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周蘋想找借口拒絕,「我要在家裡盯著工人……」
「小姐,」陽台上的鐵窗工人拉開嗓門,「裝好了!你出來看一下。」
「我們已經兩個星期沒見面了。」趙文易有點不高興,「你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我累了一整天,不想出去。」周蘋沒來由的感到鬱悶。
「你一定要來,蘋。」趙文易的聲音有點緊張,「今天晚上……我就靠你了。」
「小姐,」鐵窗工人在客廳喊她,「有人送花給你,要你簽收喔!」
「有人送花給你?」趙文易質問她,「誰送花給你?」
「不是,你聽錯了。」周蘋敷衍道:「是乾洗店把我的衣服洗好了送回來。」
「六點鐘在竹軒,穿漂亮一點,不見不散!」趙文易說完便掛斷電話。
他又是怎麼回事?說話顛三倒四的!周蘋不高興的把話筒扔在床上,打開房門走出去。
鐵窗工人直衝著她笑,「我幫你簽收,還幫你省下一百塊錢小費。」
周蘋向他道謝,並接過東西,那不是花束,而是一個長方形紙盒。
她將紙盒放在桌上,想等會兒再看。
「小姐,」鐵窗師傅又說話了,「花店的人說要馬上打開,否則會臭掉喔!」
臭掉?周蘋汗毛直豎,盒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難不成是哪個人想嚇她。送付帶血的豬腎給她!
「小姐,我幫你打開好不好?」鐵窗工人比她還好奇。
周蘋默默地將盒蓋掀開一些,沒聞到血腥味;她將盒蓋整個掀開,只見她的松肉錘躺在粉紅色襯墊的正中央,上面綁著一個緞帶系成的大蝴蝶結,另外還有一個保麗龍保鮮盒,看起來像是生魚片。
「河豚!」鐵窗工人頗識貨,「哇!小姐,你的男朋友很大方喔!這一大盒河豚肉要好幾千塊耶!」
死藍仁德!居然把她比喻成和河豚一樣有毒!
「我會過敏,你帶回去吃吧!」周蘋將生魚片塞給鐵窗工人。
呵!不但收到工錢,還賺到一大盒好料,鐵窗師傅高高興興的收工回家。
周蘋找遍紙盒里外,沒有發現任何卡片,好吧!就這樣!藍仁德承認他怕她,以後應該不會再來煩她。
周蘋氣悶地把紙盒連同松肉錘扔進垃圾桶。
天殺的,虧她才剛裝好鐵窗咧!
男人真沒用!
* * *
周蘋依約來到竹軒這間日本料理店,看見趙文易正在喝清酒配生魚片。
「怎麼現在才來?」趙文易一開口便興師問罪,「我等你等了半小時。」
周蘋連忙賠笑臉,「下大雨,攔不到計程車,我搭公車來的。」她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盧卜的紙巾擦拭衣服上的水珠。
「你看你,衣服都濕了,」趙文易皺了皺眉,「我不是要你穿漂亮一點嗎?」
周蘋看了他好一會兒,「我哪裡不好看?」她問。
「我不是說你不好看,」趙文易無奈地道:「只是你今晚不能讓我沒面子!」
周蘋這才注意到桌上擺著三副餐具,而且食物豐盛,「你約了別人?」她突然感覺到不安。
「我不是說要給你一個驚喜嗎?」趙文易說,「我約揚升的主管在這裡見面。」
「揚升?」周蘋立刻呆愣住,「為什麼?」
「我上個星期去揚升面試,」趙文易解釋,「根據我側面得到的消息,我的競爭對手多半都已經結婚了;據說揚升的主管喜歡僱用有老婆的人,他們認為有家眷的男人比較穩定,所以,我才約你出來和揚升的主管見見面。」
「為什麼?」周蘋傻傻地問,「我又不是你老婆。」
「我說你是我的未婚妻。」趙文易怪罪地瞪她一眼,「他去打電話了,你等會兒見到他時別一副呆相,要活潑一點。」
「你在吃什麼?」她的視線落在趙文易手中的筷子夾住的一塊薄片上。
「河豚啊!」趙文易放下筷子,「他來了……」
不,不是真的,不要是他!
只見那個噩夢般的男人正笑意盈盈地朝她走過來。
「藍主任!」趙文易的聲音離她好遙遠,「這位是我的未婚妻……」
「對不起,」她恍恍惚惚的站起來,「我要去一趟……洗手間。」
「我陪你去。」藍仁德立刻想伸手扶她。
趙文易完全沒察覺到藍仁德的行為有何不妥,「不用了,藍主任,這間店她熟得很,她自己去就可以了。」
真是個木頭!藍仁德臉上有一絲怒意。周蘋蒼白的模樣讓他心疼,他看見她進來,所以藉故走開,以為回座時她會有心理準備,結果她見到他時還是這麼震驚,看來他又下錯棋了。
周蘋腳步不穩的走進洗手間,手扶著臉盆做了個深呼吸。好了,沒事,他又不是妖魔鬼怪。她扭開水龍頭,竟然沒水!
