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月舞吃重地把他移到床上坐下,她站起身深吸口氣,沒有發現他眼眸所流露出的若有所思。她舉手掠開貼附在她頰上的髮絲,放鬆地歎了口氣,輕聲說道:「你先坐在這裡,別動也別出聲音,那個……」她比了下他手中的大刀,有些害怕地問他:「你要一直拿著它嗎?」
龍焰飛揚起笑,調侃道:「我從不離手的。要我離手,除非是跟女人歡愛時,你要我……」
「那你還是拿著好了。」鳳月舞臉紅地打斷他放肆狂妄的話語,心裡吃味地想著,昨晚他在巧嫣姐那裡,大刀一定是放著的。
龍焰飛故作鬆了一口氣地笑言:「幸好你這麼說,否則,我讓得考慮,是不是要犯了佛門誡律而要你以身相許。」
鳳月舞心一揪,靜默地看著他取笑的臉。她平心靜氣地說道:「你不需要一直提這件事。讓你待在這裡是不得已的,而且,我明年一過十八,就要剃髮皈依了。」
龍焰飛突然伸手抓住想轉身離開的她,沉下了臉,怒焰狂燃地質問她。
「你說什麼!?」
聽到她要皈依佛門的念頭,他的心倏地如被掏那般地難受,一時氣焰難平,手中失了力道地緊抓住她。
鳳月舞緊皺黛眉,她被抓住的手臂像快要被他硬生生地捏斷,她咬唇縮著身,便咽道:「好痛!」
龍焰飛回過神,驚訝地鬆開手。
鳳月舞馬上退開至離他二步的距離,委屈地低頭用另一手搓揉著熱痛的手臂。
他伸出手想安慰她,她卻退得更遠,還將手放在身後害怕地看著地。他想說些什麼,可是木門突然傳來急促敲擊的聲響。
鳳月舞轉身看著水門,又驚恐的回頭看看他。龍焰飛已恢復原先的沉著臉色,手緊握住九鎮大刀。
「小舞!?」門外傳來不確定的叫喚聲。
「來、來了。」鳳月舞奔上前,拉開門閂,小心拉開木門至僅容她身子通過的距離。
龍焰飛看著她快速地走出去,又快速地把門關上。他坐在留有她香味的房裡,瞇眼瞪著她闔上的木門,聽見門外的對話聲傳來。
「悟仇,什麼事?」鳳月舞微笑地看著高挑的師姐,心裡則急亂無章。
他剛才是想對她說什麼?
她真的看見了他那深黝的眼眸裡流露出疼惜與自責嗎?
「小舞!?」悟仇那張沒有任何彩妝的美麗臉上滿是疑惑。
「你怎麼了?房裡有什麼嗎?為何你如此不安?」悟仇一臉狐疑地問她。
「沒有,沒有啦。」
悟伙不理會她的阻擋,執意要開門進去。
鳳月舞閃身想阻個高她半個頭的悟仇,她嬌小的身於要阻止高挑的悟仇,本來就不容易,但她仍高舉著雙手想要拖延一些時間,希望在裡面的龍焰飛能明白而快找地方躲起來。
在對峙中悟仇突然停下來,輕拉住鳳月舞的左手,拉高袖子,看著那發紅的印痕,驚呼一聲。
「你的手怎麼了?今早在市集又有人欺負你了嗎?還是——」悟仇轉過頭瞪著與鶯燕樓相隔的高牆,憤恨的怒道:「又有花樓的流客攀過來了?」
「沒有,都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傷撞到的啦!」
鳳月舞明顯的在說謊,任誰也看得出來那是被人抓傷的。悟仇不解地回頭看著木門,從門縫間,她看到一張粗擴又不失俊美的臉,那男人一眼就讓人看出他並非泛泛之輩,而是個令人冷寒的狠角色。
最令悟仇心生懷疑的是,那個男人雖滿臉強抑怒氣的冷寒,可是他卻讓她覺得他是個正直、會好好保護小舞的人。他同時間察覺到她的注視,卻不躲也不閃地看著她,嘴角還勾勒出一抹難測的笑意,眼裡同時散發出激賞的眼光。
他是誰?為何小舞會為了保護他而說謊?
