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妳知不知道山下有什麼?」他殘佞地瞪著她。
小六困惑的嚥下一口口水。
「大海!山谷下是一片汪洋大海!妳登山社能幹什麼?」
小六頓時如雕像般地呆住。
「怎麼?還是妳想彌補過失?呵,妳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還妄想救人?坦白一點,女人!妳不過是希望我救妳離開這輛破銅爛鐵,順道饒妳一命不是嗎?何必惺惺作態,多費唇舌,吹捧良能?這只會讓我覺得妳……很噁心!」
很噁心?她很噁心?小六的小臉整個刷白了。
男人冷嘲熱諷,罵人不帶髒字的功力,簡直堪稱世界第一。
小六覺得自己被傷到自尊,不禁眼眶泛紅,心頭極為難過,她只是想盡一點棉薄之力,卻被他狠狠拒於千里之外。
最糟糕的是,因為她莫名其妙的愛上他,所以,她沒半點怨恨,只覺得一顆心好亂、好亂。
「不是這樣的!我真心想--」她試圖解釋,想挽回一點好印象。
「不管妳想怎樣。」淡顰起眉,唐君麟的唇邊揚起一抹令人頭皮發麻的邪笑,,很抱歉,我氣量太小、心界狹隘,眼裡容不下妳這粒沙,我能捺下性子,聽妳說這麼多廢話,已經超越了我平常可以容忍的範圍了,懂嗎?登山社小姐。」
他不但沒發揮同情心,還拋下一串冷言冷語,最後以殘佞的眼神,勾走了她失落的靈魂,然後扔下無助的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淚,自她水光氤氳的眸中跌出,驀地,一陣昏天暗地席捲了她,她所有意識陷入深不見底的黑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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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過去的小六,被警方送進醫院,幸虧她福大命大,只有骨折而已,經過一陣急救後,她慢慢地甦醒過來。
一睜眼就見到一室的白,她這才知道自己在病房裡。
一個醫師把門推開,大步走進病房,向她解釋她的雙腿雖然無法下床走動,卻也沒什麼大礙了,並要她辦理住院手續,直到她可以下床走動,才算痊癒,到時她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醫師離開病房後,小六魂不守舍地躺在病床上,至今還心有餘悸,不過她最擔憂的莫過於被她撞下山谷的男人。
不久之後,一個女警前來她的病房做筆錄。
女警告訴她,警方已測量出兩輛車的煞車痕,證明雙方在沒有超速的情況下相撞,所以,這場車禍純粹是受到天氣影響,導致視線不清、路面濕滑所引起的過失傷害,而唐家目前並沒有控告的意思。
小六在鬆了一口氣之餘,又趁機詢問:
「請問,找到那位先生沒有?」
女警搖頭一歎,「至今還下落不明,」
「怎會這樣?」小六整顆心都涼了,「請問他叫什麼名字呢?」
女警無奈的望了她一眼,攤開檔案夾,「他叫唐正鷹,大洋洲惡魔集團的大總裁。妳這下麻煩大了。」
「怎麼說?」
「我想,就算唐家有意放過妳,但是,唐君麟……」
「唐君麟?」
「他是亞洲惡魔集團的大總裁。」
「惡魔……」小六不由自主的憶起那渾身散發一股惡魔氣息的俊男,那讓她一見鍾情的俊男。
可是他邪惡的眼神裡,隱藏了一抹憎恨……
他恨她?是嗎?
小六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覺得自己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她對他一見鍾情,而且這是她的初戀,他卻憎恨她!老天,這事實嚴重打擊她的心!
不可以!怎麼可以呢?她一定要讓他喜歡上她!
