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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程淺

  「項君頡對你很好?」他的語氣很不甘心。

  遲敏甜甜地笑了,「他對我好是應該的嘛!」

  他們一定是很好了。他很難相信遲敏也會有覺得別人對她好是應該的一日,她是個對每個人都很客氣的人啊。

  「那我是不是沒有機會了?」他舉起她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忐忑不安地等她的答案。

  他是什麼意思?遲敏微張著小嘴,困惑地望著他。在他深邃的眼裡,她只看到自己的影子,她趕忙避開視線,不敢往那個方向去想,幻滅的滋味實在太糟糕了。

  關少衡輕輕地抱住她,「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話,你就不用告訴我了。」

  「啊……我們怎麼只顧著說話?你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一定累了,我帶你去樓上的客房。」遲敏僵硬地坐直,打斷了這份讓她不安的親暱。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上迴旋狀的扶梯,她禮貌地問他:「住三樓邊邊的那個房間好嗎?那個房間視野很棒,少妍上回來就住那裡。」

  「你住哪一間?」他很自然地問著。

  「這一間。」遲敏毫無心機地比向二樓樓梯口一扇紅棕色的柚木大門。

  關少衡嘴角浮現一抹笑意,順手推開她的房門,「我要睡這一間。」

  遲敏不解地愣了一會兒,「那……我去三樓睡好了。」

  「我要你陪我。」他將行李擱在一旁,俐落地將站在門口的她拉了進去。

  遲敏進了自己的房間,手足無措地左顧右盼,氣氛異常的詭異。

  「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你不願意陪我聊聊嗎?」看到她一臉欲言又止的羞赧模樣,他很清楚她心裡在想什麼。「你放心,我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懂得克制自己的慾望。我不會侵犯你的。」他乾脆把話說得更白一點。可是,三十多歲的男人還沒到「更年期」的階段哪。

  「喔……」她雙頰迅速地染上一層紅暈。唉,她不該胡思亂想的,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麼有魅力的女人呀。

  關少衡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樣,輕鬆寫意地斜倚在床頭。他掀開身上的棉被,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向她招手。

  他的笑勾走了她的魂,她乖乖地上了床,挨著他坐。

  關少衡熟稔地脫掉上衣和長褲,精瘦結實的身軀教遲敏看得臉紅心跳。

  「你知道我不喜歡穿衣服睡。」他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表明自己並沒有惡意。

  「呃。」她含糊不清地哼了一聲,動手將他的衣褲折疊整齊,放在床旁的小几上。

  「阿敏,你好像胖了點。」遲敏多了些肉,看起來健康多了……怕的是她懷孕了。

  「最近才胖的。天氣一冷,我就忍不住嘴讒。」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很不好意思地告解著。

  他鬆了口氣,「我記得你很怕冷的,為什麼不調回台灣?」

  「在哪兒工作不是我能決定的。」

  「你可以另外找工作。」她的學經歷都很完整,哪怕找不到工作。

  「我……我簽了賣身契啦。」事實上,她當初答應進瑞開,就不打算離開了。

  「我替你賠錢。」他想起項君頡曾說願傾家蕩產為遲敏贖身的豪語,他一樣辦得到。

  「不用了。」遲敏推拒地搖手,「我們非親非故的。」

  「你覺得同居兩年算得上『非親非故』?」他對她的生疏感到不悅,口氣冷硬了起來。為什麼她肯讓項君頡替她賠錢,卻不肯讓他做一樣的事?

  「那……」她想起他曾批評她的話,黯然地低下頭,「那是一場誤會。」

  「那你曉得我被這個誤會害得有多慘?你對我那麼好,害我見了別的女孩都覺得她們好凶。」他耍賴地羅織她的罪名,故意把話說得曖昧。

  遲敏弄不懂他居心何在,趕忙轉移話題,「我知道你現在事業很成功。據說有人想幫你出書,被你回絕了。」

  「你遠在溫哥華,還那麼關心我的動靜?」他驚訝的嚷嚷,懷念起調侃她的美妙滋味。

  「不……不是啦!」唉,她說好了要收心的,可是他一賴皮,她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那是因為項先生每回見到我就要罵我一次。」

  「他對你好凶,那一次看到他甩了你兩巴掌,我真想衝上去揍他。」

  明明早已事過境遷,遲敏聽他說得煞有介事,下意識地拉住他的手臂,「別這樣,其實我照你的話,用冰塊敕一敕,很快就不痛了。只是他把我戴了很多年的眼鏡打破,讓我很捨不得罷了。」

  老天!她被打成那樣,念念不忘的竟是一副眼鏡?像她那般念舊的人,不會對他們的過去不存依戀吧?!

