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是有點太輕描淡寫了點。筆記型計算機是陸晴用一局撲克牌跟華宇拐來的,使上一點小小的騙術弄來個同花順,要贏他,真的不難。一直到現在,她都還記得華宇那慘白的臉色,實在很好笑。
「自己待在家裡真的很無聊嗎?」他的聲音聽來有些愧疚,「下個星期我會多挪出幾天在家陪妳,好嗎?」
「真的?不能黃牛喔。可是這樣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她欣喜的輕呼,聽來像是很高興他的體貼,可一雙柳眉卻擰了起來,微惱的神色與聲音裡的驚喜截然相悖。
「不會的。下個星期行程比較寬鬆,時間上挪一下就能空出幾天假期。所以晴兒,這幾天妳可別太累了,免得到時候又精神不濟或是生病的,結果我只能陪妳在屋子裡昏睡。還有,要玩計算機遊戲打發時間可以,但別玩一整天知道嗎?會把眼睛弄壞的,看屏幕每三十分鐘就要休息十分鐘,如果可以到院子裡走走就更好了,看點遠的景物或是綠色的……」
祈天恩接下來說的全是老生長談了,一長串話每個字都是在交代要好好吃好好睡好好照顧自己,活脫脫標準的「保父」心態。
進化論裡可有這一條?一個大男人在長久照顧臥病在床的妻子之後,感情會自動昇華成為父女之情?完全插不了話的陸晴拿著話筒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生病?
嗯,也許不失為一種好方法。
晴:月!還在在線嗎?我這邊有了一點變動……
話筒還夾在肩膀上,但陸晴的注意力已經回到計算機上,雙手又迅速的在鍵盤上飛舞起來。
☆ ☆ ☆
「祈,陸雜碎打電話找你,接不接?」傑瑞的聲音自內線擴音傳出,明顯的看好戲口吻。
「接,怎麼不接?看了一整天狗屁不通的公文,讓人罵一罵轉換一下心情也好。」祈天恩下意識的扭扭酸疼的脖子,伸展一下背部肌肉,做完上戰場前的熱身運動後才按下接聽鈕。
「怎麼,現在是大總裁了,要找你還得經過層層關卡通報?真是了不起,嗯?我想,你該不會忘記你現在的地位是陸家給你的吧?或者,像你這種不顧念養育之恩謀奪恩人家產的人根本不會顧念這點?」來人一開口就是諷刺連連。
「有什麼事?」
顯然這不慍不火的回答觸怒了對方。
「你那是什麼口氣?你有什麼資格囂張?你以為還有人不知道你現在的身份地位是用什麼卑鄙手段拿到的嗎?你這人渣!為了得到陸遠集團殺了自己的妻子!你這不知哪裡來的雜種不配得到晴晴!真不知道陸伯伯心裡是怎麼想的,竟然由著晴晴的任性也不阻止,她是那麼美好啊,而你竟然為了錢殺了她!不要以為我們找不出證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一天你會有報應的!而陸遠,遲早我們也會從你手上拿回來。你這外姓人沒資格得到我們的家族產業!」
儘是千篇一律的無的放矢,多年來毫無進步,他早聽到沒感覺了。要不是這人還有一點利用價值,他才不會放任他長久來的叫囂。
祈天恩拿出煙,叼在唇邊點了火。
「我沒囂張,我很清楚我的地位是靠我妻子得到的。你有什麼事?來跟我要我不擇手段得來的錢?」說了那麼多,目的還不只有這一樣?
