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的丫環還真難當,都要在背後幫你收拾爛攤子。」戈仕堯不免嘀咕。
「所以我的丫環都怕死了我進灶房,她們說像打過仗一樣。」她噗哧一聲,自己先笑出來。「沒錯,沒錯,說得一點都沒錯。」他也笑了。
「只是不知道她們都淪落到哪裡去了,過得好不好?」她斂下眼眸,思念著家人。
「別擔心了,她們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也和你一樣活得好好的。」他安慰她。
「真希望能早日和她們相聚,還有我爹、我的姐妹……」
「一定會的。」他給予她信心。
折騰了半天,總算弄好一桌子的菜了,仕堯俯身聞香。「好香,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吃吃看!」君清妤招呼著碗筷,和他像是自家人一般。「阿蒙,你也一起坐下來吃。」
啞奴不敢蹣矩地搖頭搖手,她把他拉了過來。「坐嘛!這裡只有我們三個,又沒有外人。」
「是啊!阿蒙,坐下來吃。」仕堯也允許他一同入桌。
啞奴誠惶誠恐地坐定位,還遲遲不敢挾菜,清妤主動挾給他。「來,嘗嘗我的手藝。」
啞奴一直點頭道謝,他對君家這位沒有小姐架子的二小姐,印象好極了,若是少爺能和她成為一對,也是美事一樁。
戈仕堯其實是對她這位千金小姐不敢抱太大的期望,沒想到菜一入口,還真是意想不到的好吃。
「怎麼樣?不輸給館子吧!」君清妤自豪地說。
「嗯,沒想到你的手藝這麼好。」戈仕堯吃得讚不絕口。
「我自小舌頭就特別靈敏,嘗過的味道,立刻能分辨出它的調味料有哪幾種。」她得意洋洋地。
「那你該去開館子、當御廚了。」
「那我可不要,偶爾煮一下東西,是一種趣味,叫我天天弄,我受不了,太累了。」
她時而精明,時而迷糊的個性,教他深深著了迷。
第二章
一連住了七天,君清妤再也耐不住坐守在這座宅子,她想出去,想去查探消息。
戈仕堯前腳出去,她後腳溜了出來,怕被人認出來,頭戴紗笠,刻意走離人群。
忽然背後被人搭住肩膀,她的一顆心險些跳出來,驚愕回頭,那隻手的主人竟是戈仕堯。
他橫眉豎眼,薄斥她。「我就知道你會溜出來,快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救我爹。」她執拗地道。
「你怎麼救?回去再說。」他強拉她回去。
兩人拉扯之際,有人起疑地看著他們,她怕被人識出,只好跟他回去。
回去之後,她氣嘟嘟地一張臉,不跟他說話。
他丟給她一句。「你爹在朝中好友的力保下倖免一死,現在被關在天牢裡。」
「我爹是冤枉的,他不該受這種折磨。」她淚眼汪汪地說。
「可是你爹已經招供畫押,才定罪的呀!」
「我爹一定是被嚴刑逼供的,他不可能受人行賄。」她激動地說。
「你確定你爹沒有貪瀆嗎?也許有些事你不知道。」
他的懷疑,引起她的憤怒,大聲咆哮。
「不准侮辱我爹,我相信我爹的人格,你義父才是貪官好臣!」
「我也不允許你批評我義父,沒憑沒據,就不要妄下定論,誰是貪官好臣還不知道呢!」他也惱火了。
「你這個好臣的走狗!」她更氣了,忍不住謾罵他,兩人一言不合,起了衝突。
「你閉嘴!」他吼了回去,煩躁地道,「早知道你這麼不可理喻,當初就該聽義父的話,殺了你。」
「你要殺我?」她的腦袋轟然炸開。
他一怔,話已出口,收不回來。
她含淚激動地,挺身向他。「那你為什麼不動手?你動手啊!」
「不要逼我!」戈仕堯慌亂地退步,眉頭糾結,俊俏的臉龐一片青黯,嘎啞低沉地道,「你實在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不需要你的好心,你們全都是一丘之貉!」她怒道,胸腔的空氣彷彿被震空了,她真沒想到他原本是要殺她的。
戈仕堯心寒地道:「我以為你真的是一個是非分明的人,但我錯了,你根本被仇恨蒙蔽了一切。」
「換了是你,你會做何感想?我是不是該離開這裡,免得有一天莫名其妙死在你手裡?」她咄咄逼人,已被忿恨弄亂了方寸。
他無法容忍她的無理取鬧,信口說出重話:
「隨便你,要走你走好了,我不會留你,不會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君清妤咬著下唇,灑淚奔回房間,真的要整理衣物走人。
