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後仍是忍俊不住的輕笑,她心中泛著絲絲感動。
當然知道這是他的體貼。
☆ ☆ ☆
好不容易吞下一大碗的粥,又灌下了一大杯的鮮果汁,終於讓祈天恩點頭「同意」她吃飽了,才肯讓她離開餐桌。
多恐怖啊,陸晴心想,要是餐餐都得這樣吃,恐怕用不著多久,她就可以咬顆菠蘿到廟會去偽裝大豬公還不會被識破!
小腦袋裡都還在想著該要做些什麼事來打發時間呢,誰知就被祈天恩抄抱上直升機直達台北的醫學中心做全身檢查,一連串雜七雜八的檢驗行程做完,天色也差不多都暗了。等到她又重新被送回花蓮別墅,早已是體力不支,昏昏欲睡。
「晴兒?」
祈天恩才離開十分鐘打了個電話,回來就見她癱倒在客廳沙發上,雙眼緊閉,嚇得他趕緊奔過去將她扶起。
「晴兒?晴兒?」幾聲呼喚沒得到響應,不禁駭得他放大音量大喊:「晴兒!」
喝!打雷了嗎?勉強撐開千斤重的眼皮,她看清了眼前的人,緩慢的露出一個迷迷糊糊的笑容。
「嗯──」睡意濃厚的響應。
「妳怎麼了?」
老天,差點要嚇散他的三魂七魄了,還以為……還以為她又……
祈天恩很擔心的想拉起癱在客廳沙發上打盹的寶貝,卻發現她根本是無力的癱成一團了。
「頭昏昏。」她軟綿綿的埋進他懷裡,自動自發的找著了他的胸膛,將臉頰貼了上去。
怦怦──怦怦──怦怦──
好喜歡這個聲音喔,記得還在夢裡時,她就已經好喜歡了。柔唇緩緩的彎起一道舒心的曲線,她心滿意足的嗅著他身上的氣味,聆聽他規律作響的心音,半夢半醒間將他當成了大抱枕舒服的抱個滿懷。
「不舒服嗎?」見她緩慢的搖著頭,他又急著問;「那是怎麼樣?」手上還緊張的抓著行動電話,一副等她確定是哪裡不對勁時,就要派人逮個醫生來出診的架式。
「想睡覺……我可不可以睡一下?」小臉貼在他胸前磨蹭了好一陣子,才緩緩的張開小嘴打了個呵欠,看傻了滿心慌張的祈天恩。
睡覺?她不是才剛吃飽沒多久嗎?甚至,距離她中午睡醒也還不超過……祈天恩快速瞟了下牆上的掛鐘──五個半鐘頭,她怎麼可能又想睡了?
他擔心的拉起她輕搖著,語氣儘是驚慌失措,「不准睡,我不准妳睡,妳聽見了沒?清醒一點,晴兒,我帶妳回去醫院掛急診……不不,叫人帶華宇過來比較快,妳不准睡,聽到沒有?」
聽到沒有?早將意識全數繳回周公那裡的陸晴顯然是沒有聽到。
好累呀,就是被東搖西晃,被拍打臉頰手臂,被抓著大吼大喊,她也絕不睜開眼,打定主意要先睡再說。
「妳乖,先不要睡,撐著點……張媽,叫兩個人過來幫忙!還有要人快去接華醫生過來!」
大屋子裡的人在主人的慌張調度之下,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直到滿嘴抱怨聲不停的華大醫生證實了小公主只是睡著──很單純的睡著,不過是因為剛清醒體力不足身子不堪過於勞動才會昏睡過去,並且還預言在未來的幾天內她可能都還會像這樣睡著的時間比醒著多,祈天恩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
可他是鬆了口氣,有人卻消不了氣。
「去你的,你時間多啊?剛剛在醫院不是全給你說得清清楚楚,又重複了三次,還抄了張小抄,甚至拷貝了一張診斷書給你,你難道就不會拿出來偷看一下?」華宇咆哮大吼,手握成拳沒說一聲就往祈天恩的肚子招呼去。
吃疼的祈天恩自然也當仁不讓的回敬了一記強而有力的左勾拳,強勁的拳風硬是在華宇帥氣的臉上留下一個黑輪,彰顯他曾到此一遊。
「你……你竟然還有臉回手?」華宇不敢置信的摀著右眼鬼叫。這沒良心的,就不會乖乖讓他打一拳好消氣?
「我可沒站著任人打的習慣。」祈天恩甩了甩手,還一邊拉下領帶捲起袖口,一副打算開打的事前準備。
第三次世界就此爆發。
一個是為了報復接連數日被「綁架出診」的怨氣,一個是要抒發這幾天心情的起起落落所帶來的壓力,兩個大男人纏成一團就在客廳裡你一拳來我一腳去的,不留情的力道很快的毀了彼此各有特色的俊容,同時看傻了一屋子的僕傭。
怪怪,現在該不該報警啊?