「你!」對方似是氣結,一時回答不出話來。
「公司最近有大筆的資金在流動,拿不出太多錢。你二哥陸天雲的公司股票最近炒得不錯,建議你可以去那邊問問看。再說,他的錢來得比較正當,也許你用起來會心情比較好。」
「陸遠本來就是我們陸家人的,我要拿屬於我的錢,你有什麼資格反對?」
討錢討得這麼理直氣壯,也算是他了不起的了。
「我不知道我有什麼資格反對,但我很清楚,若我不點頭同意,會計不會讓你把錢領走。」他往空中吐了個煙圈,有點失望對方的表現。
「你……你……你有什麼資格拒絕我的……」
實在不該對他抱有太大期望的。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我為什麼不能拒絕一天到晚找我麻煩的人上門乞討,尤其還是如此不討喜的態度?」說得緩慢,瞧不起人的語氣。
「去你媽的,不要以為我不敢動你!不把錢給我準備好,就給我走著瞧!」土匪頭撂下狠話後悻悻然地掛斷電話。
大底可以猜想得出明天可能又會出現幾個不知死活的小流氓來「提款」。不過不要緊,這些都有傑瑞會處理,而且他在動手扁人之後還能在媒體上搞得像一切都是敵對企業的惡意鬥爭手段,借刀殺人的同時還順便提升陸遠的知名度。
總算覺得心情好多了。
祈天恩熄了煙,再度埋回公文堆中奮發圖強,目標是下個星期要挪三天時間在花蓮陪晴兒。
但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計劃永遠比不上變化。
第六章
週末 花蓮
睡夢中的佳人緊閉著眸皺著眉,冷汗濕了一頭長髮,斷斷續續的喃著夢囈,似是睡得不太安穩。
「很不舒服嗎?」
大掌才撫上她的額頭,就見她驚醒了過來。
「嗯。」她虛弱的點點頭,蒼白的臉色讓祈天恩心疼極了。她想跟他說話,卻又難受的咳了好半晌止不了。
「別說話……喉嚨啞了不是嗎?怎麼這麼不小心呢?竟然在鞦韆上睡著害得自己感冒發燒了。幸好現在燒退了,要不然我一定把妳抓起來打屁股。」嘴裡說著,他又不放心的伸手摸摸她的額頭,確定探不到任何可疑的高溫之後,他才低頭在她發上輕啄。
哎呀,被親到了……她悄悄撇開臉,隱藏住一臉嫌惡的神情。
「難得我挪出幾天假陪妳,結果妳竟然病了,真不乖。這下可真應了我當時的烏鴉嘴,只能陪妳在房間裡睡覺了。」
這位先生別想太多,她才不會「病」那麼久的啦。她好笑的暗忖,一邊還悄悄壓著髮際,躲著他對自己頭髮的搔弄,就怕會被他發現不能曝光的玄機。
感到身邊的床位陷下,她用眼角的餘光望去,恰恰看到他掀起被子坐上床來正要脫鞋躺下……
喝!她快手搶回被子,並以最神速的手法在三秒鐘之內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風,睜大眼縮在角落瞪他。
「怎麼?哪裡不對勁嗎?」祈天恩不解的問道。
你沒不對勁,不對勁的是我。
看著他莫名其妙的眼神,她不禁冷汗直冒。
糟,這下子可演得過頭了。劇本裡可沒排到要怎麼應付這種情況!
「別玩了,生病的人就要乖乖休息。」
他一躺下,陸晴連忙抱著被子就往另一頭滾去。
「會傳染。」沙啞到很恐怖的聲音自陸晴顫抖的唇裡發出。
對對!感冒是會傳染的呀!我愛你、心疼你、不想傳染給你,所以你就別再靠過來了吧。她在心裡大喊著救命,就怕他會狠心撲殺上來。
幸好房內燈光幽暗,沒讓他瞧清了她臉上那抹不同往常的陌生神情。
也幸好祈天恩沒多追究。
「好吧,我去客房睡。妳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來看妳。」順著她的意,他心想她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才在鬧脾氣。
明天就解禁了,隨便你愛怎麼看就怎麼看,誰管你啊?
她暗自鬆了一大口氣。
門板才合上,原本還一臉病懨懨的陸晴就迫不及待的自床上坐起,未見病色的臉上張揚著慶幸又頑皮的笑容,一邊拍著胸口一邊抹著冷汗,心想,好險那男人沒執意要上床來「侍寢」,要不這下可就糗大了──夾在身前的被子因她不斷拍胸的動作而滑下,露出底下一片平坦結實的胸膛……
☆ ☆ ☆
隔日午後。
「祈,這幾天不要回台北來!」電話裡,傑瑞的語氣又快又急。
「怎麼回事?」祈天恩不解的問。很難得遇到好友慌成這樣。
「陸雜碎他老頭凌晨從頂樓跳樓自殺身亡,留下的遺書寫明了當年他如何用暴力強逼陸晴簽下放棄陸遠的繼承權,沒想到竟失手將她從二樓陽台推下造成死亡。諸如此類的一切該寫的都寫了,不該寫的也寫了,大票的媒體記者現在全擠在公司樓下跟你在台北的公寓下,八成打算逮到你來個洗刷清白感謝大專題,嘖。反正你先別回來就是了,我會說你剛好出國度假,先幫你擋個幾天。對了,陸晴呢?」
陸霸夫跳樓自殺?
祈天恩怔了怔,臉上沒難過,只是心裡有些遺憾,遺憾竟然讓他死得這麼輕鬆。從這些年來他不斷的派人狙殺自己就隱約能猜出當時陸晴會變成這樣想必跟他脫不了關係,只是沒想到他會是直接害人。
待腦子差不多消化完他帶來的消息,一邊盤算著要全數抽回投在陸霸夫公司的資金,落井下石教他們的事業再也爬不起來,最好再想個辦法在不影響陸遠本體的前提下將陸氏親族一些相關的產業也一併拖垮,一邊不經心的開口,「應該還沒睡醒,怎麼了?」他不知道好友為什麼要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