她弄錯了,那盒河豚是藍仁德的拜帖。
河豚有毒,但是嘗起來美味無比,這恐怕才是他的意思。沒想到他竟然是揚升的主管!老天,希望文易還沒辭掉他原來的工作。
待她走出洗手間,發現藍仁德等在外面,她一點也不意外。
「你還好吧?」藍仁德關切地問,「怎麼滿臉都是汗?」
「你這個小人!」周蘋厭惡地吐出幾個字,「那天我真該捶死你!」
藍仁德無所謂的笑了,「那你要怎麼向你的寶貝男友解釋我滿頭是血的躺在你家地板上?我離開的時候還好心的把地上的血跡擦乾淨,你知不知道?」
他掏出手帕為她拭汗,周蘋想躲開,卻被他捏住下巴。
「你……有毛病!」她繼續罵道:「你真該去看精神科。」
藍仁德搖搖頭,「你在他面前一點脾氣也沒有,對我卻這麼刻薄;這頓飯根本不是我安排的,是他約我,他要介紹你給我認識,我還在納悶他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周蘋發現藍仁德的體格屬於壯碩型,比趙文易稍矮,肩膀卻相當寬厚;站在她前面可以遮住她全部的視線。
「你何必這麼緊張?」藍仁德溫柔的擦拭她的臉,「我又不會吃了他。」
「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想得到這份工作?」周蘋聞到一股薄荷味,由手帕裡散發出來的,而這氣味讓她的噁心感迅速消失。
「你認為我會阻礙他?」他似笑非笑的問她,「你以為我打算怎麼對付他?」
「不許你威脅他。」周蘋的聲音裡有著懇求,「他很單純,不像你,你可以……」
「我可以怎樣?」他盯著她微微顫動的唇,要命,他真想吻她。
「你可以保護自己,他不行!」
「你還要當他的媽媽多久?你不覺得累嗎?趙文易眼裡只有自己。」
「他不是這種人。」周蘋吞了吞口水,「算我求你,答應我,不要跟他作對。」
他的臉慢慢湊近她,周蘋沒有躲,任由他的唇輕輕地刷過她的。
「那就要看你怎麼做了?」他的臉離她不到一寸。
她可以聞到他吐出的氣息,有淡淡的薄荷味。「你別想!」她輕聲說,扭動頸子想掙脫他的箝制,但他卻不放手。
「你又想歪了。」藍仁德希望自己的浯氣夠誠懇,「我只是希望你能試著和我交往,說不定相處幾次以後你就會對我改觀。」
不!她不能心軟,趁早讓他死心才是上策!「我愛他,」她遲疑地說出口,「你如果真的、真的……把我當成朋友,就別、別老是對我做一些不該做的事。」見他臉色一變,她就開始結巴。
藍仁德眼裡隱隱跳動的怒火讓周蘋後悔自己太多話,幸好這時有其他女客要進洗手間,他側身讓路,她則乘機脫身。
周蘋走向座位,還沒有坐下,趙文易就囑咐她等會兒要健談一點,要給他未來的主管留下一個好印象。
她驀然想起藍仁德的話,趙文易眼裡的確只有自己,只是,以前她總把他的自私當成是孩子氣。
藍仁德入座時,皮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嚇得她低下頭猛吃烏龍面。
「兩位的好日子近了吧?」藍仁德笑著問。
聞言,周蘋嗆了一下。
「今年年底。」趙文易開口道:「我們說好了要去日本度蜜月,她想要看櫻花。」他用手肘輕輕頂她,要她幫腔。
她剝著蝦殼,漫不經心地說道:「藍先生在日本待那麼久,一定玩遍日本各地吧?」
「藍主任在日本待過?」趙文易驚訝的轉頭問她,「你怎麼知道?」
該死!趙文易平時看似遲鈍,此時竟變得精明起來。周蘋在心裡咕噥。
「我看、看他吃芥茉……吃得那麼凶……」她瞪著那盤河豚硬拗。
「女人的直覺真準,一猜就中。」藍仁德幫她解圍,「我是在日本住過五年。」說完,他用筷子夾起一片河豚肉,沾了點芥茉,又沾了點醬油,然後送到她嘴邊,「拚死吃河豚,你沒嘗過怎麼知道它的滋味?」
好大膽!周蘋緊抿著嘴唇瞪著他。
「吃吃看嘛!」趙文易在她耳邊說。
周蘋只得含住那片河豚肉,一股嗆辣衝鼻的氣味由她的舌尖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