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時候啊,我正要替你換一套健康的腦子。」Tatsuya摩擦著雙手,似乎還想再來一次的樣子。
喂喂喂,別把這種事講得這麼輕鬆,會出人命的。
也沒有洗手,也沒有消毒過的工具,也沒有手術台……怎麼換?
在我懷疑的同時,當時的Tatsuya已經熟練地在我的腦殼劃下了一道弧線。
「這種小事情,我三百年前就會了……」Tatsuya歎了一口氣。
三百年前?耶……Tatsuya今年到底是幾歲?外觀看起來,應是不超過三十歲才是‧
不不不,搞不好連二十五歲都沒有。
「主人看起來,真是太年輕了。」帕朗洛雙手合十,感到相當光榮地說道。
「像是髮質啦,皮膚啦,主人都很小心在保持呢。」帕朗洛像是一個驕傲的母親,滔滔不絕地說道。
就在帕朗洛示範完Tatsuya洗臉的方式,正在解說Tatsuya洗髮的步驟時,停在石階末端的飛行裝置用力地晃動了一下……
「我們餓了。」黑衣男子們的嚎叫聲傳了進來。
「好餓,好餓……」像是哭泣似。「我們要吃便當……」又有些像是撒嬌。
他們正試著撞開飛行裝置的門。
「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帕朗洛突然用著很惋惜的口氣說道。
Tatsuya看了我一眼,然後將視線移開,我突然覺得好冷。徹骨的冰冷……
我怎樣也看不出來在Tatsuya華麗的手部動作之下,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完全看不出來。
也許是因為這一類的知識技能對我而言,實在是太過艱深了。就好像在一個五歲大的孩子面前演算微積分,然後要求那孩子驗算答案是否正確一樣。
「簡單來說,」Tatsuya用手揉著太陽穴,很苦惱的樣子:「安裝的步驟一切順利,沒有感染,神經也沒有損壞,但是……」
但是?還有但書喔。我有一種預感,他所出的這個差錯,一定關係著我遺失的一連串記憶……
「但是我擔心那些改造人會衝進來把人工腦吃完,所以就倉促地讓你的腦殼密合了。」Tatsuya說道。
本能地,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殼,卻找不到當初密合的那道線。
這到底是怎樣的高深技術。Tatsuya做得很好。
「也就是說,我忘了把原來的腦裡面的記憶轉換到人工腦裡面了,」Tatsuya把臉埋在掌心裡,痛苦地說道:「最可恨的是,當我開始轉換的時候,改造人剛好也撞開門衝了進來……」
在Tatsuya敘述的同時,眼前的景像剛好是改造人衝進飛行裝置的那一幕,當時的Tatsuya沒有武器,沒有立場,什麼都沒有。
他完全沒有猶豫……立刻把滿頭都是鮮血的另一個我橫抱起,從另一個艙門衝了出去!!!
黑衣男子們看見空空的便當盒,和丑陃的病腦非常憤怒。
他們完全是因為便當被「吃」完了而憤怒‧並非Tatsuya把他們耍得團團轉還是Tatsuya在街上擺了他們一道、因而懷恨在心。
非常單純可愛的個性。(如果不要去看他們的外表的話,的確是很可愛……)
抱著一個昏迷的女孩在街上走,是一種很有勇氣的行為。路人們雖然淡漠,卻會在心裡浮現種種想法……
--為什麼那個女孩會昏迷呢?是被下藥迷昏的嗎?還是破打昏的?
--那個男人為什麼抱著那個女孩子猛走呢?到底是要走到哪裡呢?
