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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梵冥冥

  「停!梵妮,別急,慢慢講,要不然這麼連珠炮似的一大串,我實在不曉得該從哪裡回答起。」

  「你此刻在哪?」丁梵妮從善如流。

  「雪梨,媽這邊。」

  「你投奔媽去了,卻狠心地把我留在這裡……」

  「對不起我原先想找到媽媽再作其它打算,不料--那喪盡天良的渾賬老爸居然要你代嫁!」丁雅珞忿怒不平地低咆。

  「以當時的情況而言,這是唯一的方法。畢竟,我無法鐵了心見他吃官司。」丁梵妮的語氣中透露一絲無奈。「姐,你在那裡過得好嗎?」

  「還好。媽媽聽我道出事情始末,立刻為我抱屈,也將我納入了她的羽翼下,不過,有個新爸爸在旁邊,總是挺不自在的。」

  「新爸爸?」

  「嗯,媽媽去年嫁給了一個商人,是華僑,我到這兒才知道的。」

  「是嗎?」有個局外人介入父母之間,這消息令人有點惆悵,但父母早已經離婚,媽媽恢復了單身,她有權利再去接受另一段感情,不自過的。「那人待媽媽可好?」

  「不錯,至少媽媽看起來很幸福。據我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新爸爸是個很專情、很執著的男人,我想這也許是媽媽答應接受他的原因。」

  「幸福就好。」

  「你呢?」

  「我什麼?」

  「幸福嗎?」

  「很幸福呀!」不知為何回答得如此肯定,如果是前兩天,她的答案或許會是相反的。

  「你從來就比較死心眼,為別人做的多,替自己想的少,現在咱們倆說悄悄話,你可不許騙我。」

  「我沒騙你。姐,這裡的電話是你問爸爸的嗎?」

  「嗯,他剛從澳門回來,我費了好大勁力才逼供出來的。」

  「澳門?他去那裡幹嘛?」

  「天曉得!」丁雅珞嗤哼。

  「可赤魑明明告訴我他有去上班呀。」丁梵妮蹙眉喃喃道。

  「梵妮,到這裡來好不好?」丁雅珞話題一轉,說到了她的主要目的。

  「你不回來了嗎?」丁梵妮反問道。

  「回去做什麼?」

  「姐,你的學業末完成,縣大賽也迫在眉睫,我無法參加,只能靠你。還有,岑樹學長仍癡心地等待著你呀!」

  丁雅珞沉默一晌,才緩緩道:「你怎麼知道?」

  「我跟他談過。」

  「可是,我暫時並沒有回去的打算。倒是你,媽很擔心你,問你要不要過來一起生活。」

  「不。」

  「梵妮!你連考慮都沒有!」丁雅珞抗議。

  「不用考慮,我必須對我的婚姻負責。」

  「沒有感情的婚姻不要也罷。」丁雅珞嗤之以鼻。

  「姐,日久能生情的。」

  「何必費心去嘗試?一走了之,管他去。至於老爸你也用不著操心,我看他一個人過得非常愜意自在。」

  丁梵妮暗暗歎息。

  很顯然地,爸爸並沒把實情告訴她,但就算她能平心靜氣接受這段過去式的事實,諒他大概也沒那個勇氣吧。

  「他並沒有對不起我,我如何能無緣無故一走了之?那對他太不公平了。」設身處地替人著想是丁梵妮的優點之一。

  「那是不是得受傷了,才悔不當初?」丁雅珞略顯急躁地企圖說服。「梵妮,你會嫁給司徒赤魑,我得負一半的責任,所以,我絕不容許你受到任何來自司徒家的傷害。到這兒來,讓我們再像從前一樣生活好不好?拜託!」

  「姐,我瞭解你的心意,但他們每個人都對我很好,真的。」

  「當真如此堅持?」

  「是的。」

  「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請你放心。」丁梵妮面帶微笑,誠摯地說。

  「媽在叫我了,我給你這兒的電話號碼,隨時保持聯絡。另外,如果你考慮出另一種結果,記得馬上通知我。」

  「嗯,記下了。」

  「那,拜。」

  放下話筒,丁梵妮的心情仍處於興奮,望著手上的電話號碼,她感覺身上彷彿被注進一股暖流。

  她就知道,姐姐不可能棄她不顧的!

  *  * ☆ *  * ☆ *  *

  同時間,在司徒赤魑的辦公室裡,也接到了一通越洋電話,巧的是,它也來自澳洲雪梨。

  是司徒橙魃。

  「大哥,你們出了什麼事?」

  「什麼出了什麼事?」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教人怎麼回答?