戈仕堯斜倚在門口看她,臉上的怒氣未消,但是他也不能眼睜睜地見她獨自一人出去亂闖。「你真的要走?」
「不用你管。」她撞開他,拎著包袱要走。
他拉住她的手腕,霸氣地說:「不准走!」
「你這個人很奇怪耶!一下子要我走,一下子不准我走。」她瞪著他。
「我……」他說不出話來了。
君清妤揮開他的手,往前走。
啞奴在庭院打掃,見她怒氣沖沖地要離開,連忙放下掃帚,攤開雙臂,將她攔下。
戈仕堯隨後到來,君清妤回頭瞥了他一眼,對啞奴說:「阿蒙,你讓我走,你主人不肯留我了。」
啞奴不肯放,嗚嗚地示意戈仕堯說句話。
戈仕堯也在氣頭上,不可能說什麼好聽的話,他下達命令。「阿蒙,把她綁起來。」
只有這樣她才走不了。
君清妤瞪大眼睛。「什麼——」
啞奴已經動手在束縛她的雙手,她掙扎著,啞奴是一個駝背的僕人,力氣卻出奇的大,她竟然受控於他,被綁回房間。
「阿蒙你可以出去了。」戈仕堯示意他退下。
啞奴恭敬地把門關上。
君清妤被綁坐在椅子上,氣得咬牙切齒。
「你憑什麼控制我的行動?」
「我要你清醒一些,不要意氣用事。」
「意氣用事的是你不是我!」
他不理會她,把她一個人留在房裡。
「戈仕堯,你放我出去。」她在他背後忿喊。
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稍晚,他端著膳食進來,為她鬆綁。
「用膳吧!」
她不同他說話,眼裡依然有怒氣。
「不吃,餓的是你不是我。」戈仕堯裝作不在乎。
「我寧可餓死,也不吃你端來的束西。」她負氣的說。
「餓死了,怎麼救你爹?」他把膳盤移到她面前。
君清妤睨了他一眼,肚子卻在此時不爭氣地咕嚕直叫。
他聽見了,促狹地說:
「快吃吧!你的五臟廟在抗議了。」
她驀然臉紅,吶吶無語,僵持一下,便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我是真心想幫你,請你不要曲解我的好意,繼續住下來,好嗎?」他拉下顏面,開口挽留她。
「你當時為什麼不殺我?」她問,很想瞭解。
「我……狠不下心。」他老實說。
「你不怕你義父發現嗎?」
「只要你別亂跑,他不會發現的。」
「原來你不讓我走,是怕我會給你製造麻煩。」她佯怒。
「不、不是……」他又緊張起來,連忙解釋。「我是擔心你的安危。」
「唷,咱們非親非故,你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她在試探他。
他一怔,黝黑的臉龐居然也會靦腆。
她淘氣地代他回答。「是不是對我一見傾心?」話一出口,連自己都嚇了好大一跳。
戈仕堯顯然也嚇了一跳,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轉移話題。
「菜冷了,你快吃吧!我出去了。」
他一邊走,心還一直枰枰跳著,因為她說中了他心坎的話,他的確對她一見傾心,才不忍殺了她。
可是他們彼此敵對的身份,將來會有結果嗎?
他不敢往下想。
一聲悶雷忽響,晴空像被劈出一道裂縫似的,狂雨急驟而下,天地剎那間陡地變黑。
君清妤望著窗外的雨,她還在猶豫要不要走,雨就下個不停。
「下雨天,留客天。」戈仕堯出聲走進來。「老天爺也教你要留下來。」
「等雨停了,我就會走。」她倔強地,不肯買他的帳,欠他人情。
「雨下這麼大,哪兒都不能去,不如我們來喝杯小酒,談談心吧!」他在桌子面前坐下來。
啞奴溫好酒菜,端上前。
「誰要和你喝酒?搞不好你在酒裡下了毒……」自從知道他曾有殺她的念頭,她就很反感,隨時警惕自己。
「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不用這麼大費周章。」戈仕堯為自己斟酒。
君清妤思緒飛轉,坐了下來,和他說:
「我想和你談一筆交易。」
「什麼交易?」他吃著酒菜,漫不經心地問。
「你是戈勒最親信的人,要取他性命,應該很容易……」她語出驚人。
他差點被酒嗆到。「你要我殺義父?」
「對,你幫我殺了他,我就嫁給你,以身相許。」她想用美人計誘惑他,香柔的身子偎向他,讓她的胸脯與他的胸膛親暱地摩拳著,她聽見他喘息的聲音,知道他動情了。
這是她第一次想動用色相,勾引、收買一個男人,為了爹爹,她不惜犧牲一切。
她想再進一步媚惑他,他卻眉頭一擰,斷然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