車禍是一樁意外,不過,她覺得自己也要負起很大的責任,至少她該有所表現,以彌補所發生的不幸,順道挽救唐君麟對她的壞印象。
「妳有沒有唐正鷹先生的照片?能不能讓我看一眼?」
女警無奈的搖了搖頭,攤開手中的檔案夾,取出貼上唐正鷹近照的案卷。
照片上的唐正鷹,非常年輕英俊,和唐君麟有幾分神似,眼睛部位尤其像,所以小六看一眼就將這張面孔記在腦海了。
「妳先安心休養,唐門若不肯罷手,妳自然會收到存證信函,他們的律師團也會主動和妳聯絡。」
女警收好檔案夾,轉身便離開病房。
小六的心好像一顆毛球,揪得她一陣混亂。
長這麼大,她大傷小傷不下百次,卻從來沒有發生這麼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過。
憶起唐君麟對她的憤恨,小六的心便有如刀割一般。
他們才見過一次面,她卻已對他有了異樣的情愫,唐君麟高大的英姿完全佔據了她的心。
她恨不得自己能立即痊癒,奸讓她能去幫忙找人。
「小六,妳還奸嗎?」緊閉的病房門,突然被一雙大手急切的推開了。
步進病房是一個拄著枴杖,滿面紅光,身穿唐服,頗有出塵之態的老人家。
「外公!嗚嗚……外公啊!外公……」
一見到外公,小六馬上深感委屈的掉下淚來。
「怎麼,很痛嗎?唉唷,不哭、不哭,外公疼……」
這老人名叫李義,家財萬貫,去年,在一個理念的改變下,他將全部資產轉投資於國外,並全方面地發展,來勢洶洶,和大洋洲地區的惡魔集團展開激烈的競爭。
可惜的是,他結髮多年的妻子,已在三年前去世,無法和他一起分享成就,而他子嗣單薄,只有一個嫁去台灣的獨生女。自痛失愛妻後,他便買下一座山,在山上建了一座極具滿清皇朝風味的「義園」。
然而,不論居住環境再怎麼好,一個人生活總是特別孤獨而寂寞的。
前歲,李義遠赴台灣,得到女兒和女婿的同意,決定將在台灣土生土長,亦已大學畢業的外孫女小六,接來香港作伴,而小六也挺高興的接受外公的提議。
歲月如梭,祖孫倆相依為命,居住在「義園」已有七百多個日子了,這兩年多以來,小六從來沒有發生過意外,
一接到車禍通知,李義便焦灼的下山,趕來醫院探望外孫女的傷勢,見外孫女哭得像個淚人兒,李義緊蹙眉頭,小心觸摸著纏繞在她雙腿上的繃帶。
「外公,別擔心,我一點都不疼的。」
小六一徑的猛搖頭,粉腮上還掛著兩行清淚,看來楚楚可憐,就像個無助的孩子。
「不疼怎可能哭成這樣?我不足跟妳說過了嗎?颱風天千萬不要下山,妳為什麼不聽話?風雨這麼大,妳打算下山去哪呀?」
李義忍不住叨念了幾句。
「外公啊,你難道忘了今天是你七十大壽嗎?人家是要去買蛋糕給你老人家祝壽,誰知車子才到半山腰就……」小六紅著眼眶,撒嬌般地皺了皺可愛的小瓊鼻。
「妳這個傻孩子,怎會這麼傻啊?是誰規定生日非吃蛋糕不可的?瞧瞧妳,現在搞得連床都下不了,難不成這就是妳今年送給外公的生日禮物嗎?」李義眼裡溢滿責備,心頭又好氣又無奈,卻也感動於她的一片孝心。
「外公,人家都這樣了,你還嘮叨個不停。」小六噘起紅嫩的小嘴,撒嬌的語氣裡滿是埋怨。
「妳這丫頭片子,就是這脾性,才念妳兩句,就擺臭臉給外公看了。」李義無奈的搖了搖頭。
「外公!」小六把小嘴噘得更高了。
「好好好,不念就不念。」李義寵愛的摸摸她小腦袋,「肚子餓嗎?我叫人去替妳張羅,想吃什麼呢?清粥?還是……」
「不,我不餓,只覺得眼皮好重,外公啊,人家好想睡一覺啊!」
「好,那妳休息,外公在這裡陪妳。」李義拉起被單,幫她蓋到雪頸。
「外公,不用了,我可以照顧自己的,你回義園去吧!」
「嘖!這怎行得通?」李義覺得很不妥,「我看還是請個看護好了。」說著,他又四下打量了一番,「也該換一間特等病房了。」
「喔!」外公固執起來會要人命,小六隻好乖乖依從。
李義不放心的再三交代外加叮嚀後,才拄著枴杖離去。
病房只剩下小六一個人了,四周靜悄悄的。
閉上眼睛,小六嘗試進入無意識狀態,可是,當她一閉上眼睛,腦海裡便立刻浮現唐君麟那不可一世的王者氣勢、一雙又邪又狂的黑眸,以及那張寫上憤怒的俊容。
小六心頭好難過,無力的扯動嘴角,彷彿在自我嘲笑著。
她打死都不肯相信,她的初戀竟然會如此可悲可歎又可憐。
她不但可悲的遭他白眼,還可憐的令他痛恨,而她的情愫卻不爭氣的瞬間萌芽,沒有因為遭到怒斥而減少一分一毫……她完完全全否認不了自己對唐君麟那切實存在的愛意。
他有著無人能敵的魅力,深深吸引著她,甚至迷亂著她的心,使她情不自禁的淪陷。
她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改變她給他的壞印象?
辦不到,鐵定辦不到的,就算她跳下大海去尋人,對她的印象已根深柢固的唐君麟,也還是會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