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開心成這樣,當了我易昊勤的妻子,你會有很多事情需要學,需要承擔,我不會讓你閒著。」
溫柔笑完又想哭了。「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我的表現真有那麼愚蠢,癡呆到讓你覺得可以為所欲為嗎?」
「你愛我,這是不爭的事實。」他說得理所當然,毫不認為自己的提議有多麼荒誕可笑。
「我從沒說過。」這個秘密她將保留至永遠,對誰都不透露。
「不說不代表沒有。」易昊勤把她拉過來,靠著自己胸膛,「我們的結合不只代表兩派勢力合而為一,更具有承先啟後、開疆拓土的宣誓作用。」
「為了達成你蠶食鯨吞的野心,我就該忍辱負重,嫁給一個不愛自己,自己也不愛的人,犧牲掉一生的幸福?」溫柔不能瞭解,為什麼他在闡述他的謬論時,能臉不紅氣不喘的?!
「言不由衷。」他抓著她的手,置於心口上,「問問它,聽聽它跳動的聲音,是否迫切的想要倚進我的懷中,與我長相廝守,天長地久?」
「不用問——」她的心她還不瞭解?
「要的,人會為了顧及顏面,常違背良心,但良心從不撒謊。我聽到它的呼喚,非常強烈且焦灼。」
「良心不可靠,你批評過我的,婦人之仁,記得吧?」和他熨貼得太近,讓她覺得喘不過氣來,然身子才後退拉開一點距離,就被他塞回臂彎裡。「理智才值得信任。理智告訴我,千萬別跟一個情人多如過江之鯽,活像唐明皇再世的男人結婚,否則孤獨悲慘的日子將為期不遠。」
「你在吃醋?」他像發現了新奇好玩的事兒般的驚訝,眼尾的笑紋綻得極深。「抬起頭,讓我看看你妒火中燒的樣子。唔,美麗依舊,風情更甚。」
溫柔冷著一張俏臉,看他忽而狂狷肅穆,忽而裝瘋賣傻,心裡簡直快被怒火燒死了。
一整夜未曾合眼,她其實已經累得眼皮如千斤重。看來這奸佞的混世魔君是決計不肯答應她的請求,她只能暗求天祐黑鳳幫了。
「憑你無人能及的狠戾手段,想要奪取黑鳳幫並非難事,何必非娶我不可?我這人心眼小、愛計較、又善妒,娶了我你是很難再風流百花叢裡,捨得嗎?」
他只是淡然一笑,雙手滑向她的臉,順著她的長髮撫向她的背脊,再把玩著她烏亮如錦緞般的髮絲。
她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如絲水滑的長髮興趣高昂,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撫弄。
「結婚並非人生的終點,偶爾冒險一下,會讓生活更添情趣。」他笑,「特別是挾持著自己又愛又恨的女人一起冒險,那種驚駭刺激,相信能夠讓我回味無窮。」
「你好壞!」溫柔怒極,左掌高高舉起,相準他的胸口揮下去——
易昊勤陡地接住她的手,將她朝前一拉,兩人同時滾進被褥,他又佔了上風。
兩人都一夜未眠,也都累極了,這些擾人的俗事,以後再來討論吧。
「讓我把精力貢獻完,然後陪我大睡一覺如何?」張開雙臂,他將她整個人包覆得密不透風。
「一個潘玉倩還不夠你耗費殆盡?」騙鬼!
「她不是尋歡的好對象。」他已開始為她寬衣解帶。
儘管他所言屬實,也不能讓他輕易得逞。她抓住衣襟,趁機舊話重提,「我有燃眉的危機急待解決。」
他抿嘴一笑,「我保證絕不袖手旁觀。」拿開她可愛但討厭的小手,他挺身長驅直入,呵!令人銷魂的女人。
「君子一言,」等等,你還沒接上「駟馬難追」哩。唉,她已經沒機會去追問了,投入他的懷中,沉淪在無限狂喜的感官欲求中,一多小時前的悲不自勝、淒楚哀痛盡在他如繁雨急落的熱吻中,退得無影無蹤。
多麼不爭氣的女人!他注定是她命中的剋星,才會讓她如此措手不及的跌進一個神奇的欲境中。
jj jj jj
那日稍晚,白皓勻來了電話,告訴她一切危機全部化解,易昊勤組織裡的總堂堂主已經和黑鳳幫誤會冰釋,握手言和。白皓勻還說,媽媽和山井叔都很高興,認為她為黑鳳幫立了大功,要好好獎賞她。
她應該用怎樣的心情來面對他們的慶祝?
黑鳳幫的危機居然得靠她出賣靈肉,才能順利化解,這要傳了出去,她媽媽還能在道上立足嗎?