  「阿敏,」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決定用最淺顯易懂的話向一個感覺遲鈍的女人示愛,「我……」

  親暱的氣氛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打散。「阿敏,我的牛角麵包呢?」

  項君頡興師問罪地閃進遲敏房內,冷不防地被一個幾近全裸的男人駭著。

  「關少衡?」待他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長相後,更驚訝得差點站不住腳。「阿敏,你在我的屋子裡做這種事?」他氣急敗壞地吼著他唯一的妹妹。沒有別的可能,一定是關少衡使了什麼下三溢的手段拐騙她!

  「我們什麼也沒做!」遲敏焦急地跳了起來,掀開被子就想跳下床。

  項君頡根本不理會她的話,關少衡的赤裸就是最好的證據。「所以你寧可讓老爸替你背黑鍋,也要拿瑞開當注碼去倒貼一個野男人?」他終於明白運敏當年為什麼有膽子忤逆項澤明瞭。

  「項君頡,你嘴巴放乾淨一點!」這就是一個被譽為「世紀末最有氣質的音樂家」

  嗎?太可笑了!

  「我才要警告你手腳放乾淨一點呢!」項君頡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接著又教訓起遲敏,「我媽到溫哥華了。她本來今晚就要過來看你,是我要她先給你一個晚上做心理準備。你想,她如果看到你這樣子,會作何感想?」

  「君頡,你千萬別告訴她!」她跑過去拉住他的衣角哀求著。

  「你太過分了!」項君頡甩開她的手,氣沖沖地轉身下樓。「她明天一早過來,你自己看著辦!」

  「君頡!」遲敏驚惶失措地追了上去,一不小心踩空了一階,整個人在樓梯上翻滾了五、六圈才停住,筋骨痛得彷彿要散了。

  關少衡無聲無息地走下樓梯,在她身邊蹲了下來。他看了她一眼,隨即垂下眼皮。

  阿敏哭了。那個從未在他面前掉過淚的女人,居然為了項君頡哭得淚痕狼藉。他的心涼了半截。遲敏不擔心他怎麼看待她和項君頡的關係,卻那麼怕未來的婆婆對她印象不好,他還有什麼希望?

  遲敏掙扎地想站起來,痛呼了一聲後又摔倒在階梯上。

  關少衡小心地推拿她的足踝,意識一點一滴地流去,渾然沒注意到自己正赤身裸體地暴露在冷空氣中。他不發一言地抱起她進房間,替她蓋好被子。

  「我不會強人所難。」在他們分開的這段日於,很多事都改變了。或許項君頡做了很多的努力,讓遲敏覺得把一輩子托付給他是值得的。他還傻得以為自己說幾句好話就能讓一切重來嗎?

  遲敏依舊淚流不止。她在乎阿姨對她的看法啊!她一生都怨媽媽不知檢點,要是知道她和少衡的事,一定會更瞧不起媽媽,嘲笑她女兒有樣學樣。

  「你還哭?項君頡不要你的話,我當後補行了吧?!」他倔強地抹去她的淚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貼著遲敏的側臉,關少衡的淚不受大腦控制地流下。灼熱的淚滴沿著遲敏的臉頰滑落,與她的淚混在一塊。她驚詫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狼狽的臉孔。

  「眼睛閉起來!」他羞憤地伸手遮住她的眼。

  「你第一次吻我的時候,就是說這句話。」遲敏輕柔的話語讓他更加心痛難當。

  他心有未甘地摟緊了她,「而我現在卻只能這樣抱著你,什麼都不能做了。」這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嗎?此刻,他多想將遲敏壓在身下,吻她、愛她、讓她懷一個他的孩子……太遲了!他寧可慾火焚身至死,也不會再欺負她。

  遲敏放縱自己靠在他懷裡,靜靜地不說一句話。只這麼一夜,就當是獎勵自己兩年來的堅強吧!

  第八章

  天濛濛地亮了。不知名的小鳥兒駐足在二樓窗外的平台上,無憂無慮地輕唱著。遲敏撐開酸澀的雙眼,看著睡在她身旁的關少衡。她一整夜都沒睡,以前和少衡同居時,他們一向各睡各的,他從來沒像昨晚一樣,抱著她不放。

  她輕輕拿開擱在她身上的手,躡手躡腳地下床去梳洗。

  阿姨今天就要來看她了。在她十五歲那年,項澤明到香港去接她,送她到美國和君頡一塊唸書。剛開始,君頡有些仇視她,她則一直覺得自己身份卑微,比較像是他的伴讀。沒多久,阿姨專程飛到美國來看她,什麼也沒說,第二天就一個人搬到夏威夷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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