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去吧,我想進公司一趟。」易齊轉身要走。
聞言,楊育丞的笑容僵在嘴邊,他用力瞪住他。
老天,他到現在才發現易齊的表情不對,這個抱走了第一名的男人,看起來就好像被倒了一千萬一樣!
「喂,你還好吧?出了什麼事了?」他攔住易齊,擔憂之情全寫在臉上。「小白兔呢?她怎麼沒跟你在一起?」他轉頭,搜尋著另一張臉孔。
他們倆現在應該是最開心的時候,為什麼只有易齊一個人在這裡?
易齊沒回答他。
他的心死了,在心恬紅著眼睛離開的時候,他的心也一起跟著摔進了地獄。
小楊還在追問,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的第六感向來和女人一樣敏銳。
「易齊,你老實說,你和心恬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他突然間嚴肅起來。
易齊瞪著大門,緘默很久。
第十章
心恬消失了整整一個多禮拜。
她回東部老家去了,看望家中的長輩,然後又搭火車繞南回到屏東,再換車到墾丁去度了幾天假。
她從來沒一個人旅行過,但她聽說這是忘掉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所以儘管害怕,她還是勇敢地嘗試了。
她的初戀,因為對彼此認識不深,因為她愛得太盲目、太自以為是,所以短短兩、三個月就夭折了。她曾經以為,只要自己夠用心,憑她的真誠,一定可以打動易齊,讓他敞開心胸接納她。
可是,事實證明她錯了。
她很想知道,當易齊一再地否認他們之間的關係時,他知不知道她的心裡作何感想?或者,他從來就沒在乎過她這個人,所以更別提會擔心她的感受?
心恬失笑,為自己盲目愛著一個人的行徑感到害怕。
她不會再這麼傻了,被一個人背叛的感覺如此難受,她沒勇氣再試一次。
儘管,她常在半夜裡喊著某個人的名字,然後全身是汗地哭著醒過來;儘管,在海邊看見熱戀中的情侶時,她會無端地感到落寞。但是,這樣總好過一顆心平白去被人糟蹋。
所以,她徹底地斷絕了和易齊的關係,她離開他的公司,離開她熟悉的台北,她逃到一個他找不著的地方,獨自舔舐傷口。
在她離開的這段期間,沒有人知道究竟她去了哪裡。她也沒有回公司辦離職手續,還在三個月的試用期內,打通電話給公司人事單位就好了,何況,老闆很清楚她為什麼要走──
心恬在南部待了好幾天,直到信用卡快刷爆了,她才拎著簡單的行囊,搭車返回台北。
她一回到公寓,容容立刻開心地撲上來。
「心恬,你可終於回來了?我一直打你手機都不通ㄟ。」
「抱歉,我忘了帶充電座。」心恬疲憊地笑。
其實,她是怕接某人的電話,更怕自己控制不住打電話給他,所以根本沒開機。
她放下手中的行李,鬆了口氣,坐在令人懷念的老舊沙發上。住飯店雖然很享受,可是依舊不比家裡自在,這裡有她熟悉的味道。
她望了一眼容容,後者打從她進門後便一直瞪著她,表情很是古怪。
「幹麼?這樣盯著我看。我可先說明喔,沒有禮物,也沒有土產,我已經宣告破產了。」
容容聽了翻白眼。「ㄏㄡˋ,誰跟你要禮物了?大家都是窮人。」這麼看扁她?
心恬呵呵笑。「那你幹麼一直瞪著我看?才幾天不見,你這麼想我啊?」
「是啊,我是挺想你的沒錯。可是啊,有人好像比我還要想念你喔!這幾天啊,他打了不下二十通的電話找你,吵得我差點沒把電話線給拆了。你想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呀?」
「──誰?」心恬渾身緊繃地瞪著她。誰會那麼急著找她?易齊嗎?
她的臉熱了,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像在沸騰。她不該感到興奮的,她明明都已經徹底的想通了,為什麼還會心跳加速?
她注意到容容曖昧的眼色,於是她立刻深呼吸來穩住自己的情緒,然後佯裝沒事的低頭找起報紙。
「ㄟ,今天的報紙咧?你收到哪裡去了?」
呵呵呵,容容笑瞇了眼。看心恬緊張的樣子,就知道那男人和她關係匪淺。
哼,偷偷談戀愛?!
