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個高大英挺,身著帥氣的白T恤、黑牛仔褲的男子走了出來,年輕的臉透露著他應該只有二十出頭的年紀,瞧他還頗有書卷味,是個大學生吧?
紀羽蟬在訝異中,讓下意識道了句:「抱歉,打擾了你們。」
「喔,不,千萬別這麼說,深怡願意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男子臉上閃過一絲甜蜜中夾雜著無奈的情緒,旋即又露出白皙好看的牙齒,微微笑著說:「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一步。再見。」
「再見。」
大門關閉後,梁深怡從房裡出來,已換上居家服,整個人似整理過一遍。
「他是你新男朋友?」雖事實擺在眼前,但紀羽蟬仍忍不住要問。
「不算挺新的啦。」梁深怡擺擺手。
「他是大學生?」
「嗯,T大二年級。」
「我的天,你大了他六歲耶!這麼嫩的草你都吃得下去?試想,你就學時他才出生,你國小畢業時他才剛入學,差太多了吧?」紀羽蟬低呼。
梁深怡白了她一眼:「哎喲,你別那麼迂腐行不行?成人看不出太大的年齡差距啦,你沒聽說過嗎?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年齡更不成問題;況且,是他自己追我的。」
「瞧他剛剛一副蒙女王寵召,苦中有甜的模樣,你是不是又對人家玩若即若離的把戲,把人家耍得團團轉?」紀羽蟬消遣她。
「哪有?是他自己叫我想他時就Call他的啊!」梁深怡說得理所當然。
「那些男人就只是填補你的寂寞空虛而已?」紀羽蟬搖頭歎氣。
「不然呢?」梁深怡反問,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想法與做法有何不妥。
「你——」紀羽蟬又搖搖頭,對她依然故我的行徑,實在無話可說了。
「告訴我,你跟姓姜的怎麼了?」梁深怡拉著紀羽蟬在沙發上坐好。
紀羽蟬忍著心中委屈,娓娓道出原委。
「可惡!那老太婆真欺人太甚,這樣故意找碴!我說,你跟姓姜的離婚算了,免得繼續受這種鳥氣!」梁深怡聽完為紀羽蟬深感不平,要是她的話,才不可能讓那老太婆那麼好吃睡!
乍聽「離婚」這字眼,紀羽蟬愣了一下。
「坦白說,我從來沒起過這念頭。」
「我知道,因為你太乖了,你以為婚姻是一輩子的事,雖然現今離婚率日益高漲,但你也不會讓自己成為其中一員,是不是?」梁深怡非常瞭解她。「傻瓜,與其勉強維持一段不幸福的婚姻,離婚說不定反而是一種解脫。」
「先別跟我講那些,我需要好好呼吸一下自由新鮮的空氣。」紀羽蟬煩躁的甩甩頭。
梁深怡攤攤手,歪著頭道:「OK!」
「我想洗個澡。」紀羽蟬提起皮箱走向客房。
「喔,對了!」梁深怡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連忙叫住她。「我探聽到一位很不錯的心理醫師喔!」
「探聽心理醫師幹嘛?」
「你下午不是說你『冷感』嗎?」梁深怡擠眉弄眼的說。
「那跟心理醫師有啥關係?」
「心理醫師不只治療患有精神病、心身症、精神官能症等等,他們還有一門叫『性心理衛生』的咨詢,像你這種情形就可以去瞧瞧哪出了問題。」梁深怡一副專業口吻轉述道。
「這……不要啦,對一個陌生人描述自己的私生活,很難為情的。」
「哎呀,不會啦!人家很專業的,去瞧瞧也沒啥好損失,走走走。」梁深怡拖著她。
「現在?」紀羽蟬的腳在抗拒。
「我問過了,那個醫師每週二、五有看夜間門診,現在去還來得及。」
「喂——至少換套衣服……」
「不用不用,你穿這樣就很美了。」
「那你呢?」梁深怡一向注重形象,不可能會穿著居家服出門。
「我隨意就好,反正醫師看的又不是我。」梁深怡咧著嘴,就是不放手。
紀羽蟬莫可奈何,就這麼被強拉出門。
第二章
我的心底有兩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論哪一個,一旦被人發現,我都將無法自容。
但人的心終究容不下太多的秘密,那會使人喘不過氣,而旁人卻永遠也不明白你到底為什麼煩惱、為什麼不開心。
於是,衡量過後,我把其中一個尚且說得出口的秘密告訴了深怡,那只是一種情緒的抒發,我並不希望她為我傷神;或者,我其實是在尋求一個聲音來否定我的想法。
何謂冷感?它指的是肉體或心理上的?
而「性冷感」三個字只是一個形容詞,因為男人不滿女人在床上達不到「蕩婦」標準的欲加之罪,或真的是一種疾病?
