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房東太太你就跟他結婚了。」小敉眨巴著大眼睛神往地望著她。
「是呀!」隨後房東太太深吐了一口氣。「可是跟他結婚不到五年,有一天他忽然消失得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封信告訴我說,他沒有辦法倚靠著一份救命恩情而與我共度一生!
「直到現在我都還在想,假若當年的我並沒仗恃著金錢跟他結成了夫妻,會不會直到現在,他仍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回憶……」
揣摩著房東太太的回憶,小敉回到了她的房間,她掏出藏在口袋裡的青蛙布娃娃,問著它。「真的是這樣子嗎?」
這個問題,青蛙娃娃當然無法回答。
小敉輕輕地歎了口氣,走了兩步來到窗邊,望著天空上朵朵白雲,小敉禁不住在心裡揣測著,此時此刻,不知道裴安他正在做什麼?
他現在還好嗎?
他變回人了嗎?
他──還記得她嗎?
☆☆☆☆☆☆☆☆☆☆ ☆☆☆☆☆☆☆☆☆☆
一踏進「星巴克」咖啡店,裴安向櫃檯點了一杯冰拿鐵外帶,就在等著吧檯調製冰拿鐵的同時,他眼角餘光瞥見了一抹熟悉的影子,正從星巴克門口經過,他一個箭步衝出星巴克,追上方纔他瞧見的人影,可是就在那人轉過頭望著他笑時,裴安這才一臉尷尬地表示他認錯人了。
不是小敉!
裴安手揉著額際緩步地走回星巴克店內,櫃檯裡的服務人員遞給他冰拿鐵,就在他伸手接過時,裴安突然間想起小敉曾說過星巴克的泰舒茶還挺好喝的。
於是,裴安又向櫃檯點了一杯泰舒茶。「我還要再一杯熱的泰舒茶,紅茶口味的。」
「一樣是外帶嗎?」
「嗯,對。」
五分鐘後,裴安一手拿著冰拿鐵,一手拿著熱騰騰的泰舒茶進到車裡,他先喝一口冰拿鐵,然後再啜一口泰舒茶,然後他凝望著車窗外的眼光,不自覺的迷離起來。
中午十一點,不知道身處在台灣哪一個角落的小敉,正在做些什麼?
她還好嗎?
還會難過嗎?
她──還記得他嗎?
裴安伸手按了按他擺在西裝口袋的小本手記,距離小敉離開他到現在,不知不覺竟已經過了兩個多月,這兩個月來他走訪了所有位於北台灣的科技公司,可是仍然沒發現一絲小敉的蹤跡。
裴安當然知道他這樣的找尋有如在海底撈針,可是裴安猶不願放棄!就如同當初遇上小敉之時,她也一直不曾放棄讓他回復人身一樣。
他確信他一定能夠找到她的。
裴安仰起頭,一口氣喝光了外帶杯中的泰舒茶,然後抹一抹臉頰,振奮起精神,再往下一個目標邁進。
尾聲
半年後──
台南新市
「丁小敉──」
一天的開始,再一次在資處課的課長半屏山──不,是方屏山──的怒吼聲中,熱鬧開鑼!
「你你你……你最好現在馬上給我解釋清楚,你到底是給我闖出了什麼紕漏?為什麼頂頭的主管會突然間打電話來,要求我馬上帶你進管理部的會議室?」
頂頭的主管說要見她?!
「我……我沒做什麼呀!」乍然聽到此一消息的小敉,臉上的表情也是同樣的茫然。
「還有件事!你你你你……你過來給我看看,你進公司以來究竟給我浪費了多少影印用紙!你是沒長腦袋嗎?就這麼簡單的一個複印動作,也能讓你弄得亂七八糟,若不是看在你跟我還是同一個縣市出生的面子上,我早八百年前就下令叫你捲鋪蓋走路了!」
一雙大眼瞪著面前這一堆真有如半屏山高的廢紙堆,小敉的心中也是滿腹的委屈。之前好不容易才適應了從德國進口的影印系統,怎麼會知道南下新市工作之後,公司裡的影印設備卻又換成了日系機器勒?
小敉伸手抓了抓她擺在口袋裡的青蛙布娃娃,感覺上像是汲取到了某些勇氣似的,原本藏在心頭的委屈情緒瞬間被撫平了,她垂下頭無語地聆聽著主管的斥罵,小敉在心裡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把那台影印機給搞定。
「算了、算了、算了!你還是趕快去把手邊的工作做一個結束,給你三分鐘,然後到我辦公室來。」方屏山像是在趕著蒼蠅似的,揮手要小敉速速從他眼前離開。
七分鐘後,方屏山和小敉兩人在漂亮的秘書小姐的帶領下,進到一向戒備森嚴的管理部門,兩人的屁股還沒在會議室裡的椅子上坐熱,會議室的大門突然又被打開來。
一見有人進來,方屏山也顧不得還沒搞清楚來者究竟何人,趕忙地就站起身子對著來人鞠躬哈腰。
在他的觀念中,反正能夠暢行無阻進管理部大門的人,一律把他當成是仰之彌高的長官大老就沒問題了勒!
