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明送小紀回去了。」高謙雲疲累的說。
「怎麼了?累了?」
「的確是累了。」
「那你休息吧!我先回去好了。」
「不,留下來陪陪我吧!」
「你不回去休息?」
「待會兒還要錄音呢!」
「好吧!那我陪你。」
「謝謝。」
「要不要來杯咖啡。」靜默半晌後,盈如問。
「好,淋煩你。」
煮好咖啡,盈如送到高謙雲面前。
「你精?糖?」見他搖頭,她又回去拿杯咖啡給自己,直接加了你精和糖,再慢慢回到錄音室。
「怎麼了?想不想談談?」
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盈如也不在意,就近找了張椅子坐下,慢慢的啜飲她的咖啡。
放點音樂吧!盈如想到就做,將椅子滑到控制台前,打開播放鈕,雲時,莫少聰那不太標準的廣東腔國語立即充斥整個空間,哼著「你在九月離開」。
盈如暗呼一聲:這麼巧?拜託,我可沒有影射的意思,連帶子也不是我選的,真的,我可以發誓。
暗自擔心高謙雲反應,見他一愣之下,竟然開始大笑。
他瘋了。盈如想道。
「盈盈,你有時候真是令人又氣又恨。」高謙雲笑完後,低聲的說。
「是嗎?」
「你知道嗎?剛剛小紀提出分手,我正在反省自己,偏你就放這首歌來攪和一番。」
「老天有眼,你可別冤枉我。我只是想來點音樂,順手按了Play鍵而已。」盈如喊冤,「況且我怎麼知道紀姊告訴你什麼,我不在場,記得嗎?」
「你別急,我又沒有怪你。」
「那就好。我最受不了人家冤枉我了。」
「真的?若是被冤枉了,你會怎麼做?」
「看情形啦!如果冤枉我的人是朋友的話,就找他說清楚;如果不是,就看心情了。心情好解釋清楚,心情不好就由他羅!最好氣死他更好。」
「那我該慶幸自己是你的朋友嗎?」
「當然。」盈如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那好!朋友有難,你會撥刀相助?」
「我會兩肋插刀。」盈如一副挺講義氣的模樣。
「這倒是不用啦!只是想要借助你的長才,替我分析一下小紀和我的關係而已。」
「喔!」她霎時如洩氣的皮球。
「怎麼,不需要插刀覺得失望啊?」
「咦!會講笑話啦!罷剛還死氣沉沉的,怎麼轉性了?找到人訴苦,心情變好了?我也太有功用了。」
「我說不過你,你到底肯不肯幫我?」
於是,高謙雲告訴盈如,屬於他和紀惠如的故事。故事很簡單,兩人同校,科系聯誼認識後,由於高謙雲的同學和紀惠如的室友常邀他們一起出遊,見面的機會多了,大伙就有意無意的撮合他們,久而久之就在一塊了。高謙雲對女孩子一向以禮相待,況且也沒對誰發生過特別的興趣,所以十年來倒也和紀惠如平平穩穩的交往。至於紀惠如是否有其他追求者,高謙雲倒也沒有特別注意過。直到盈如出現,紀惠如忽然開始變得纏人,甚至有些不可理喻,小小一件事就可引起爭端。
「例如剛才我說了要娶你回家的玩笑話,她就提出來數落了我一頓,說什麼我從來也沒提過要娶她的話;我才叫了她一聲小紀,她竟然又說我對她尚且不如才認識幾天的你,什麼小紀小紀,她叫惠如,不是小紀。我說叫慣了,她哭著說為什麼叫你盈盈,不叫小任甚至盈如。」高謙雲苦笑道:「我才發現原來她這麼介意我怎麼叫她。」
「你還是不懂嘛!」盈如開口:「我看紀姊這頓脾氣白髮了,你根本是塊木頭。」
「怎麼說?」
「你想想嘛!她以前有沒有抱怨過你叫她小紀?沒有吧!為什麼現在卻在意了?還有,她以前不太黏你,是因為不認為有人威脅到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現在她認定我是她的情敵,偏偏你又老是幫我,當然心 不是滋味啦!這也不懂!」盈如侃侃而談,一副專家的模樣。
「你可真瞭解。莫非經驗豐富?」
「才怪。我二哥還老說我缺少一份愛情,所以才喜歡研究別人的感情當消遣。說難聽一點是看笑話。」
「你是嗎?把別人的愛情當笑話?」
「不是。我只是旁觀者清,而且也搞不懂為什麼簡簡單單的事情,一扯上愛情就會變成無解方程式。你不覺得這有點可笑?」
「我沒有過這種感覺,無法置評。」
「沒有才怪!!你現在不就是此題無解。」盈如不耐煩的說:「所以我說你們這些人是當局者迷。」
