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從此時此刻起,不准離開他三步之遠!兜了好幾圈,最後,他的視線落至前方兩張慘白的容顏上。
「她到哪去了?」記得那個笨女人說要拿東西給她們吃,人呢?
可娜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只是一個勁兒的看向他身後處,一群人聚攏的地方。風離魄顯得不耐煩。「我在問你話……」驀地,一個不祥的感覺湧了上來,不會的,那笨女人不會去那兒的……
抹去這種可能,他用力抓著可娜的肩頭,凜著聲問道:「我再問你一次,她跑到哪去了?」
可娜被他搖晃得頭暈了,一時話也說不出來,倒是一旁的可愛,飽受驚嚇的哭了起來。
「姬兒姐姐去了那兒之後,石牆就倒了下來……哇……姬兒姐姐……」
風離魄定住不動,腦袋裡一片空白,外頭吵鬧的聲音完全人不了他的耳,他只記得剛剛聽見的一句話--
她被壓在那堆鬼石頭下面!
「是真的,姬兒說她想把你給她的鎖片送給牆邊的乞丐老頭,誰知道她一過去後,那牆……那牆就塌了!」好不容易才從暈眩中恢復,可娜趕緊說明,順便撇清關係。
出事的時候,她正低頭和可愛說話,等她聽聞巨響看過去時,早已是塵土一片,照樣子看來,姬兒應該是被壓在下頭。
「不--」風離魄大吼一聲,推開可娜,急急掉頭奔去。那個笨女人……那個女人……
風高魄完全無法思考,推開圍觀的人群,他竄身至石堆前,失神的雙目不斷在土礫旁梭巡她的身影。
什麼都沒有,那個笨女人到底在哪裡?
忽地,他的焦距落在那一截裸露在石堆外的白色布料。這是她的衣服,她在下面!
姬兒真的在下面!
那微微染上血跡的白布讓他幾近瘋狂,無法理會眾人的呼喊,他奮不顧身徒手挖掘著厚重的石塊,一心只想將下頭的人兒救出來。
「該死的你!你這個笨女人、蠢女人!你在哪裡?快回答我一聲,你聽見了沒?笨女人,你是不是想要我把你丟在這……」風離魄不停的喊叫,他的衣服髒了,臉也灰了,手指更是因為在土石堆間攪動而弄傷,但他一點也不在意,只是不斷的翻著石礫堆。
他瘋狂的舉動令人害怕,旁邊的人甚至不敢上前阻止他。
「魄!」一個細若蚊蚋的喊叫聲在他後頭響起,雖然很不清晰,但他還是聽到了。
他沒聽錯吧?!動作僵硬的起了身,他呆愣愣地轉身望向與他同樣驚愕的人兒。
「魄,你怎麼……」弄得這般狼狽呀!
姬兒掩著口驚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其實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就在她以為這牆要傾塌時,離她幾尺近的牆卻先一步坍了下來,結果鬆散的石塊全落在那一邊,她這一邊反倒奇跡似的什麼也沒發生,只有幾顆小碎石打中她的頭。
待她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才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已圍滿人群,但最叫她意外的,是風離魄莫名其妙的舉動。
他突然衝進人群中,不聽勸阻地拚命用手挖石。
在他身後站著有段時候了,聽著他口中的喃喃自語,那個笨女人不就是在喚她嗎?
那他現在見著了她,為何還是一副三魂七魄被抽離的模樣愣在那兒?
姬兒走到他面前,試著伸出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魄!你怎麼了……」上一刻杵得跟木頭似的人,此刻卻像甦醒的猛獸,敏捷快速地動手,猛然將送上前的獵物攫人自己懷中,兩條臂膀緊緊扣著她不放開。
姬兒的小臉撞進他的胸膛裡,來不及抗議撞疼的小鼻,便被他突然埋首在她頸間的動作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魄!」她再次怯怯的叫了聲。
這樣的魄讓她有點不太習慣,他不是不喜歡她抱著他嗎?怎麼現在卻又抱她抱那麼緊?好像怕她消失一樣。
一上一下起伏的胸膛讓她覺得他似乎是很生氣,但耳畔傳來如擂鼓般急速的心跳聲,又讓她覺得他好像在害怕什麼。
「該死的你,以後不准再嚇我了,聽見了沒有?」風離魄咬著牙,一字一句在她耳邊慢慢的說。
在恢復知覺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全身在顫抖,心有餘悸的感覺依然存在著。
「魄,你很冷是嗎?」原來他是因為冷才會抱著她不放,可是……
姬兒從他懷中探出,瞧瞧頭頂上刺眼的亮光。現在已接近午時了耶!他怎麼會冷得發顫呢?