  「我看到了大嫂。」

  「你在作白日夢嗎?」

  「真的,昨天我救了她,不過她不認識我!狗咬呂洞賓地把我臭罵一頓就飛快地消失不見了。」

  「你說什麼?」

  「我救了她。大哥,你有仔細在聽我說話嗎?一個跟你寄給我的照片中的新娘一模一樣的女人,在路上被打劫,而恰巧經過的我見義勇為地救了她,並反射性地喊她一聲嫂子,結果她罵我神經病,半路亂認人。」

  「你的確是。」

  「怎麼說?」

  「你大嫂好端端在家中,豈會特地飛到雪梨去讓你救?」

  「咦,可是,明明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人。」

  「也許只是長得像。」

  「沒道理呀!」

  一道靈光閃過司徒赤魑腦際--

  「等等,你確定她們神似得像同個模子印出來的人?」

  「沒有百分百,也有九成,另外不確定的一成是因為我沒來得及回去參加你的婚禮,所以無法由聲音或其它來更篤定是否為同一人。」

  司徒赤魑心中有個底。

  「告訴我,你找得到她嗎?」

  「誰?」

  「你昨天救的女孩。」

  「茫茫人海,怎麼可能?我連他基本的姓啥名誰都不知道,除非奇跡。」

  「奇跡有時候是由人創造的。靠你的本事、你的人脈,務必找到。」

  「我告訴你這檔事是因為誤認她為嫂子,以為她隻身來澳洲,必定是你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現在既證實是誤會一場,為何要尋個不相干的人?」司徒橙魃不解。

  「或者並非不相干……」

  「這話其中可有何故?」

  「就是得等你找到人才有可能真相大白。」

  「這麼玄?」

  「也許還有其它途徑可探究,但雙管齊下效果較佳,你盡力,自行看著辦。」

  「大哥都吩咐了,我當然照辦,但不敢誇口保證一定尋得著芳蹤。」

  「無妨,說了你盡心就好。」

  「Noproblem!」

  掛上電話,司徒赤魑陷入沉思--

  明知事有蹊蹺,豈能視若無睹地漠不關心?

  沒有攤上桌面並非表示他不追究。

  他要真相。

  好不容易和丁梵妮的關係有了改善,他不願橫生枝節又破壞現下的一切,這事不能「明訪」,只能「暗查」。

  心中明明知曉丁梵妮是關鍵人物,只要她願開金口,謎底即可揭曉,一切撥雲見日。但,他同時也害怕,一旦事情明朗化,抖出難以接受的事實,他所擁有的會煙消雲散。倘若不打草驚蛇,他便能繼續掌控,這是他訴求的重點。

  按下內線電話,司徒赤魑找上司徒黑魘。

  「丁其衡來了沒有?」

  「還沒。」

  「他當真狗仗人勢,毫無廉恥之心地得寸進尺,忘了人上還有人,是不?」

  「大哥,別怒,我聯絡上他了。他剛從澳門歸來,向我保證明日一定到。」

  「混賬,區區個經理居然要上司像個偵探似的找他!」

  司徒黑魘默不回聲。

  氣頭上,任何一句話皆是火上添油,以沉默來冷卻為上策。

  「明天他一到,要他馬上來見我。」

  丟下話筒,司徒赤魑生著悶氣。

  他何時這麼忍氣吞聲過?

  虧丁其衡還是個長者,又生得相貌堂堂,如此目中無人、卑劣的行徑,大可惡了!

  不嚴辦,他日後還怎麼帶人?

  待真相一查明,他就要來個內部大掃除,不中用者,一律開除。

  管他是不是梵妮的父親,管他是不是他岳父,一個名義罷了。

  公歸公、私歸私,他不能因為梵妮而打破他多年來的禁忌--

  公私不分。

  更何況自作孽、不可饒。

  丁其衡等著自食惡果吧!

  對於這種不良老爸施以小小懲罰,梵妮應當不會有異議才是。

  第九章

  重入校園,竟有股恍若隔世的感覺。

  啊,太誇張的形容詞。

  甫由少女蛻變為少婦的女人,大抵都是這麼多愁善感吧! 丁梵妮自我解嘲。

  今天,她是來見岑樹的。

  姐姐說她暫時不回國,而這「暫時」是一年半載或三年五載,不知道。

  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不,也許她太武斷了。昨天姐姐不願多談岑樹,或者並非無心,只因目前情況有所阻礙,多談無益。

  但言而總之,姐姐不回來是事實,她覺得有必要讓岑樹明白至少短期之內,他的癡心不可能獲得回報。

  來到他的教室外,探頭搜尋一番,顯然他並不在教室內。這時縣大賽正緊鑼密鼓地逼近,現在大夥應該集中在社團作最後衝刺吧?

  轉個身,丁梵妮朝也曾經是她的社團走去。

  果然,選手們都在練習。

  她在角落一隅瞧見了在做暖身運動的岑樹,為避免驚擾到其他人,她無聲無息地移近他身邊。

  「岑大哥。」

  岑樹應聲仰起頭來,隨即愕然地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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