--該不該報警呢? Tatsuya當時似乎沒有想這麼多。就這樣抱著我,一步一步地,穿越了鬧區,穿越了長長的馬路,穿越了小十字路門,右轉……
來到了我所居住的豪宅。
夜幕低垂的豪宅,散發出偽裝的寧靜。所謂的故作鎮靜,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掃地的,澆花的,拔草的,溜狗的。同步進行當中。
好一幅詳和的景象,他們似乎沒有想到,一群人在晚上選擇同時進行這些活動,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就好像在夏季的舞會穿著黑色長袖毛衣一樣,可笑。
「小艾,我們到家了。」那時的Tatsuya雖然察覺了不對勁,還是用著非常溫暖的聲音說著。
「把她放下,你已經被包圍了!」大門鏘地一聲打開,十多個槍口對準了Tatsuya。
「小艾,我已經實現了你的願望了。」Tatsuya對於那樣的的命令充耳不聞,繼續對我說道、
血已經把他的上衣染紅了,汗水從他的上衣透出來,將鮮血散開的範圍擴大……
「你要多少錢都不是問題,只要把她還給我們。」老爸站了出來,非常爽快地說。
「多少錢嗎?」Tatsuya笑了,開懷大笑。
「馬鹿野郎!全都是***混蛋!哇哈哈哈哈……」Tatsuya一邊大笑一邊罵道。
Tatsuya狂笑的同時,老爸的眼神除了不解之外,更多的部份是惱怒。
其他人也是。
「很抱歉,我什麼都不要……」Tatsuya輕輕地用手拭去我臉上的鮮血,然後將我放在剛才除過草的草坪上。
同一時間,黑衣男子們也到達了豪宅,不知道誰先開始的,所有的人都開了槍……
碰碰碰碰碰碰碰,火花……火藥味……碰碰碰碰碰……
Tatsuya詭異的笑容,黑衣男子們搞不清楚狀況的無辜眼神,碰碰碰……
鮮血從當時的Tatsuya身上冒出來的那一瞬間,只是藉著影片作回顧的我,眼前一黑,失去重心般……昏睡過去。
彷彿在我身上也佈滿彈孔。
第十一章
血……血……全部都是鮮血……
臉上的血水瀰漫了我的雙眼,Tatsuya身上的鮮血佔據了我其餘的視線。 Tatsuya的臉頰被其中一顆子彈擦過,血滲了出來,沿著他蒼白的臉頰往下滴落。
他吃力地動著嘴唇:「我等你……」
「我等你,你要好起來,我等你……」他幾乎已經是無聲地動著嘴唇。
Talsuya搖晃的身軀像是敵不過地心引力,往後慢慢地……就要倒臥在本來就佈滿了他的鮮血的草地上,他閉上眼睛,臉上浮現了一抹微笑……
--你要快些回來,不可以偷偷去吃章魚燒喔……
--嗯,我會的……
像是回想到先前在病房裡的對話,原本是迷惑,現在是如釋重負了……
這一定是惡夢。
一場惡夢。
我醒了過來,用手撐起了上半身。 很意外的,四周竟然不是貼著粉紅色的飛舞小花的壁紙和堆得像山一樣高的HelloKitty絨布玩偶。
我像是被雷打到一樣,從柔軟的床墊上跳了下來。
這裡是,我的房間?!不對,一定是有什麼事情搞錯了。
是我眼睛花了……嗎?
我有-百個證據證明我一定還在小粉紅幼稚園的某個角落!證明所有的事情全都發生過。
瞧,我的T恤是HelloKitty女孩給我的粉紅色小花上衣……
阿勒,我低頭看著自已身上套著的V字領手織毛衣和方格毛料長褲。
耶,我的粉紅色小花上衣呢?粉紫色頭髮的帕朗洛呢?光頭呢?誕誕呢?HelloKitty女孩呢?
我的Tatsuya呢?
我衝向窗口,嘩地一聲扯開了窗簾,外面是滿滿的陽光。
去他的陽光!
我現在很生氣。非常生氣。我打算去找個人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房間一路衝到了客廳,一進去就見到Snake安詳地睡在真皮沙發上,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你給我醒過來!」想到他是一個這麼現實的薄情男人,我的心中就冒出一股無名火。
一個男人在他的女人最需要他的時候,狠心地離開了,然後等一切風平浪靜的時候,又裝得可憐兮兮地……想到就有氣。
「小艾,你醒了啊?」Snake揉著眼睛,掙扎著從沙發上坐起身來。
沒錯,我是「醒」了。
一想到我還曾經因為他某些舉動覺得對他有所虧欠,就覺得自己真是有夠蠢。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我沒好氣地問他。
「這裡是你家啊,你不在這裡,要在哪裡?」Snake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會讓許多女孩子心跳加速的笑容。
可惜,我是小部份心跳不會因此加速的那種女孩子。
「一個月前你在街上離奇消失,但昨天晚上有人把你送回來了。」Snake伸了伸懶腰:「那是一個光頭的高大男人,他說他撿到你……」
光頭老弟?嘿嘿,果然,我就說嘛……那些人是存在的。
只是……為什麼要把我送回來?
HelloKitty女孩不是答應我要讓我永遠留在小粉紅幼稚園的嗎?
「我啊,因為你是在我面前被架上車的,所以為了明哲保身,我什麼也沒有說出去。」Snake一邊整著衣領,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