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二小姐君清妤。」戈勒一邊說,一邊朝殷仕堯扯了一個好佞的表情。
「殷愛卿可有此事?」乾隆望向殷仕堯。
殷仕堯立刻從側旁站出,拱手道:「啟稟皇上,絕無此事。」
這個可惡的戈勒,果然被恭親王料中,真拿這件事扯他後腿,幸好王爺有先見之明。
戈勒爭著說:「皇上,當初就是殷將軍護送君清妤前往回紇和番,臣懷疑是殷將軍把人給藏起來的。」
乾隆面露疑惑,恭親王多羅仲軒適時走出,稟道:
「皇上,臣日前會前往將軍府做客,並無發現君清妤的行蹤,臣認為是戈大人存心誣陷,皇上可派人現在就去搜查將軍府,便知分明。」
乾隆點點頭。「恭親王說的是。」傳令道:「和坤——」
「臣在。」內務大臣和坤是皇上最寵愛的臣子。
「你去替朕查一查。」
「臣遵旨。」
和坤立刻帶著宮中侍衛前往將軍府,展開搜查。君清妤本來就不在將軍府,自然找不人。
戈勒不信邪,親自到每一間廂房搜查,多羅仲軒坐在廳堂裡,和殷仕堯好整以暇地品茗。
和坤回宮據實稟報,查無君清妤。
乾隆不悅地痛批戈勒,無中生事,罰扣他的年俸。
戈勒灰頭土臉,卻心有不甘。
下朝之後,殷仕堯到恭親王府把這件事告訴了清妤。
君清妤心裡一驚,忙問:「皇上還有沒有懷疑什麼?」
「沒有,有我在,戈勒動不了仕堯。」多羅仲軒得意地說,他已經把仕堯當成兄弟般愛護。君清妤稍稍鬆了一口氣,熙兒俏皮地雙手搭住她的肩:「放心好了,有我相公在,他是霹靂無敵的呢!」
被愛妻一吹捧,多羅仲軒更是醺醺然。
熙兒成了福晉之後,是愈來愈活潑,很少動怒了。愛情的力量實在很偉大。
「我要一步步削弱戈勒的勢力,減低皇上對他的信任。」殷仕堯恨得咬牙切齒,他始終沒忘記雙親和阿蒙的慘死。
君清妤黯然神傷。「昨晚我又夢見我爹了,不知他老人家在牢中可安好,我真想念我爹……」
「老爺的事的確不能再拖了,得趕緊找到有利的證據。」
四人陷入一片苦思,多羅仲軒靈光乍現,拍桌道:
「有了,我們可以先買通戈勒府裡的丫環、僕人,幫我們暗中觀察戈勒的一舉一動,也許百密終有一疏,他遲早會出狐狸尾巴。」
「好法子!」熙兒妙道。
「這的確是一條可行之計,總比我們在這坐困愁城好。」君清妤贊同道。
殷仕堯道:「這件事我來做,戈府的人我都很熟。」
君清妤滿懷期盼,晶亮的瞳眸發出希望的光采。
戈勒在府中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大學士史松筠帶著新婚妻子姝兒回娘家,踏進門檻,向戈勒拱手一拜。
「岳父大人。」
「賢婿來的正好,快幫我想想法子對付殷仕堯。」戈勒手一擺,三人在椅子上坐定位,丫環前來奉茶。
姝兒嫁給史松筠,大小姐的脾氣依然不改,史松筠基於她是軍機大臣之女,內心雖不服氣,但表面上仍對她千依百順。
「其實我也相信殷仕堯確實窩藏君二小姐,因為他曾經為君清妤上門來求助於我,可是被我婉拒了。」史松筠道。
「喔引有這回事?」戈勒眉一挑,搓著鼻翼下的兩撇小鬍子。
姝兒敏感地問:「奇怪了,君清妤不求助於別人,幹嘛求助於你?」
「這個嘛……可能是以為我和君大人有交情……」史松筠支支吾吾地道。
戈勒不在意原因,只是了心想除去殷仕堯。「我怕殷仕堯以後會對我不利……」
「阿瑪,仕堯是你一手養大的,他怎麼會忘恩負義呢?還有仕堯怎麼會改了姓呢?」姝兒有太多疑惑了。
戈勒被她問得好煩,神色不自然地說:
「有一些事你不懂,仕堯也許是發現了自己的身世,知道我和他去世的爹娘有仇……」
姝兒嗯著嘴說:「我早就說過仕堯以後會是個大將軍,你就不信,偏偏要把我嫁給……」
她口無遮攔,當著自己的夫婿面前,就要把她喜歡仕堯的事說出來。
「姝兒。」戈勒叱道,凌厲的眼神嚴止她說下去。
不過史松筠早在洞房花燭夜,就發覺姝兒心有所屬,只是不知道那人就是殷仕堯。
現在他完全明白了,歹念頓從心生。
「岳父大人,你不覺得殷仕堯和恭親王走得很近嗎?」他要藉著戈勒,讓殷仕堯徹底消失。「是啊!恭親王似乎頗維護他。」戈勒也很納悶。
「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恭親王的福晉是君家二小姐的貼身丫環。」史松筠神秘的說。
