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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梵冥冥

  為什麼這世上會有殺手?

  他們的存在像是一種媒介。當有些人對另一些人萌生殺機又不想自己動手時,就會想到他們。

  殺手也算得上是種職業嗎?也許吧,因為他們的才能是如此與眾不同。當然,相借助他們的專長,非得有大筆鈔票才能夠買得起。

  他們從小就知道他們與一般人不同——身份不同、生活不同、思考邏輯也不同;不過,他們從未否定過這樣的人生,即便他們的生命隨時處於危險中,但相較於大部分庸碌平凡的人,這不凡竟給他們帶來了一絲絲莫名的優越感和優渥的物質生活。

  或者,這就是人們所謂的「得失」。

  「你老是把人家當孩子。」關繭微微抗議。

  「你在他心裡永遠都是個孩子,那個他從小到大都藏在背後保衛呵護的小妹妹。」巫蜞略帶挪揄地說。

  「不成不成!把我這大美人當孩子,我非抗議不可!」關繭曉得哥哥疼她,只是愛跟巫蜞抬槓。

  「哎喲,說自己是大美人哩,羞不羞呀?」巫蜞誇張地將眉聳得半天高。

  「是事實,有什麼好羞的?」關羌瞪他一眼。

  「是、是!你們兄妹連成一氣時,我就沒轍。」

  「說得像是我們欺負過你似的。」關繭將浴巾甩了過去。

  「繭,你這兩天好像有點忙?」關羌問。

  「有嗎?」關繭想打馬虎眼。

  「有。」關羌加重音,強調他確實發現了。

  「其實也沒什麼啦,只是發現個有趣的人罷了。」

  「有趣的人?」

  「嗯,我很想嘗嘗他的血。」知道瞞不過,便坦白說了吧。

  他們喝的血並不全來自執行任務後的死人身上,畢竟大部分上了年紀的人的血實在不怎麼可口;有時候偶爾在街上瞧見感興趣的,便會伺機取血,但不殺人,那些被他們吸了血的人只會當做了場夢或捐些血,對往後生活並無大影響。

  「是男的?」

  「沒錯。」關繭笑了,現出兩頰可愛的梨渦。

  「你總是只對男人的血有興趣,可怕的女人。」關羌打趣道。

  「說我咧,你們三個還不是只愛女人的血。」關繭立即加以反駁。

  「沒辦法,女人的血甜美。」巫蜞咧嘴插話。

  「男人的血夠勁,呵呵。」

  「讓你忙了幾天還不到手,大概很難搞吧?」關羌微微皺眉。

  「我看根本是繭下不了手。」離開泳池的段愛適時接腔。

  「不下不了手?」三個男人的視線瞬間集中在關繭身上。

  「因為跟了人家幾天,她有興趣的已經不只是血了,可能連人都想要嘍。」段愛露出洞悉的賊笑。

  「亂講!」關繭急急否認。

  「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關羌問段愛。

  「就司徒家那個黑魘嘛,基本上還配得起咱們繭,不過有點難搞倒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繭就要栽在男人手上了?」巫蜞瞠目問段家。

  「你在說什麼呀!」關繭瞪他,氣急敗壞地嚷。

  「幹嘛不好意思?」段愛拍拍她的頭。

  「誰不好意思啦?!」關繭大力地甩頭。

  「莫非你怕『教授』責難?」段愛將臉逼近她的。「他們三個可以玩女人,相信只要不誤事,『教授』也不會反對咱們找幾個男人來玩玩的。」

  「喂,我們哪玩過女人!」巫蜞大叫著澄清。

  「沒人會相信你是清白的,若說屠影沒玩過女人,可信度還高些。」關羌落井下石。

  巫蜞一口氣堵在喉頭出不來,脹紅了一張俊臉。

  屠影抿抿唇,事不關己地躺了回去。

  「繭,哥哥不是柳下惠,當然也不會要求你當聖女;男歡女愛本就天經地義,若需要幫忙,只要你開口,哥哥絕對義不容辭。」關羌給予承諾。

  「你——你們簡直莫名其妙!」關繭百口莫辯,險些氣絕,索性轉身離去,不再理會那群臭傢伙。

  「呵呵,春天就要來了呢。」段愛笑著說,拉拉浴巾,在涼椅上躺了個舒服的姿勢。

  三個男人聞言,扯扯嘴角,眉心則不約而同地擰了起來。

  「董事長,今天下午三點在『東環』舉行的城南預定地招標,您要親自前往嗎?」秘書拿著行程表站在司徒黑魘面前恭謹地詢問。

  「嗯。」

  「需要幹部陪同嗎?」

  「不用了。」

  「那麼董事長差不多該出發了。」秘書盡職地提醒。

  「知道了。」司徒黑魘漫應了聲,待秘書退了出去,只手揉揉太陽穴。

  結束會議,回辦公室休息還不到十分鐘,馬上又有事得做……接手這間分公司以來,他有多久沒有好好休個假了?

