄機那雙晶亮湛藍的眼眸,滿腹的言詞居然說不出口。
「表叔,你怎麼了?」杜彌月走到他身邊,體貼的問。
「我……」他再看眼玄機,心一橫,大聲的說出來:「我已向皇上請纓殺敵,打算親自上陣。」
魚玄機猛地一把抓住他衣袖,雖然她沒說話,但凌隱霽已由她抓緊的小手中明白她的震動和心碎。
「你們聽我說,喀爾拉族的遲遲不出攻是礙於咱們陸軍的勇猛,但我們不能只靠陸軍,坐以待斃,我們必須出擊。而我在昆名有訓練一批海軍,能不能嬴我不曉得,但我必須放手一搏。我曾同他們一起在黑夜中受訓,所以我理所當然的成為將軍,率領他們,迎向臻肅的心腹大患!」
杜彌月間言,眉頭蹙得緊緊地。
「表叔,你的武功和統馭力、反應力,我很信任,可這次不是陸戰,是臻肅王朝上至皇族,下至庶民全都不熟悉的海戰,你的決定無疑是……」她的聲音轉輕:「送死啊。」
「姊姊說的對。」杜重璞接著說:「表叔你要三思而行,何況——玄機怎麼辦呢?」
凌隱霽一怔,複雜的看向玄機,她此刻已淚流滿面,淒苦的凝視他。
「……」這也是他所擔憂的事。
「十一王爺!」片紫走上前去,直直的望他。「喀爾拉族的海軍勢力是不可忽視的,倘若你當真決定要率兵前去,你必須一舉殲滅,千萬不要讓他們有機會回去調兵遺將,他們海軍攻犯能力絕對超乎你的想像。」
「對,一舉殲滅!」杜彌月也道:「既然你心意已決,一定要戰勝,衣錦榮歸啊!」
「表叔,你不要讓我們失望啊!」杜重璞喊著。
原先的反對已一面倒向勢必要勝利的情況。
「放心,我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的。」凌隱霽語氣鏗然的道,心靈的角落處卻散發出疼痛。玄機!
魚玄機注視他的俊秀的側面,再也無法聽見他必須上戰場的事,退後幾步,反轉身子,狂奔而出。
「玄機!」凌隱霽追了出去,重璞見狀也欲追去,遭彌月和片紫攔阻。
「讓他們自己談談。」杜彌月歎息道:「外人是無力為他們解決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