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不動就被她身邊的親衛隊叫到校園角落去,說好聽點是「談一談」,說難聽點就是「教訓」,要她別太自以為是朱麗夜的白馬王子之頓的。
那時候他就覺得她對待男性的態度有問題。
羅驥不敢奢求她保持民國前那種「男女授受不親」的風俗,但也沒必要動不動就和男人們打滾在一起吧?她以為自己是那些男孩的哥兒們,但羅驥曉得,那些哥兒們在私底下談論的都是她的「三圍」呢!
有一次他好心地這麼告訴她,卻被朱麗夜嘲笑說:「男人在背後說人閒話是最差勁的行為,你不知道嗎?」
從此,羅驥再也不自找麻煩、多管閒事了。他不必、也不想知道,她為何會在早上九點鐘、在辦公室裡,半裸地掛在男人的身上,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不過是來查案子的!
該死的朱麗夜!你就不能在別的地方──我看不到的地方做嗎?
對於自己無法保持「無動於衷」這點,羅驥也氣自己的修練不夠到家。
「咳、咳咳!」
故意假咳地引起兩人注意後,羅驥冷然地開口。「抱歉打擾了你們,聽說朱伯父還沒有回來,我想請問一下他有沒有跟誰聯絡?」
朱麗夜驚叫一聲,原地跳起。「你、你幹麼不聲不響地跑進來?」
「我有按過門鈴,是你母親開門的。」
她臉脹得通紅,低下頭去,尖叫了第二聲。「你不許看!」
早看光了!羅驥懶得補充,只說:「不想被人看,就不要穿成那樣在別人面前晃來晃去。」
「誰知道你會來啊!臭羅驥!」一跺腳,她轉身衝出辦公室。
也就是說,除了他以外,誰看到都無所謂?莫名其妙的女人!羅驥瞪著她飛奔而去的背影,覺得自己有點被侮辱了。
「你就是羅警官嗎?你好,我是戚中珩,在這裡當副總編。」
望著男人伸出的手,羅驥暗暗地在心裡先說了句──又一個被朱麗夜牽著鼻子走的「犧牲品」吧?「你好。」他以點頭代替伸手。
男人隔著鏡片的眼閃爍了一下,淡淡地微笑道:「方纔讓你撞見有點尷尬的場景,不過請別誤會,我不是阿夜的男人,我和她就像兄妹一樣。」
有必要跟他解釋嗎?揚起一眉,羅驥聳肩說:「那不關找的事。」
男人再一笑。「是嗎?但你瞪著我的眼神,似乎把我當成敵人。」
一咬牙,羅驥冷冷地說:「我想是你看錯了。我天生眼神就凶,很容易被人誤解。」
「就當是這麼回事好了。」
男人的話一點兒也沒給他台階下,羅驥從沒嘗過這般挫敗的滋味。為什麼自己要在乎朱麗夜的男人對自己的評價?該死!他一頭霧水,覺得這一切越來越曖昧不清了。
第三章
以最快的速度衝上樓,換好衣服,再回到辦公室中的朱麗夜,雖然不預期著劍拔弩張的畫面,但也沒想到兩個男人會這麼快就融洽地把「茶」言歡。該說是跌破她的眼鏡(如果她有戴的話),或是意外受到刺激?揮不去那種遭受親人背叛的討厭感覺。
戚大哥,你怎麼可以和羅驥聊得那麼痛快?他可是我的死對頭呢!
還有臭羅驥,你對任何人都能和顏悅色,為啥老是衝著我來啊?
