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賦靈點頭,安穩的閉上眼睛,全身蔓延的無力感將她的靈魂拉人黑暗的夢鄉。
谷清揚喟了口氣,擔憂女兒的一顆心數日來總懸在半空中忐忑不安,有生以來第一次手足無措,攸關女兒的生命,絲毫不得大意,想著不由得沉沉的歎了口氣。
人人欽羨的超高智商又如何?他對女兒的遭遇也是像普通人似的不知如何處理,他譏諷的想道:天才又如何?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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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懶豬,起床了!」冷君迪坐在床沿,輕拍賦靈熟睡的臉蛋。
賦靈留戀夢鄉的囈語道:「我要石頭。」
「不行。」冷君迪再次拒絕,不是他小器,實在是餘悸猶存,難以放心。
撫著她冰冷蒼白的小臉,冷君迪又是一陣不捨,近日來她一直很虛弱,兩腿還是不能行走,沒有食慾的結果就是使得身體日漸孱瘦。
賦靈緩睜眼眸,瞧見冷君迪,勾唇一笑道:「我剛剛夢見正在炸狗兒子的島呢!」
冷君迪溫柔一笑道:「他一定急得哇哇大叫。」
「是啊!你怎麼知道?」賦靈了大眼睛驚奇道。
「猜的。」
賦靈失望的皺了皺小眉頭道:「我還以為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呢!」
「抱歉,不能讓你如願了。」冷君迪輕撫著她秀麗的柳眉,冰冷的肌膚像冰塊貼著他的心底,令他不由暗暗的打了個寒顫。
「才不呢!我才不要嫁一個神仙,自卑都自卑死了。」賦靈不悅的哼了一聲。
冷君迪想起方才展于飛說的話,凝重的心情積鬱不解,但在賦靈面前,他半句不提,一點異樣也不想表示,他不要讓賦靈擔心。
冷君過裝作無事的笑了一笑,「別逗了,要不要上陽台坐坐?」
「好,裡頭悶死了!」賦靈抱怨這。
寵愛的輕吻她的眉梢,冷君迪用薄毯裹住她,將她抱起步向陽台,溫柔的將她暖放在躺椅上。
賦靈昂頭一望餘暉,無言的聚攏眉頭,咬住下盾忍住湧上的淚意,卻抑不住頓上的感觸滿盈,「阿迪——」
「噓!別說話。」冷君迪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盛著哀憐的眼眸直向籠罩紅霞的天際,天啊!保佑她,求地保佑她平安無事。
我可以為此付出一切,付出一切!冷君迪在心裡暗祈禱道。
賦靈虛弱的倚在冷君迪胸懷,攀爬全身的無力感一直將她住深淵拉去,暗裡望去,探不到可以救命的繩索,她自憐的笑了笑,即使找到救命繩,她大概也沒有力氣拉住,因為無力感好沉重,重得她無法自拔。
「賦靈。」冷君迪喚道。
「嗯?」賦靈抬眼瞧著他。
「我們舉行婚禮好嗎?」
「我的腿瘸了。」賦靈垂下眼眸喃道。
「我不在乎。」冷君迪堅定的說。
「但是我在乎。」她的聲音細若牧納,只覺力氣一點一滴的自體內被抽離。
「嫁給我。」
「我要自己走進禮堂,被人家推著進去,窩囊死了。」賦靈的聲音愈來愈小,有氣無力似的虛弱。
「別說!」冷君迪的恐懼加深,心情像踩著樑上鋼線般危疑難安,連醫界奇才展于飛都稱無計可施了,他真的已不知該如何是好。
賦靈也不能克制自己的思緒墜入絕境,真可笑,無情玩命了這麼久,到最後死到臨頭,自己竟心生怯意了起來!
倏地一震,她會死?!
不、不會的,賦靈不停的暗喃道:「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冷君迪聞言疑道:「不會什麼?」
深吸了口氣,賦靈藉著屏息扶正身子,一派瀟灑道:「不會輸啊,我現在正在
打仗,憑我這身本事,不會輸它的,是不是?」
冷君迪一標卻猶帶笑道:「是啊!你這個那麼厲害的小寶貝怎麼會輸呢?」
「對嘛!我絕對不會輸的。」賦靈嘴裡雖說笑著,但她不笨,心裡隱約明白,她大概鬥不過死神的鐮刀,生死簿上的一筆終止符。
冷君迪靜靜的擁著她,只祈求著時間永遠的停留,永遠的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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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唐治華猛然自細胞分離析透鏡中抬頭,驚嚇的跟路後退了幾步。
「四哥,怎麼了?」葉彥自工作抬邊站起,及時扶住唐治華。
「那些細胞……」唐洽華的手直措著分離析透鏡那兒。
葉彥疑問的看了他一眼,湊近一瞧,瞪目訝口得不能自己,賦靈血液中的細胞,竟然附著不知名的金屬物質,經過放大後,看得更加明顯。
「去找大哥過來,四哥,去找大哥!」葉彥揚聲高喊唐治華,將他自震驚中叫醒。
「喔!好!」唐治華轉身急急奔出門去。
不消片刻,唐治華領著谷清揚和湯日旭慌忙走進。
谷清揚俯首在分離析透鏡口處細看,按下內心的驚疑。卻猶不可置信道:「是那塊放射能石?解析粒子,不可思議,它竟然緊緊附著在賦靈細胞上!」
「大哥,你確定?」唐治華問。
「嗯!我分析過放射能石的元素,確實是類似細胞上的金屬物質,表面看來是石頭,其實是一塊排列非常密緻的礦物。」谷清揚回道。
眾人面面相觀,同是威容,事情怎麼會這樣?金屬粒子遍佈細胞,即使換血也不能完全清除乾淨,他們不禁要問,怎麼會這樣?!