「你這個笨蛋,閉嘴!」他是在害怕,怕她這個煩人的笨傢伙真的被壓在那些石頭下面,怕她一個小小的人兒怎麼承受得了幾十斤重的石塊,他更怕再也見不著她……
不想去理清她在他心底為什麼這麼重要,風離魄只知道他絕不再放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他要帶她回傲鷹堡,他要她時時刻刻都能在他身邊,而且是平平安安的。
「從現在開始,你去哪裡都要跟我說一聲,不准再像今天一樣……」他再度收攏了手臂。
「好。」姬兒乖乖的應諾,想環住他的腰的手悄悄提起又放下。
還是算了,她不想再惹得他不快了。
她朝那個抱著她取暖的男人拍了拍手臂。「你剛剛到底在做什麼?」
這句話順利的將風離魄的理智拉了回來。
她在他懷裡,那石頭下的是……
☆☆☆☆☆☆☆☆☆☆ ☆☆☆☆☆☆☆☆☆☆
那塊染了血的白衣不是姬兒的,而是另一名小姑娘,恰巧經過那兒,卻不幸遇上石牆崩塌,白白葬送了一條生命。
站在抱著少女屍體,顯得萬分悲慟的夫婦面前,這回不用姬兒開口,風離魄主動上前安撫那對夫婦的情緒,並給了他們一筆為數不少的銀兩,讓他們好好替少女安排後事。不是他的同情心旺盛,而是因為他才剛經歷了場失而復得的轉折,他深深體會到那種痛苦與難受,所以他自願幫忙。
「魄,那姑娘才十五呀……」一想到如此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沒了,她就好難過。
「都過了這麼久,你別再哭了。」站在搖曳的燭光前,風離魄已經不曉得歎氣多少回了。
打從她回到客棧內,這潰堤的淚水是一時半刻也沒停過,如果只是單純為那位不幸的姑娘難過就算了,可偏偏她……
「那群鼠寶寶們實在太可憐了……還沒長大就……它們的父母一定很傷心……」又來了!風離魄兩眼一翻。
在眾人同心協力將石堆清除時,竟發現這些石頭底下還有一窩小老鼠,當然,無一倖免。
他認輸的輕喟一聲,輕輕將她往懷裡帶,任她滿臉的鼻涕淚水虐待他的衣襟。
「生老病死老天都已注定,你再怎麼哭他們也不會活起來。」
「嗚--還有……還有你的手……竟然傷成這樣……」
她都不知道,原來魄以為她被埋在下面,才會急著想救她而將手弄傷,看著那些割傷,她的心難受得緊緊揪疼住。
風離魄微慍的表情因她擔心的話語出現了變化。算她還有良心,還記得他。
「不過是點皮外傷,藥都上了,沒事的。」
「但是……」
「我說不准哭了,現在給我乖乖上床躺著、然後睡覺,明天一早我們就要上路。」
好言相勸還不如他的責罵有效,姬兒果然止住了淚水,含混著濃重鼻音的問道:「上路?」他們要去哪?
「出來夠久了,我要回去了。」他決定明天就啟程,用最快的速度帶她回堡,省得三天兩頭除了擔心她之外,還怕她會哭傷了眼。
聞言,姬兒錯愕的抬起臉蛋看著他。「你要回去?」
她怎麼都忘了人家也是有家的,不像她……
「怎麼了?」他不喜歡她失去光彩的眼神。
「魄,你……不會丟下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吧?」
姬兒垂下臉,努力吸著紅通通的鼻子,兩手緊張的扭著手指。
原來笨丫頭在擔心這個呀!風離魄突然賊賊一笑,不過姬兒什麼都看不到。
「那得要看你的表現囉!」他故意嚇她。
將頭一仰,姬兒難過的揪著他的衣袖。「你要丟下我……」
抓下那雙因害怕而過度僵硬的手腕,風離魄用一指輕刮那張越看越覺可愛的臉頰。
「我說過,只要你乖乖聽話,就可以一直跟著我。」
這指尖的滑軟觸感令人真想咬上一口,還有這張紅艷艷的香唇,不知嘗起來是否如看起來這般香甜可口……
頓了頓,他立即甩甩頭。
他在幹嘛?居然有這種想法?一定是今天的刺激太大,才會有這種奇怪的遇想。
「我會聽話,是你說的,不准丟下我唷!」不知道他此刻心境的姬兒,開開心心地要他保證,隨後興奮地往外頭衝去。「我去告訴可娜、可愛,要她們早點睡,明天好早起出發。」
「等等……」他沒聽錯吧!
眉一攏,他輕易的勾回了她,身上散發著濃濃不悅。
「我有說過帶著她們走嗎?」
「不帶著她們走,那她們怎麼辦?她們倆無依無靠,又還沒找到她們的姨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