「原來恭親王當初拒婚,不願娶格格,是為了君家的丫環!」戈勒恍然大悟。
姝兒在一旁忿忿不平的說:「一個小丫環居然也飛上枝頭當鳳凰,恭親王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金枝玉葉的格格不娶,要去娶一個低賤的下人。」
「所以我認為君清妤不在將軍府,很可能就在恭親王府。」史松筠推敲道。
「的確有這個可能性。」戈勒點點頭,站起身,在廳內負手踱步沉思。「可是恭親王深得皇上寵信,我要如何揭發他?上一次我到將軍府撲了個空,皇上已經不太相信我的話。」
他必須要謹慎一點才行。
史松筠也跟著思慮了一下,道:「君大人還關在大牢裡,也許可以利用君大人,引誘君清妤踏出王府……」
「對,我怎麼沒想到?」戈勒笑著拍拍史松筠的臂膀,誇讚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夫果然沒看錯人。」
史松筠哈腰陪著笑臉。
一名躲藏在窗欞下的丫環,悄悄挪開腳步,到恭親王府通風報信。
「戈勒要怎麼對付我爹?他又要使出什麼卑鄙手段了?」君清妤聽了又急又氣。
「清妤,你別激動,千萬別中了戈勒的計。」仕堯連忙安撫她。
多羅仲軒沉吟道:「史松筠和戈勒連成一氣,事情就更棘手了。」
「棘什麼手?你們兩個,一個是恭親王,一個是威遠將軍,還怕他們不成?」熙兒帶些孩子氣說。
「小心駛得萬年船啊!」仲軒語意深沉。「現在他們已經懷疑清妤就在我府內,仕堯,你這幾天還是少來恭親王府,免得他們有機可乘。」
「我知道。」仕堯無奈地點頭。
君清妤一想到不能和他常相見,心情更加低落、沮喪。「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小姐,老爺的案子總會有轉圖的,你不要太消沉,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熙兒樂觀地安慰她。
君清妤一陣黯然,靜靜地不說半句話。
仕堯三人也感染了這種低沉的氣氛,均拉長了臉。
翌日,在朝殿之上,戈勒首當走出兩列文武百官,拱揖道:
「啟奏皇上,前刑部尚書君士萑,關在大牢已有一些時日,不知皇上要作何處置?」
乾隆靜思半晌,望向文武百官,眼神帶著詢問。
恭親王多羅仲軒趕緊走向丹墀中間,稟道:
「皇上,臣以為君大人的案子有待商榷,有再審的必要。」
「喔?為什麼?」乾隆不解。
「君大人為官清廉,操守佳,恐怕是遭人誣陷……」
恭親王話未落,立刻被戈勒惡狠狠地堵住。
「恭親王有何證據!君士萑犯罪是事實,罪證確鑿,王爺莫因福晉是君家丫環出身,就私心偏袒。」
「你……」多羅仲軒為之慍怒。
戈勒不甘示弱回瞪他,乾隆看在眼裡,不禁傷神。
「兩位卿家莫起爭執,君士萑一案確已定案,他的四名女兒也代替格格和番了,朕念在他在朝為官多年,也不忍他老死在牢獄,不如將他流放到邊疆……」
「皇上且慢下聖旨!」殷仕堯緊張地阻止。
乾隆愣了一下,殷仕堯的樣子有些慌亂焦躁。
「微臣斗膽懇請皇上,再過些時日再處置君大人。」
乾隆聽他這麼說,心理更疑惑了。
這時,大學士史松筠也上前湊了一腳。
「啟奏皇上,古有慣例,罪犯是要遊街示眾的,君士萑是不是也不能免俗?」
乾隆聞言,神情一陣閃爍,接著下達旨意:
「這件事擇日再議吧!」
退朝之後,兩派人馬藏針帶刺的敵視,掀起了滿城風雨——
君清妤得知此事,倚在柵欄,仰望月娘,嚶嚶泣訴。
「老天爺,我們君家已經夠不幸了,你千萬別再讓我爹多受苦了!」堅強的她也忍不住淚流滿腮。
熙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她好,老爺的事的令人憂邑。
今晚的月亮缺了一角,就像她無法和家人團圓一般,清妤的心情著實低沉。
「小姐,夜深了,你不睡嗎?」熙兒關心地問。
「熙兒,你現在已經是王爺的福晉了,別再稱呼我小姐了。」她現在是罪犯之女,實在承受不起。
「可我始終改不了口,叫了十年的小姐了……」熙兒笑了笑。
「你有孕在身,先去睡吧!別管我了,我不要緊。」她努力裝出堅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