她覷了心恬一眼,終於決定放她一馬。她笑笑地說道:「好啦,不鬧你了。那個人說他姓楊,是你公司的同事,他要你回來之後立刻撥電話給他。」
電話中,楊育丞的聲音聽來很激動。
「小白兔?真的是你?你跑去哪裡了?我到處找不到你。」
「小楊──你找我什麼事?」心恬有些忐忑。
楊育丞這麼急著找她,不該只是朋友間的擔心而已,他會不會是知道了她和易齊不尋常的關係,所以才急著想找她確認?他應該很生她的氣吧?
楊育丞聽到了她的聲音,總算放下心來,並且盡量小心不去刺激她。
「小白兔,我有話要對你說,我們出來談。」
他們約在一間離她住處不遠的咖啡廳,她一進門,小楊便朝她招手。
他起身替她拉開椅子,等心恬坐好後,他才招手請服務生過來。
「不好意思,突然決定離職,所以來不及通知你。」她低聲說,不敢抬頭去看那張過於親切的笑臉。
「沒關係的,你有你的苦衷。」小楊善解人意地說道。
心恬看起來清瘦了許多,真可憐,愛情這兩個字真是害死人。
「對了,比賽結果怎麼樣?你們──你們都進入決賽了吧?」
呃──小楊略顯尷尬。「是啊,都進入決賽了。」
心恬鬆了口氣。「那名次呢?」至少,有前三名吧?
小楊低著頭,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尷尬。實在不想再提這件丟臉的事,但,這正是他今天來的目的。
「沒有得獎,我們公司這次沒有拿到任何的獎狀,我們落選了。」
「嗄?!怎麼可能?」心恬張大嘴巴。
怎麼可能連易齊都──這不可能的呀!
小楊無奈地笑歎了聲。「原本在初賽的時候,你和易齊那一組的總分最高,而我排名第七;可惜前幾天決賽的時候──易齊並沒有出現,他棄權了,所以,我們輸得很慘。」
棄權?易齊居然棄權了?為什麼?他應該很重視這一場比賽才對的,他為這場比賽投注了那麼多的心血,而他竟然在最後一分鐘放棄了?
「為什麼?」心恬感到好難過,畢竟她也曾經參與過這場比賽,她真的很希望易齊能夠拿下第一名的,他絕對有這個資格。
「為什麼?」楊育丞重複她的話,他淡淡地笑了。「原因,你應該最清楚才是。心恬,他是為了你才放棄這場比賽的,除了你以外,他不讓任何人穿上那件禮服。」
為了我?心恬愕然。
易齊他為何要這樣做?他不是不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嗎?既然如此,他現在的舉動又算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她整顆心都亂糟糟的,她不明白易齊,真的不明白呀!
然後,她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小楊,你都知道了?」他不氣嗎?氣她偷偷地和易齊交往?
小楊揮揮手。「你別緊張,我早就知道你們的關係了。當初,我的確曾經嫉妒過你,也很氣易齊;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幫個忙,我想拜託你幫幫易齊。」
「我──我還能幫他什麼?」心恬很不自在地轉頭看向窗外。
拜託,別找她,她已經不想和那個人再有任何的瓜葛了!
一旁,楊育丞緘默地望著心恬的側臉。她看起來好冷淡,她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易齊一刀兩斷了。不過,她的反應其實都在楊育丞的預料之中,早在來此之前,他就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他忽然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哀傷、好煩惱。
「心恬,易齊他需要看醫生,你勸勸他吧!我怎麼勸他都不肯去,現在只有你能說得動他了,我拜託你,心恬,我想他一定會聽你的。」
看醫生?!
心恬並沒有立刻抽回手,她臉色微白地蹙起了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楊育丞搖頭,很憂傷地又歎了口氣。「我前陣子去做健康檢查,醫生說──我得了愛滋。」
心恬怔怔地望住他,有好一會兒,她傻了。
愛滋?小楊得了愛滋?開玩笑的吧!
「我擔心易齊已經被我感染,我想勸他去做檢查,可是他不聽。你走了以後,他就像個行屍走肉一樣,我想他現在連死都不怕了。」
死?!易齊會死?
心恬猛然一震,她回過神來。「小楊,你別嚇我了,這一點也不好玩!」
就算小楊得了這種病,他也不可能會傳染給易齊的,除非──
心恬忽地臉色一白,除非──他們倆曾經上過床?!
楊育丞無奈地苦笑。「我為什麼要扯這種謊來嚇你呢?我比誰都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還這麼年輕,我的人生才走不到一半,我也不想得這種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