「戚大哥!」揚聲打斷熱中談話的男人們,麗夜走向他們倆。
羅驥抬眸看著她,眼神中蘊藏著些「什麼」。
「你看什麼?」她不客氣地一瞪。
他聳肩,撇唇諷道:「我以為女人動作都很慢、愛拖拖拉拉的,想不到你這麼快就下來了。」
「呵,那是當女人需要精心打扮給『誰』看的時候,自然會拖延時間。現在這兒又沒有需要我大費周章的對象。」她反唇相稽。穿這樣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羅驥眉頭一揚。「這麼說,我還真同情那些被你精心打造的『假面』所蒙騙的男人,我希望他們不會在你卸妝後,被你嚇暈過去。」
鼓脹著怒紅的雙頰。「你是說我全靠化妝在騙人嗎?」
「我只是借君之詞,回君之論述。有什麼地方引用錯誤嗎?」
麗夜咬咬牙,氣憤她竟找不到反駁處!不過……「就算我是個醜八怪、就算男人被我欺騙了,也輪不到你替他們擔心,羅大警官!」
啪嚓、啪嚓!兩道火花在空中無形交戰。
戚中珩眼看事態不妙,連忙打著圓場說:「阿夜,我已經替你澄清朱先生沒回家的事了。你放心,羅警官不會逮捕你的。」
她聞言掩不住驚喜地瞠大雙眸,不料無情的一盆冷水竟又當頭澆了下來──
「傷腦筋,請不要曲解我的話,戚兄。我只是說目前不急著逮捕她,這並不意味著她已經沒有任何嫌疑。闖入民宅的罪,只要屋主不追究,並不是什麼大問題。真正棘手的問題是……朱小姐有與竊賊是否為同夥的嫌疑。畢竟竊案發生的時候,警方的注意力全被朱小姐給引走了,所以才會給人可乘之機──」
「胡說八道!你為什麼不說是你們警方自己辦事能力差呢?」她聽不下去地拍桌嚷道。「當時在現場的難道只有你一個警官啊?除了你在那邊對我咆哮之外,其他人難道都是花瓶,不會捉賊嗎?」
羅驥臉色一僵。
「持平而論,」戚中珩也委婉地說。「這並非我偏心,要站在阿夜這邊說話。即使阿夜在『無意間』助了竊賊一臂之力,她也是不知者不最。如果她真是與竊賊共謀,沒道理會犯下這種斷自己後路的錯誤,留在那邊被警方押住吧?另外,失竊的畫像既然是私人肖像,這在藝術品市場上也不是值得行竊的高頂畫作,竊賊去偷這麼一幅畫的動機實在很可疑。」
他一頓,以打探的眼神凝視著羅驥說:「恕我直言,歹徒的目標不是金錢,他們拿這幅畫另有用途吧?好比……可以勒索?」
不愧是長年在各類新聞中打滾的幹練記者,竟能一語道破目前警方的偵辦重點。
艾先生送給妻子的肖像畫,不是出自什麼名家之手,大部分成名的畫家也不太會接受這種私人肖像畫的邀約,想當然爾,這在銷贓的黑市上也不會有多高的價值。反倒是為了不讓妻子的裸體畫外流,作老公的會願意付出大筆金錢也不奇怪。
「是這樣沒錯吧?羅警官。」
一抿唇,羅驥歎道:「我不能告訴你偵辦的內情。」
「但我推測的沒錯?」
羅驥不否認也沒承認。「想要得到新聞的話,等案子終結後再說。」轉過頭,他看著朱麗夜。「還有你,朱伯父說要自己去調查時,為人子女的多少也該替他擔心一下吧?你怎麼沒阻止他做這麼危險的事呢?」
她瞪大眼。「誰說我沒想阻止的?是他不給我──」
「外行人就不要逞強當英雄。」在她搶白前,羅驥繼續往下說。「下次我希望妨要說服你的父親,主動與我連絡。另外,你自己也一樣,最近這段日子盡量不要外出,並且每天打三通電語向我報備,讓我隨時都找得到人。」
這傢伙分明是把她當犯人了!麗夜嘟起嘴,心想:她絕不打這電話,看他能拿她怎麼辨?
「你若是不照我的話做,我就派人在你家門口站崗。」冷冷一笑,他用膝蓋也能看穿她臉上叛逆的表情代表什麼。
可惡!麗夜翻翻白眼。「我打就是了!」
「很好。」
「等一下,我有更好的提議。」戚中珩在一旁看他們過招,覺得實在很有趣,忍不住說:「阿夜不能外出的語,我們報社採訪的人手就會嚴重不足。我們是個小報社,朱社長不在已經是調度困難了,阿夜再不出動,等於是要我們關門歇業。」
還以為戚大哥要說什麼呢?麗夜嘟囔著。「我倒滿想休息的。」
「所以,在這邊請羅警官幫個忙。身為人民保母,保護遇上麻煩的人也是你的責任,假使朱社長受到狙擊一事是真的,那麼阿夜也同樣面臨被狙擊的危險。俗話說,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最危險,讓阿夜留在家中,倒不如讓她跟著你貼身採訪吧!一來既可有警方的保護,二來她也不怕沒有社會新聞的題材。」咧著嘴、打著如意算盤的男人,輪流看著兩人。
「休想!我才不要!」麗夜馬上搖頭。
羅驥也難得贊同她地說:「這我辦不到。帶著個礙手礙腳的包袱,還辦什麼案子?」
「你說誰礙手礙腳了?」
「那個會從天上掉進游泳池裡的笨蛋啊!」
「我是運氣不好,被一根鐵錘給陷害了,才不是笨蛋!」
「啊?鐵錘?有那種東西嗎?現場根本沒看到什麼鐵錘,一定又是你想掩飾自已的笨拙所編造出來的吧?」
「你不要含血噴人,我說的是真的!」
羅驥狐疑地揚眉。「你的前科紀錄實在很難令人信服。」
「這次我沒說謊!」
眼看朱麗夜的淚水都快迸出來,戚中珩趕緊說:「好了、好了,現在不是爭論有沒有鐵錘的時候。羅警官,你也不要太欺負我們阿夜,她生氣的模樣很可愛我知道,但不可以因為這樣而故意惹她生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