「您好、您好,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資處課的課長,我叫方屏山……」斜眼一見跟著他一塊來的小敉,竟然還一臉傻愣地坐在椅子上,方屏山差一點被她大逆不道的舉動給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扯著小敉的衣袖,要她快快跟來人介紹一下自己。
「丁小敉──你你你──你還不快一點跟──」噯……是要跟誰勒?直到此刻,方屏山才突然間想到他還不知來者是何人呢!
「長官」突然開口問:「方屏山是嗎?」
「是、是、是是是,請問長官有什麼吩咐?」方屏山恭敬地問。
「你可以出去了,只要留我跟小敉兩個人在這就可以了。」
啥?!
方屏山被「長官」的指示給弄愣了一下,不過他一向是長官說啥他就做啥的超級乖寶寶,長官叫他出去、留小敉在這,他自然是二話不說,乖乖地縮著脖子離開會議室。
方屏山心裡叨念著──「丁小敉呀丁小敉,你就別怪課長我沒幫你多說好話,俗話說得好,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他方屏山對她丁小敉所做的一切,已經算得上是鞠躬盡瘁勒!」臨出門他回頭一看,差點沒當場嚇掉了他的下巴……
不知何時,那個丁小敉竟然已經撲到了「長官」的懷中,兩個人竟然還煞有其事地抱成了一團……
這……
這……這這這……
這……這這這……這這這這……
這是怎麼一回事?!
然後只見原本大開的會議室大門,突然「砰」一聲的在方屏山的面前關起來。
一串接著一串細細小小的低語,在兩人緊緊擁抱之中間斷地流洩而出。
「知道嗎?當我忽然間可以完全變回人形時,我痛苦難過了好多天。」
「為……為什麼?」
「因為我深深地記得,我的轉變,該是要用你的什麼東西去交換……」
一滴徹底心碎的眼淚……
雖然心裡仍舊激動不已,可是一想到他這半年來的辛苦,與小敉躲藏得之徹底,裴安忍不住開口輕斥道:「你這個傻瓜……真的就這麼狠心地躲到這麼遠的地方來,若不是我這半年來一直鍥而不捨地找下去,終於讓我給找到了,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究竟還要再等幾年,你才會心甘情願地自動出現在我面前!」
「因為……因為人家希望你能快點變回人嘛……所以……我才會想要躲到離你最遠的地方來呀!」小敉哽咽地回答。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罵你傻。」
裴安懲罰似地將小敉的臉捧在手心輕輕地揉著,一會兒後,他才眼對眼、鼻對鼻地凝望著她。
「還說什麼希望我幸福快樂……你就這樣狠心地走了,在我的心空蕩蕩的情況下,你說我怎麼能夠幸福快樂得起來?」
「在我的心空空蕩蕩的情況下──」聽見這句話,原本哭得一塌糊塗的小敉,驀然間止住了眼淚。
「怎麼,你又被誰下了詛咒嗎?不然怎麼會一顆心空蕩蕩的?」
「傻瓜!」裴安忍俊不禁地輕斥一句,然後又將小敉緊緊地環抱住。「就是被你這小丫頭給下了咒,你都沒想到,你就這麼把我的心給偷到這麼遙遠的地方來,要我的心怎麼能夠不感覺空蕩蕩的?」
在聽完裴安一番深情的解釋之後,小敉突然又皺起一張小臉,哇啦哇啦地大哭出聲。
她知道她這樣哭會很醜的,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眼淚,人家她……好感動嘛!
「答應我,從今以後無論再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許你再擅自離開我了。」
對於裴安的要求,小敉當然又是哭得一臉花地點頭同意。
她怎麼能不同意?畢竟屬於裴安與她之間的戀愛樂章,從剛剛開始,才正準備開始演奏而已……
關於未來,裴安與小敉同時都充滿了信心。
【全書完】
後記
二零零三年七月地點:高雄
我在炎熱無風的南台灣夜晚,決定將自己印在書上的後記,寫成一篇短短的月記,記錄我在寫後記的這一個月份裡,看了些什麼書,或者,有過什麼樣的心情。
我不知正在看我書的你是多大年紀,但我可以坦承我今年的歲數,我二十七歲了,正離開夢幻,朝著現實社會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