易昊勤是用什麼方法調停這場紛爭的?整個晚上他沒打過一通電話,也沒出去見任何人,和她溫存過後,他便陷入深沉的熟睡中,一直到現在。
除非他事先就得到消息,並且已做了處置。他不願幹乾脆脆答應她的懇求,只是存心戲弄?
輸得一敗塗地,她何止沒能力擔任一幫之主,她連個任務都無法勝任呀。多麼難堪的事實呵!
不肯承認黑鳳幫真的已到了風燭殘年的地步,卻又實在看不到絲毫光明的前程。瞧媽媽的語氣和態度,她和山井叔是真的打定主意要金盆洗手了,他兩人一走,對早已積弱不振的黑鳳幫無疑是雪上加霜,萬一立明叔真的接掌大任,那豈不……
溫柔不敢往下想,無力的躺在易昊勤的身旁,望著他沉睡如嬰兒般純靜的臉孔,有那麼片刻,真的很希望他就是她心愛的丈夫,屬她一個人所有,今生今世與她長相廝守。
癡心妄想呀溫柔,她低頭嘲笑自己的愚不可及,眼淚無聲地淌落枕畔,輕輕吸了下鼻子,竟吵醒了他。
「好端端的怎麼哭了?」他猛然睜開眼,伸手拭去她頰間的淚。
「沒什麼。」她一語雙關的說:「謝謝你,你果然是個言而有信,非常可惡的人。」
「一切如你所願,我還是有錯?」做人真難。
「你什麼都不講,害我白白操心了一整天,你就是喜歡看我苦惱又手足無措的樣子,這全是出自你對我依然未能消除的恨意?」
易昊勤只用一抹淡笑回答。喜怒不形於色是他一貫的作風,即使受到旁人強烈的質疑,嚴重的誤會,他也總是能動心忍性,一笑置之。
他唯一會光火的對象大概是她了,但如今他連那點火氣也消弭無形,興許是累,興許是刻意的縱容。伸手一拉,溫柔又陷入他溫暖的懷抱,他喜歡這種親暱,兩相廝磨的感覺,彷彿身心都得到了安頓,像個家。
二十幾年來,四處飄泊流浪,從來不在同一個地方長久停留的他,早已忘了家的感覺,如今居然從她身上找到了潛藏心中無限眷戀家的味道。
像一艘習於經年擺渡的孤帆,終於找到了得以靠岸的碼頭,他心中的喜悅欲語也說不盡,懷裡的人兒知否?
人人都說他是情海中的浪蕩子,因為他博愛卻寡情,專橫卻不專情,既不肯經營長久的關係,也絕不允許他身邊的女人糾纏不清。
他的女人總是對他愛恨交織,傷心而去,然,再多的淚水也無法令他動容,因為他的心早已冰封,他的血也因此冷得教人齒寒。
能怪他嗎?是女人教他學會無情無義的呀!
他也曾經熱血沸騰,曾經傾心狂戀,結果呢?多麼不堪回首的往事,偶然憶起猶不免痛徹心扉,悲忿逾恆。
環抱著懷中人兒的雙手,因著情緒的波動,忽地一使勁……
「啊!」溫柔吃痛地抬起頭,「你怎麼了?」他的眼神好凌亂,好嚇人。
「沒事。」鬆開她,他兩跟緊閉,極力平撫情緒。過了好一會兒,他沒頭沒腦的問:「你會下廚嗎?」
「我只會煮麵。」而且口味不怎麼樣,誰教她家有個洪媽,廚藝一級棒,她當然也就不需要太認真學習嘍。
「煮一碗給我吃。」他孩子似的要求。
「你要吃我煮的面?」溫柔搖搖頭,「你肚子餓了?我下樓去幫你買。」
「我要吃你煮的。」易昊勤口氣比她更堅決。
「我煮的,只給我的家人吃。」這世上唯一有幸品嚐的是她媽媽,那是前年有一次洪媽得了重感冒,連著一個星期下不了床,才給了她機會獻醜。
「你已是我的女人。」火氣一下衝上來,讓他瞬間怒容滿面,和尋常的沉潛內斂判若兩人。
溫柔淒楚地抿了抿嘴,「你的女人和你豢養的女人不同。」她可從沒動用過他一毛錢,所有的贈與全部留在他的別墅裡,她一樣也沒帶走。
她既不圖他的錢財,也不妄想那虛無的名分,當然也就不需要忍氣吞聲,委曲求全。
「我以為你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他隱忍的提醒她,怒氣仍凝在眉宇間。
「我以為你早有妻室。」那個為他生下方若築的女人呢?早已被他打入冷宮,還是棄之不顧?
易昊勤臉色一凜,「她的確曾經存在過。」
「現在人呢?」
「走了。」
走了這兩個字有很廣義的解釋,她是屬於哪一個?離開或過世?
「離家出走?」不用說,一定是受不了他的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