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公你還說我丟人?」
原來真的要他講得清清楚楚,她才能消化的乾乾淨淨。
「妳不覺得自己五音不全嗎?五音不全也就算了,歌聲還超級難聽。」
「難--聽?!」小六崩潰的尖叫,原本就紅通通的小臉,現下更是漲得發紫,擱在大腿上的纖纖玉指,毫無意識的緊抓著,把裙子都抓皺了。
「老公,你該不會在跟我開玩笑吧?我唱歌怎會難聽啊?我外公很欣賞我的歌聲耶!他都叫我小黃鶯耶!」
唐君麟差點毀損他冷酷的形象,而失聲大笑出來。小黃鶯?九官鳥還差不多!
「妳以為我很閒嗎?」他不答反問,動作優雅的燃起一根煙,並搖下車窗,不耐煩的吹出一口濃煙,「奸吧,既然妳徐小六不喜歡聽實話,那以後我只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來欺騙無知的妳。」
「言不由衷?」小六把眼兒再度睜得那樣大,滿懷希望的凝視著他,「我倒真的希望聽見你言不由衷的話,你……能不能為我言不由衷一下?讓我因你言不由衷的話而高興、開心?」
「什麼?!」聞言,唐君麟險些兒一頭撞上安全島,幸虧他方向盤控制得好,否則小六又要掉進另一個地獄去了。
「怎會有人希望聽到謊言?有生以來,我第一次遇見像妳這樣白目兼豬頭的女人,若不是……」好,他唐君麟就承認她是他名門正娶的妻子,「若不是妳是我妻子,我絕對會把妳這個煩人,又超級無厘頭的小白目,一腳踢下車廂,然後把妳晾在街上三天三夜,以表我個人對於猶如豬頭般的白目問題,有多麼的吐血。」
「老公,你、你……」小六深戚意外的結巴了。她內心是那樣激動,情緒是那樣興奮,淚水簡直快楓出眼眶了。
他那一大串落落長的話,她聽進去的,只有「妳是我妻子」五個字,其餘一概被她列為「廢話」。
是以,她怎會不高興呢?要知道,她的丈夫終於親口承認她是他妻子了呀!嗚嗚,她怎能不感動呢?
「老公,可不可以請你再說一遍啊?拜託啦!求求你……」小六不懂得看人臉色,還不知死活的低聲哀求。
「說一遍什麼?」唐君麟深深吸了一口香煙,再深深地蹙起眉。
「說我是你妻子啊!」
「咳!咳咳咳……」
那來不及嚥下的口水,混合了吸人口中的濃煙,一時全部卡在咽喉處,狠狠地嗆著了唐君麟,他不停地擊胸猛咳著。
「老公!你還好吧?」小六瞧他咳得厲害,好像快把肺給咳出來了,不禁心疼極了,她忙不迭地伸出小手輕拍他的胸膛。
他大手一揮,示意他好得很。
這個小笨蛋,怎會蠢得這麼可愛?弄得他笑也不是,氣也氣不出來。
小六鬆了一口氣,癡迷的望著他英俊的側臉,「老公,你沒事就好了,你知道嗎?你這樣會讓我好緊張,我會以為你生病了。」
「嗯。」喉嚨咳到有點疼,他渾身無力的應著聲,專心的開著車。
「老公,我一直都很關心你,也很在乎你的一切。」小六像麻雀似的講個不停。
「嗯。」而他也只是淡淡回應,他似乎害怕只要一開口,就會洩露出複雜的情緒。
「老公,我說真的!」小六忽然激動的大聲叫道。
「……」唐君麟不悅的轉過頭去瞟她一眼。
小六被他的眼神嚇到,垂下紅紅的俏臉,十根手指頭交纏著。
「老公,我想告訴你一個小故事,你想聽嗎?」
她看來無助卻惹人愛憐,哀怨卻楚楚動人,令他不忍說出「不」字。
「嗯。」
接下來,她不知是在對她自己的手指頭講故事,抑或是當真講給他聽,總之,她那一則小故事,彷彿具有某種神奇的力量,將唐君麟一顆冷硬的心,給融化得一片一片。
唐君麟心頭暖暖,魂魄彷彿已迷失在她那天真無邪、如夢似幻的小故事裡,除了對她有種「沒轍」的感覺,他的心滿是感動。
「有一天,我在半山腰撞上我的白馬王子,我對他一見鍾情。假如--我成了花店的老闆娘,由香港開始做起,然後飄洋過海,一路做到台灣,一間接著一間,那花店的名字,就是『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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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別墅,已見晨曦。
唐君麟的身心皆感疲憊不堪。
第二步的「復仇計畫」,看來似乎是成功了,但他覺得事實上自己失敗得好徹底,因為,在小六尚未精神崩潰前,他已先累垮在床上了。
太可恨了!在復仇計畫的第一步「守活寡」中,他已失敗得如此徹底了,他怎能再容許第二次失敗呢?