「無解嗎?」
「也未必啦!紀姊只是氣極了,迫不得已脫口而出,也或許只是想讓你緊張一下而已。」
「你是說她並非認真的?」
「如果你認真的考慮要分手恐怕才會真的把她給氣死。」盈如進一步說明,「我好人做到底,索性就教教你好了。你只要多哄哄她,送些鮮花、小禮物之類的東西,再讓她向你使使小性子、撒撒嬌,包管一切雨過天青。」
「又不是小男生小女生,這麼做未免太 心了。」高謙雲反對。
「什麼 心?女孩子最吃這一套,不論幾歲都一樣,不信你試試。」見他仍興致缺缺的樣子,盈如反而火大了。「喂!女朋友可是你的,還一副要不要都隨你的模樣。拜託你別挑這節骨眼鬧行不行?搞不好,人家還以為是因為我的關係才害你們失和的。」
「你不是不管人家的看法?」
「人家是指朋友以外的人。你自己想想看嘛!全錄音間的人都曉得紀姊,尤其是羅大哥更瞭解紀姊的心緒。別人我是可以不管他們作何觀想,可是對於羅大哥,我可不能不介意他的想法了。」
「好吧!我找機會跟小紀說明白就是了。你別臭著一張臉,活像我欺負了你一樣。」
「這才差不多。」盈如嘟著小嘴。
「從頭到尾我都沒說過什麼吧!謗本就你一個人又叫又罵的,是誰欺負誰?」
「我是在指導你耶!而且還分文不取。你要知道這年頭,談話也得要付談話費的。」
「是,是,是。多謝大師指點。」
「這還差不多。」盈如志得意滿的又加了句:「對了,你去找紀姊時……」站起來往外走,直到門口才回過頭,朝他戲謔的叫:「別忘了告訴她「I Love You」喔!」
「小表。」在高謙雲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前,盈如已經關上房門,得意的煮她的咖啡了。
隔天,紀惠如笑容可掬的出現在工作室。
盈如眨著詢問的雙眼望向高謙雲,他會意的點點頭。於是,盈如大方的說:「紀姊,你來了。正好,我和羅大哥正想出門呢!」
「這麼巧?」
「是啊!」盈如朝羅偉明眨眨眼,「你坐啊!羅大哥,再不走要遲到了。」
「喔!」羅偉明莫名其妙的應了聲,站起來便往外走。一出房門,便低問:「盈盈,你搞什麼鬼?」
「唉呀!為了往後的平靜,拜託你就勉為其難的陪我泡幾個小時的咖啡廳吧!」
「你確定他們不會將工作室給砸了?」
「放心好了,你沒瞧見紀姊快樂的樣子?我保證一切都會沒事的,或者你例外?」盈如一臉的瞭解。
「我?少胡說了。」
「那就好。咱們上咖啡廳去閒磕牙吧!或許可以讓你喝些酒精,輕鬆一下。」
「那有啥問題?」
「說走就走。」
結果,當天兩人喝得醉意陶然的回到工作室時,紀惠如已經離開了。高謙雲幫著盈如安頓好羅偉明,便扶著醉態可掬的盈如坐在沙發上。轉身張羅咖啡,等他端出咖啡時,才發現盈如已側躺在沙發上,兩隻腳脫了鞋縮在椅子上,眼睛瞇得只剩一條縫。
「天啊!你們兩個搞什麼鬼?大白天跑去喝酒。」
「沒辦法嘛!羅大哥心情不好啊!」盈如口齒不清的嘟噥。「原來我只提議喝咖啡,後來……呃,後來就……喝起酒來了。」
「瞧你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來,喝杯咖啡提提神,這 是辦公室,你可不能在這兒睡著了。」輕扶著盈如的肩膀,高謙雲將咖啡杯端到她的嘴前。「來,慢慢喝,很燙。小心點嘛!都濺到你的衣服了。這個偉明也真是,沒事拉你去喝什麼酒嘛!」
「你不要怪羅大哥,他很可憐的。……你絕對不……知道他心 的……苦,否則……你就不會……讓紀姊沒……事出……現在……這 了。他……一直很……喜歡紀姊……,你們竟然都……沒有……發現,……真是鈍。……超級……遲鈍的……高謙雲。……可憐的……羅大哥……他真是……「愛你在心口難開」,可是我覺得……他該唱……「我這樣愛你錯了嗎?」才對。……其實,高大哥,……我告訴你……我覺得……你沒有羅大哥那麼愛……紀姊。羅大哥告訴我……每次他看見你……對紀姊……冷冷淡淡的,就……好火大……,啊!我不能說了……羅大哥要……我不能說出……去。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喔!」說完,她竟然就靠著高謙雲的肩膀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