☆ ☆ ☆
「怎麼了?」
柔若無骨的小手貼上了他冷汗涔涔的臉頰。陸晴不明所以的瞧著他發白的臉色和那上面觸目的青紫淤痕。
訝然的戳戳眼眸邊一處紅腫,頑皮的手指隨即被一隻大掌收去,捉到他的唇邊輕啄了一下又一下。他顯然還在發呆沒回神。
「你讓鬼打了?」肯定是,不然不會睡個一覺起來就傷痕纍纍。
瞧那毀了容似的臉龐真有點恐怖。不過幸好她還有一點膽子,沒讓他給嚇掉任何一魂一魄。
「跟華宇打了一……」祈天恩頓了頓,這才回神發現自己吵醒了她。「吵醒妳了?抱歉,是我不好,妳再睡一下。」習慣性的想輕吻她,卻在看到她莫名的眼神之後停了動作,改以手撫了下她光潔的額頭。
打架?真有趣,她可從未見過他有這一面。
「作惡夢了嗎?」她伸手拍著他的胸口,想平緩那急促不止的細喘。「火星人入侵?第三次世界大戰?動感超人投靠高衩褲魔王?」她今天在醫院裡等報告時跟小朋友一起看了「粉筆小新」,很好笑喔。
薄唇裂了痕,成功讓她逗出了笑意。「比那還可怕,我夢見我在作夢。」
夢裡,他滿身大汗的醒來,這才發現晴兒恢復清醒一事全是屬於夢境,而非現實。現在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
也許是下午陸晴不說一句就沉睡的事件狠狠的嚇著他了,導致夜裡怎麼也睡不安穩,就怕這一切都只是曇花一現。
「夢見作夢?好奇怪的夢。」說是這麼說,但聰明如她,怎麼會不懂他在說什麼?忍不住吃吃笑道:「可憐的男人,你看起來像是被我嚇壞了。」說不上來,但心裡就是知道他的情緒波動全數隨著自己打轉,這讓她不禁很愉快。
笑了好半晌,陸晴才發現這男人正怔怔望著自己發愣,又笑了聲,她柔柔偎入他懷裡,詢問:「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望著我?」掩不住愉悅的美眸閃著晶晶亮亮的光彩,看來動人極了。
「妳以前也說過這句話。」他看似有些失神。
「其實我原本就對之前的記憶保有片段的印象,剛剛那一覺更是讓我完全恢復了記憶……」美眸低斂,再次睜開時已經換上了一抹無辜的笑意,她歪著頭睇住他好半晌,調皮道:「如果我這麼說,你會高興嗎?」
兩句話接起來說就是,以上全是假設性的玩笑。
「如果我像現在一樣永遠都想不起從前的事,那你會不會嫌棄我?」
高高懸起的心倏地被拉下。
總算聽完她整句話,祈天恩覺得自己像剛坐完雲霄飛車,極大落差的心情起伏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來,僅能瞠大雙目瞪著她,無法發出一語。
她拉著他一雙健壯的手臂到自己腰間環住,喃喃輕道:「也許我不知道我是誰,但我確知道你是誰,你是一個不會傷害我的人,一個會保護我的人,一個讓我想醒來看看的人。這樣還不夠嗎?我不認為我忘掉了什麼該忘的事物,因為我並不難過,沒遺憾,也沒恐懼的感覺,對於你,也不感陌生。我對你還是有記憶的呀,只是,那是從我的夢裡開始,我記得你聲音,你抱著我的感覺,這樣,還不夠嗎?」說服的話語裡,有一絲歎息的意味。
祈天恩何嘗不想歎氣。
「我想我只是有點不適應妳的改變。」
真的很……不小的改變。
要說她像從前的晴兒,判若兩人的性子可是完全搭不上,但說不像,偏偏很多小地方又相似到讓他迷惑不已。她醒來才一天半,就已經讓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拿什麼態度對待她。
「你啊,這個沒失憶的人反倒表現得比我這失憶的人要來得不安了。難不成還要我學連續劇裡失憶的可憐女主角那樣哭哭啼啼的才能對你交代嗎?不適應就不適應,你擔心什麼呢?反正我會等的。我會給你時間,給你機會,讓你努力的來適應我,因為我也沒地方去了呀,就只能賴著你,沒聽過雛鳥會對睜眼的那一剎那看到的生物產生依賴之心嗎?就當你倒霉好了。對了,現在很晚了,你就磕頭謝恩吧。說了一大段話讓我好累,你還不來服侍我就寢?」
她推了他偉健的胸膛一記,表情儘是不可一世的鄙睨他,抱著胸的嬌嗔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讓他不由得鬆了嘴角,微釋內心一絲莫名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