而小六也實在很莫名其妙,自換好睡衣後,就一直坐在床邊哭泣,一副深受委屈的小媳婦樣。
「嗚……」小六的雙手掩著臉兒,無比淒慘的嗚咽著,那宛如台灣孝女白琴的哭調,實在容易令人誤會是不是有人不幸掛掉了。
唐君麟自然不明白她為了什麼事哭,又有什麼好哭的,只覺得她這種哭法讓他不耐煩,天曉得她哪來這麼多眼淚!
好吧,他承認自己確實很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坐起修長健碩的身子,唐君麟將背倚在床頭,雙臂交放在胸前,表情嚴肅的凝視著那桃腮垂淚、星眸含悲的小女人。
「妳該明白這一招對我沒用!」他放出冷冽的警告。
唐君麟的語氣比千年寒冰還要冷酷,且聽得出來充滿了憤恨,只因他的心再度抑止不住莫名湧起的刺痛和憐惜,如此令他感到困惑難解的奇異反應,簡直快要把他逼瘋。
「哇!哇嗚……」小六被他這麼一凶,哭得更大聲了。
小六會哭得淒淒慘慘,並不是她被傷了心,相反的,她是太高興、太感動了。
她每每想起他們在車上的對話,尤其是他那一句「妳是我妻子」,她就開心得要飛上天。
所以,聰明如她,相信只要哭一哭,就會再換來一句「妳是我妻子」,然後她就可以心滿意足的上床睡覺,附帶一個甜蜜的美夢。
結果他不滿足她的心願也就算了,還莫名其妙的凶她。
小六覺得自己好無辜,決定鼓起勇氣,和他大吵一架,免得被他吃定一生,可是,吵架前要先有吵架的理由,於是她開始思索,想了很久,她終於想出一個很棒的理由。
「我們還處於新婚期間,理應利用這難得的機會,趁機休養身心,你家小妹還提議我們該去蜜月旅行呢!你怎麼都沒對我提起,你應該和我計畫一下我們接下來的……」
「喔,很抱歉,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旅行。」唐君麟昨天就下了一道指令,要公司照常營運,並提前安排一個月內的行程。
「老公啊!這是我們的蜜月--」小六傷心的驚叫。
「就算我有興趣!」唐君麟鏗鏘有力的打斷她的話,「我也沒空去旅行,因為這一個月的行程都排得滿滿的,我根本沒時間陪妳玩樂,不僅如此,我還特地挑選今天,和妳的外公約在早上九點見面。」
當然,他的作法絕對和大哥有所不同的。
他唐君麟永遠都不可能對別人低聲下氣,要他學大哥的氣度,眨低自己身價,效仿周文王去給姜子牙拖車,根本不可能。因此,他和李義約在香港惡魔集團大樓的會議室見面。
「最重要的是今天下午的行程,有許多重要的會議要進行。」所以唐君麟打算上床瞇一下,只瞇三個鐘頭也好,至少眼皮不會如是沉重。
偏偏小六就是不肯讓他睡覺,還拚命的哭個不停。
最叫人憎恨的是,他壓根兒無法做到不聞不問不看的地步。他的神經繃得死緊,渾身籠罩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小六抬起淚眼汪汪的眸子,凝神注視著他那雙冷漠的眼眸,輕輕柔柔的呼喚了一聲:
「老公……」
「妳別指望我會心軟!」唐君麟近乎嘶吼的道。
她的呼喚該死的令他顫抖!
「老公……」小六的喉嚨好像忽然被蛋噎到,極為困難的嚥下一口口水,抽抽噎噎著。
「閉嘴!我只能說,妳的眼淚注定要白流了。」
她為什麼哭?
是在KTV時,她被他那粗暴的行為給傷害到嗎?
可是有必要忍到現在才哭嗎?
如果是,那她未免太委屈了。她大可因他的無禮和他大吵一架,至少她身心會舒服一點,但偏偏她就表現出一副小媳婦樣,好像受他欺負虐待似的,他就……
好,他承認心頭是隱約泛起一陣刺痛,就像忽然被尖銳的東西刺人心臟一樣,他只想盡快拔掉它。
然而他依舊不肯認錯,甚至柔情對她,因為他討厭女人惺惺作態的淚水,所以下意識抗拒、排斥,尤其當他發覺她的眼淚竟能輕易刺痛他的心,同時也有某種軟化他鐵石心腸的威力時,他就更加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