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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楚蓁

  周蘋還在猶豫。

  「不要告訴我,你把那個金鎖片丟進馬桶裡沖走了,那太侮辱我的智商了。」蓋鐸調侃道。

  「反正畢麗已經不見了,縱然有再多消息也是枉然。」周蘋頂他一句。

  「法國警方在她住的旅館房間裡,發現一個光溜溜的死人!」

  「真的還假的?」她瞪大眼睛問,一顆心提到了喉嚨。

  「當然是真的。」看她臉色一片慘白,蓋鐸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其實沒那麼嚴重……」

  周蘋緊繃的神經陡地放鬆,「如果你不是藍仁德的朋友,我就把你……」她咬牙切齒的揮舞鍋鏟。

  「怎樣?」蓋鐸挺了挺胸,「像你這種女人,哪個男人受得了啊!藍仁德不知著了什麼魔才會……」

  門猛地關上,蓋鐸瞪著門板,緩緩的伸出手敲敲門。

  芝麻開門,周蘋悶不吭聲地望著他。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任霆鋒不會追究畢麗犯的錯。他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那個微縮光碟可能是關鍵,你不交給我沒關係,你可以把它交給藍仁德,讓他帶去公司……」

  「到底有沒有死人?」周蘋問。

  「死人?我有說死人嗎?」蓋鐸突然得了失憶症。

  周蘋氣得差點拿鍋鏟打他。

  「哦!那個男人沒死,不過也差不多了。那人被發現時,怎麼叫也叫不醒,目前只知道他是日本籍。」蓋鐸的聲音變小了,「警方還在房裡搜出毒品吸食器,還有一小包白粉。警方已通知日本駐法使館,這件事萬一沒被壓下去,畢麗—定會被牽扯進去。」

  周蘋聽了從頭涼到腳,她張嘴想說話,卻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她如果和你們聯絡,想辦法叫她回台灣。」蓋鐸說。

  「她不會……」周蘋喃喃自語。

  「你怎麼知道?」蓋鐸立刻起疑心,「我是為你們好,你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你和藍仁德最好先自保,那個女孩就像一隻黑寡婦,礙著她的人都要倒霉……」

  嗡嗡嗡……他的聲音像一張網子,由四面八方朝她收攏而來,讓她透不過氣來,只要能教他閉嘴,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拿去!」周蘋掏出金鎖片塞進蓋鐸手裡,在他還來不及反應前關上門。

  *  *  *

  趙文易毫無預警的出現在周蘋家門前。

  周蘋和藍仁德走出電梯時,剛好撞見趙文易,雙方都大吃一驚。

  趙文易手中捧著一束鮮花;藍仁德則一手拎著一袋食物,一手牽著周蘋,兩人狀似親暱。

  趙文易一臉迷惑,「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文易……」周蘋決定把事情攤開來講,「我和仁德從小就認識了,那次我們在餐廳相遇,之後……之後我們便開始來往。」

  「來往?」趙文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在你床上的男人就是他!」

  藍仁德突然往前一大步,捏住趙文易的脖子,輕輕鬆鬆的把他釘在牆上。

  「放開他!」周蘋制止藍仁德動粗。

  鮮花散落一地,兩個男人一個臉色越變越黑,另一個則越變越青。

  「他不能呼吸了!你快放開他啦!」她猛捶藍仁德。

  藍仁德這才鬆開他,「下次我會砍斷你的脊椎和兩隻手,聽清楚沒有?你這個孬種!」

  周蘋走到家門前掏出鑰匙開門。

  「蘋……」藍仁德關心的喚道。

  她忍不住流下眼淚,邊哭邊打開四段鎖,推開門閃身進去,又把門關上。

  「蘋,開門哪!」藍仁德拍打著門板。

  「不要!」周蘋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你跟他一樣,都一樣……」

  藍仁德瞥向趙文易,只見他還坐在地上咳個不停,他真想過去補他幾腳。趙交易只會借酒裝瘋對女人動手,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她難過。

  「什麼東西一樣?」他不耐煩地用力敲門,「他還活著,不信你出來看看,還是你心疼那束花?我可以賠你一束……」

  門猛然打開,「你跟他一樣混蛋!」她衝著他的臉吼道:「我終於知道你媽為什麼要離開你爸了,你骨子裡跟你爸一個樣,改不了的!」

  藍仁德沒有說話,把那袋食物往她懷裡一塞,掉頭就走。

  「你去哪裡?」周蘋看見他走進電梯。

  「去捐骨髓!」電梯門關上前,傳出這幾個字。

  「蘋……」仍坐在地上的趙文易虛弱地喊,但一接觸到她憎恨的目光,立刻畏縮的閉上嘴。

  周蘋一語不發的走進屋子,甩上門。

  *  *  *

  捐骨髓?搞了半天她才弄懂他的意思。

  她才不過罵他兩句,他就跟她翻臉,有種他最好連大腦也捐出去。

  嘴裡雖這麼說,可她心裡仍記掛著他。

  周蘋趴在桌上哀聲歎氣的。五天了,那個死王八蛋連通電話也沒打。

  「老師,你還不回家呀?」一個學生用手指戳戳她的肩。

  「我不回去,我今天要睡這裡。」她沒精打采的咕噥著。

  幾個學生笑成一團,和她道再見後便離開教室。

  周蘋這幾天都陰陽怪氣的,而她的學生們都猜得出原因。

  周老師失戀了,好可憐喔!