出門是貴婦、在家是主婦、上床是蕩婦——呵,男人對女人的要求真是既多又高桿,只要將其裹上一層冠冕堂皇的甜言蜜語,女人便無異議照單全收,且奉為圭臬;究竟,女人是愚是癡?真教人匪夷所思哪!
我的冷感是因為我的身體感受不到明勳的溫度嗎?一個心理意識真能治得好我嗎?
雄偉的市立醫院佔地極廣,即便是夜晚,依舊人潮川流不息。
遙望而去,中部樓層燈火通明,應屬病房區。
梁深怡將她的白色小March駛進地下停車場停妥後,拉著紀羽蟬搭電梯直抵十一樓。
紀羽蟬盯著樓層按鍵的「13」,總覺得腦中有個盲點。方纔她無意間數了一下建築物的高度,明明只有十二層,為何會出現「13」?難不成這部電梯可直接上天台?
向梁深怡問出疑惑,她笑了笑,指著「3」與「5」兩鍵道:「喏,你瞧少了哪個數字?」
「4。」
「對嘍,醫院裡忌諱這個『4』,便捨去不用,往上類推,所以電梯雖寫了十三樓,實際上卻只有十二樓。」梁深怡耐心說明,反正這部電梯裡就她們兩個,不怕旁人會笑話這蠢問題。
「那『13』不是也挺不吉利?」
「東西方的忌諱不同嘛。」
「奇怪,不過是數字,哪來這麼多忌諱?像這樣平白無故少了個四樓,好似給人一股時空斷層的錯覺。」紀羽蟬掃掃手臂上的疙瘩。
「咦?你何時有這麼玄的想像力啦?」梁深怡匪夷所思的問。
「說正經的,你當我在開玩笑?」紀羽蟬睨她。
「不,只是有點意外,你這腦子還挺有用,沒被姓姜的給洗白。」梁深怡挪揄。
「討厭!這樣損我。」紀羽蟬捶她一下。
電梯門開了,正對面即是候診處,有一排排的椅子,燈管並沒有全部點亮,因此那些角落的陰影處在夜晚顯得有些森然。
今晚只有一為醫師看診,就眼前所見,他的患者並不多,若依此推論,他真如梁深怡形容的那般好嗎?
「深怡,我們忘了掛號。」紀羽蟬的心被不信任感佔據,打起退堂鼓。
「我們例外,不用掛號。」梁深怡得意的說,有特權的好處就在這。
「哪有這種好事?」
「當然有,而且很多,你不知道罷了。」
梁深怡輕叩了兩下門,便擅自旋門而入,不料迎面而來的,是一個中年婦女的咆哮——
「你要我敘述,我已經很認真的在回憶、在思考、在講了,現在你又要我說重點,什麼是重點?如果你沒耐心聽,那就統統別講了。」
梁深怡和紀羽蟬沒頭沒尾的恰巧聽到三段話,繼而見忿怒中的婦人捉起護士正記錄到一半的本子撕成碎片。
護士或許見慣了情緒失控的病人,她有經驗的軟言安撫,讓婦人坐到一旁較為舒適的沙發椅。
而端坐醫師位置的,是一位混血的男人,三十出頭的年紀,深刻的輪廓,俊挺的身材,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支原子筆,神色泰然。
紀羽蟬乍見他的第一眼,直覺他沒去當電影明星簡直浪費,他的外表幾乎比湯姆·克魯斯還要出色。
驀然,紀羽蟬打量的目光不期然與他那如藍天般遼闊迷人的藍色眼瞳相遇,她怔住,臉頰飛快赧紅。
「你們有事嗎?還沒叫到名字不得進入喔,會干擾到病人情緒。」帥哥醫師用一口字正腔圓的國語說道。
梁深怡瞄了眼他別在胸前的名牌,說:「薛醫師,我們是連女士介紹來的。」
「你們?兩位?」薛利克分別看她們。
「不,一位。是我陪她來的。」梁深怡指指紀羽蟬。
「那請你們外面稍候,我看完這一位再換你們,可以嗎?」薛利克嘴角微微上揚,軟化他剛毅的臉部線條,使他感覺變得和藹又可親。
「我們哪敢回答不可以?」梁深怡答,帶著紀羽蟬走了出去。
坐在椅子上,她們等了十幾分鐘,才見婦人怏怏不快的離開。梁深怡立即拉起紀羽蟬,將她往裡推。
「等等,深怡,咱們還是別看好了,瞧那位太太似乎沒得到什麼助益。」紀羽蟬意圖臨陣脫逃。
「哎,既然都來了,你進去讓醫師診斷一下,不會少塊肉的啦!」
「可是……。」
梁深怡沒給她可是的機會,又把她推至那帥哥醫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