悟仇回頭看著鳳月舞,也不拆穿這一切,僅是緩聲告訴她:「凡事小心點,知道嗎?」
鳳月舞輕點著頭,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悟仇說這句話是別有意涵的。
「師太有事找你,你整理好就過來。」悟仇說罷便轉身離開。
鳳月舞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裡有些不解。
悟仇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說道:「小舞。待會兒過來我那,我拿藥給你。還有,記住別讓師太起疑心。」
「悟仇?」鳳月舞疑惑地問道。
她沒回頭,卻笑笑說著:「阿彌陀佛。佛曰:」不可說『。那麼悟仇便不說。「
鳳月舞驚訝地呆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此時木門在她身後喀地一聲打開。鳳月舞快速旋過身,看見龍焰飛挺立著身,站在門邊看著她。
鳳月舞恍然大悟地回頭,看見悟仇頭也不回地走著,消失在樹林之中。
悟仇知道了!可是她不點破,也沒為難她。鳳月舞心中滿是感激。
龍焰飛把這一幕看在眼裡,他抬頭看著悟仇的背影。原來這尼姑庵裡充滿驚奇,竟藏有這等高手。
方纔,悟仇提到風月舞的傷時,他有些歉疚;而當悟仇提到市集和鶯燕樓的事,她話語裡透露出那些事常發生的訊息時,龍焰飛的怒火瞬時燃得更旺。
「你——」鳳月舞訝然地道。
龍焰飛低眼瞄了瞄她吃驚的臉,先聲奪人的抱怨道:「你快把藥拿來吧!我的腳痛得快炸掉了!也不想想這是誰的錯。」
鳳月舞看著他俊挺的背影,有些氣惱地覺得,她似乎被他給吃定了。心嘔難平地瞪著他,但馬上又想到師太在等她,她沒空跟他瞎扯。可是心中的一股悶氣不吐不快,於是她一手壓在眼皮下輕拉,吐著舌扮鬼臉。
結果,龍焰飛正巧回過身,看到這一幕,他哈哈大笑地說道:「你果真是個小娃兒!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快十八的姑娘。」
鳳月舞又羞又怒地瞪著他。龍焰飛眼眸帶笑地坐在她床榻上,摸著肚子道:「真餓——你順道去拿些酒肉來吧。唉——我累了。」說著說著他就躺至床上。
鳳月舞氣得衝過來,對著他大吼:「沒那些東西啦!」她伸手拉扯他的手臂呼道:「你別躺啦!你——」
她本想說他身上有剛才跌在地上所估到的土屑,結果他卻睜開眼,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她笑,眼眸閃過一抹奇異的光采,突然用力手一扯,她尖叫地被他拉躺在他上面,雙手圈住她的腰背。
龍焰飛放肆的大笑。鳳月舞氣得扭動著,掙扎的要離開他站起身來,結果卻惹得龍焰飛悶哼一聲,好似很痛苦地在承受著不人道的對待。
「我壓到你的傷了嗎?」鳳月舞撐起身,俯視他緊閉著眼眸,皺眉的呻吟模樣,擔憂地急問。
龍焰飛睜開眼,鳳月舞不由地驚呼出聲,因為他的眼眸裡充滿著奇異的晶亮光芒。她不知那代表著什麼,只覺得那抹晶亮好野蠻、好激烈、好——龍焰飛的大掌,溫熱地貼上她的粉頰,眼眸忽然一黯的瞅著她微張的小嘴。他輕輕拉下她——忽地看見鳳月舞慌懼的眼神讓他完全驚醒,他迷濛的眼眸著然再度清明,顯現出嚴厲。他放開她,態度冷淡、無情地取笑她。
「你壓到的可不只有我的腿傷哦。你再這麼張著小嘴挑逗我,明年可能就沒辦法皈依了,小尼姑。」
鳳月舞被他嚇著了,快速地離開他,轉身奔出門外。
龍焰飛看著她逃離的身影。雙手握拳地睡了下床榻。氣惱地低吼:「天殺的!」
龍焰飛的身體因渴望而忍不住輕顫,他側轉過身,閉上眼眸,企圖抵抗那股強列的悸動,可是每一口呼吸裡,都是她的蜜桃甜味,激起他更深沉的慾望。
「該死的!
***
鳳月舞手裡托著盤子,裡頭盛著小菜和饅頭。
她站在木屋前,伸出手歐開門時,卻停下了動作。稍早在房裡發生的事讓她有些遲疑。
他出現在她夢中十年了,好像是他陪著她長大,安慰著她、呵護著她。她一直期盼有一天能遇見他,只有他能斷絕她皈依的念頭,可是……
龍焰飛,這名字在她生命中已經出現有三年之久,她聽過他許多事,也知曉他的身份地位,這些全都是巧嫣姐說的。只有她最知道巧嫣姐是如何的愛著他,他又是如何地照顧著巧嫣姐。
她是感謝他的。因為他的一句話,讓巧嫣姐脫離了夜夜陪客的日子,而成了可以自己選擇恩客的自由身份。
她還曾經告訴過巧嫣姐,若有天見著龍焰飛,她定要好好替巧嫣姐謝謝他;她也曾鼓勵巧嫣姐擺脫身份的禁忌,勇敢的向龍焰飛表白心意。
如今,她見到他,卻不能好好感謝他。知道他是夢裡的英雄,知道巧嫣姐有多愛他,知道……
她該怎麼辦?
鳳月舞閉上酸澀的眼眸,自嘲低語:「能如何?他是不可求的。別再癡心妄想了。」
她雖這麼決定著,心卻止不住的刺痛。她深吸口氣,拉開門走進去,佯裝高興地說:「吃些東西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