多情細膩的唐治華早已不能自制的淚現眼眶,久沒見面的女兒竟是以這狀況回到他們身邊,早知當初別送走她,不就沒事了嗎?
他不禁責怪自己,當初他只要再堅持一下,不就沒事了嗎?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葉彥見狀激動的將唐治華的頭按在自己肩頭,他也想哭,但淚不知何時已在極悲中風化成愁灰,漫飛在尚猶不知該如何自處的心房。
他也想問,為什麼?他們用心扶養長大的女兒,用愛呵疼的女兒,為什麼要他們落得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禁要問,為什麼?!
逃避現實似的湯日旭蒙住自己的眼睛,手縫滲著淡淡的濕意,佛珠因使勁緊握而陷人肉裡,我佛慈悲,但它為什麼不保佑他的女兒?!
數日來見賦靈日漸虛弱已經像烈火煎熬著他們的靈魂,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他們竟又發現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幾雙締造近代極盛科學的手,竟然救不了自己的女兒,天下間有比這更可笑的事嗎?
寂然的實驗室中僅振動著唐治華的哽咽聲,立著四個內心動盪不已的男人,也是四個為女兒用竭腦力的父親,四個心裡只想著要救女兒的父親,他們只想救回他們的女兒,他們心愛的女兒!
谷清揚含淚踱出實驗室,昂首一見大宅陽台上一對相擁的情侶,斜射的殘陽似乎正在為他們的感情作寫照,絢麗燦爛,只是已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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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老五爹地不來看我?」賦靈積壓多日的疑問終於在此刻提出。
「喔!他有事。」展于飛顧左右而言他。
「忙得沒時間來看女兒?」賦靈不悅的質問道。
展于飛不禁想起昨晚獨坐在漆黑房裡的江垂言,他那副自責的懊惱沮喪,令人見了心酸。
「他會來的。」展于飛卻在心裡補充了句:他根本不認為自己有臉見你。
賦靈冰雪聰明,敏感道:「他在責怪自己是不?」
「你別多心。」展于飛不敢予以正面否認。
「老二爹地,別把我當小孩好嗎?我並不聰明,但也沒笨到看不清事實,所以,把真實的情況告訴我好嗎?別再把我蒙在鼓裡了。」賦靈黑眸中滾著晶瑩的淚珠,她好怕,日益加重的無力感,一直不能行走的雙腿,她一直不敢讓父親們及阿迪知道,這兩天她的手數度也幾近癱瘓,但她真的好怕!
展于飛長長的深歎了口氣,緩慢道:「問題的癥結在你的細胞,它發生病變,昨天我又幫你抽的血、刮的黏膜,經化驗又發現,你的細胞本身便和常人不同,只是太細微,多年來我們一直沒發覺。」
「是什麼東西引出這場病變的?」賦靈強忍住內心所受的巨大衝擊,冷靜問道。
「那塊礦石,那道不流血的傷口。」展于飛咬牙痛心說道。
賦靈聞言諷刺自己的一笑,「真成功,爹地,有生以來的玩命第一次這麼成功,你說我該哭還是該笑?」淚已在話落同時泱堤而出,賦靈啞聲嗚咽道:「我不想玩這場遊戲,爹地,你有辦法終止它嗎?我不想玩這場遊戲啊!不想啊!」
展于飛無奈的搖頭,他想完成女兒的心願,但是他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繼續的吸足了口氣,賦靈堅強自己的武裝,綻出雨染山茶似的笑容,安慰道:「爹地,夠了,這十幾天來,你們為我做的事,足夠我能無憾而眠了。」
她看著父親因近日的勞累而凹陷的臉頰,因哀傷擔心緊鎖眉宇而生的深刻紋路,為她的病情費盡心思而化成的灰髮,夠了,真的夠了!
展于飛依舊只是搖頭,不,不夠,除非能救回女兒,否則他做的努力怎麼也不足夠,除非能救回女兒,否則永遠都不會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