  唉,董事長的確不好當,偏偏又不能任性地學人家什麼職業倦怠症。

  奢侈地閉目養神兩分鐘後,他起身披上西裝外套,走出辦公室,經過秘書時,例行交代了聲:

  「有什麼重要的事再打行動電話告訴我。」

  「是。」

  搭專用電梯到地下室取車,走進偌大的停車場時,不知怎的,司徒黑魘那向來精準的直覺驀然湧現一股不安,於是他放慢了步伐,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地走到他那輛黑色的BMW。坐進車裡後,他吁了口氣——

  四周並無異常,看來是他多慮了。

  發動車子,行駛了一段路,後座突然出現一絲細碎的聲響,接著有兩隻手緊緊箍住他的脖子,他驚駭地緊急煞車,旋即動作俐落地反制住身後的不明人物,將其一把拖到跟前——

  「又是你!」黑魘瞪著眼前的女子,神情已由先前的詫異變成無奈。

  最近,她總是會忽然地就出現在她不該出現的地方,他開會時、談生意時,休息時……這會兒連車裡也會突然冒出她,實在……唉,她當真是無時無刻來去自如呀!

  「我太低估你了,想不到你的防禦能力這麼好。」關繭用雙手扳住他的臂膀,以減輕他施壓在她頸項的力道。

  「你沒其它事可做了嗎?」

  「難道你不怕我?」她盯著他。

  「為什麼要怕你?」

  「我是要取你性命的人呀。」

  「等你確定要下手那天再來吧。」黑魘鬆開她,打開車門示意她滾蛋。

  「你——」雖然她只是要他的血,但她以為這麼說至少可以嚇唬嚇唬他,沒想到他冷峻依舊,絲毫不受威脅嘛。

  「下車!」他沉聲命令。

  「我偏要跟著你!你要去哪?我暫時充當你的秘書好了。」關繭耍賴。

  「你當秘書?」黑魘哼笑一聲。

  「咦?你懷疑……啊小心!」

  關繭話說一半,叫了一聲,飛快地壓下他的頭,閃過一顆子彈。

  但接踵而來的幾顆子彈又猛又准,關繭拉上車門,推動排檔桿,嚷道:

  「快開車呀!」

  司徒黑魘愣了一秒鐘,旋即踩動油門,車子急駛回快車道。

  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賓士立刻跟了上來,一顆子彈不偏不倚打中左照後鏡,有濃濃的威脅意味。

  「笨蛋,開快點啦!進車多的地方他們才不敢亂開槍!」關繭邊罵邊指揮。

  「你才笨蛋!進車多的地方怎麼開得快?」黑魘抱怨,不斷地變換車道企圖擺脫那輛追魂車。

  「噤菕A想活命就聽我的!」關繭斥道。「真不知道你是太自信還是太無知,車子竟然沒裝防彈玻璃!」

  「在你出現之前,我可從未被追殺過。」他迅速睨她一眼,話中有話。

  「你以為那些人跟我是一夥的?!」

  「天曉得。」

  「如果我跟他們一夥,幹嘛幫你逃命啊?!」關繭怒目相向。

  「說不定你只是在演戲。」前一刻說要殺他,下一刻幫他逃命,他該信哪一句?

  「你……算了!現在不討論這些,你究竟樹了多少敵人恐怕還不自知吧?笨蛋!」

  「你要是再敢說一句『笨蛋』,我就將你丟出車外!」這個女人竟敢這樣放肆地罵他!

  「笨蛋!」關繭偏要挑釁。

  「你——」若不是正值非常時刻,他絕不輕饒她!黑魘暗忖,並沒真付諸行動將她丟出車外。

  「我知道怎麼甩掉他們了,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左轉,跑隔壁車道,要極盡所能地快,你的技術沒問題吧?」她故意用激將法。

  「有那麼容易就甩掉他們嗎?」

  「你聽不聽話?!」關繭叉腰瞪他。

  「……聽。」黑魘歎口氣,在十字路口急速轉彎,瞬間傳出輪胎與地面磨擦的尖銳聲音。「然後怎麼做?」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他們絕對找不到,喏,右轉進前面的小巷子。」

  「小姐,那是單行道!」她到底是在幫他或搗蛋?

  「沒人在乎的啦,台灣的交通規則只是寫著好看。」關繭嗤道。

  黑魘只好依言轉了進去,進去之後才發現此巷中還有歧路,她說走左,他便走左;說轉右,便往右;繞到後來,黑魘實在不得不承認他已經迷路了,完全得仰賴她的指示,不過後方的威脅也因此擺脫了。

  鬆了口氣,他將車停往路旁,稍作休息。

  「這樣就累啦?未免太不濟。」關繭嘲弄。

  「這種飛車追逐戰,電影裡好看,現實生活中親身經歷可一點都不好玩。」黑魘不疾不徐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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