  去他的藍仁德!他在她身上下了什麼蠱?害她夜夜失眠,而她買的電子股也連跌五天,那個魔煞,她恨死他了。

  呻吟了聲,周蘋勉強站起來。早知道就不該愛上日本人,只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統也不行,她受不了大男人。

  可是,他幫她煮飯、買菜、拖地板,怎麼會是大男人?她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才會把他氣跑。

  強忍著鼻酸,周蘋把眼淚吞回去,他說過他愛她,既然愛她,為什麼不來找她?他該包容她才對。

  見到公車站牌下站著一堆人,她不禁懷念起他的冷氣專車。本來一回到家就有一桌好萊,和一個好男人等著她,如今她的任性卻把他推走,她真的甘心將他拱手讓人嗎?

  快去把他找回來呀!周蘋告訴自己。

  不再猶豫,她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她要去跟他把話講清楚,如果他真要斷,她不會死纏著他不放的。

  下了計程車,她心底又泛起一絲悔意。唉!她總是憑感覺做事,這個壞習慣老是改不掉。

  她按了按他住處的門鈴,沒人應門。

  周蘋繞到屋後的圍牆,打算翻牆進去。

  她先把皮包扔進去,找到上回墊腳的那塊磚頭後,輕輕鬆鬆的跨上牆頭。觀望片刻,屋裡沒有半點動靜,俯身取得平衡後,她先讓雙腿滑下牆面,再躍到地面。

  她拍掉手上的塵土,彎下腰撿起皮包,卻看見兩雙擦得雪亮的皮鞋……

  周蘋緩緩地抬起頭。

  *  *  *

  冷靜,要冷靜!她是個弱女子,這兩個東洋殺手不會把她怎樣的。

  天,她居然自投羅網!藍仁德知道後一定會氣得跳腳。

  「別過來!」周蘋大喊一聲,裝腔作勢的將手伸進皮包裡。

  皮包裡放著一罐防身用的噴霧劑,那是藍仁德買給她用來防範趙文易的,不過對付這兩隻穿著西裝的猩猩可能沒多大用處。

  那兩個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人用中文說道:「會長請你進去。」

  會長?什麼會長?中日交流協會?

  見她遲遲不肯進屋,那兩個日本番夫兩大步過來,一人一邊架著她往屋子裡走去。

  「我自己會走。」她掙扎著,可那兩個人直到進了玄關才鬆開她。

  其中一人打開門,另一個則推她一把。

  混帳!周蘋霍地拔出噴霧劑對準那人的臉,「你再碰我啊!」

  「請——」一個溫柔的聲音悠悠傳來。

  周蘋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名身穿日本和服的女子,水藍絲緞綴著細碎如春雲的小白花,她過去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女人。

  「請。」那女子微微彎著腰含笑望著周蘋,一邊用手勢請她進屋。

  進了屋,周蘋驚訝的發現客廳裡的沙發和酒櫃全都不見了,換成了漆木桌椅、屏風、矮几、盆景、還有……

  瀑布?老天,莫非她進人了陰陽魔界?!那瀑布由一座小型的人造假山上涓涓而下,流進一個小池塘,池子裡還有鯉魚。

  一個男人站在池邊捏起一撮飼料灑下去,而他身旁則站著一名捧著飼料盒的女子。

  那女人……

  周蘋驚詫地看看自己身邊的女子,再看一眼站在那男人身邊的女子,兩人幾乎長得一模一樣,應該是雙胞胎。

  「她叫雪子。」餵魚的男人瞥周蘋一眼。「你旁邊的叫叫優子。」

  這男人就是藍仁德的父親,他身穿日本傳統和服,說的卻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屋內還有另外兩個男人,一式的西裝領帶,目光不善地望著她。

  「對不起,打擾了。」周蘋的口氣盡量溫婉,「我是畢麗的老師。」

  「畢麗出國去了。」喂完魚,藍父將目光移向她,「你姓周,對吧?」

  周蘋本想掰個理由解釋自己為什麼要翻牆,可想了想又做罷。

  「嗯……」她吞了口口水,「請問藍仁德在嗎?」

  藍父雙手背在身後,定定地著看著她,「你認識他?」他眸中興味盎然,嘴角有抹古怪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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