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知道我今晚很不講理。」聶詠夷沒有看向我,低沉的聲音隨著夜風飄蕩在我耳際。這樣一個沉穩內斂又有些孩子氣的男人,卻是再也不屬於我了。
因著他的道歉和我心裡關於往日的回憶,我的滿腹怒氣才稍稍乎息,只是一直到上了飛機,我們兩個都沒再開口說話。我跳了一個晚上的舞,又一再在腦海裡盤算該如何面對爸媽,沒多久就倚在舒適的頭等艙座椅上,睏倦地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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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空中小姐已開始廣播飛機降落時應該注意的事項。我低頭一瞥,才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件毯子,不知是聶詠夷還是空中小姐幫我蓋上的。
出了中正機場的大門,我居然開始膽怯,很想轉身搭下一班飛機回美國。正推敲著這個念頭的可行性時,聶家的司機卻已經跑過來提走我的行李了。
「太太,你終於回來了!」他滿臉誠摯的笑容,讓我覺得有些手足無措。這幾天還不知道要面對多少令人難堪的「噓寒問暖」呢!
「你想先回家休息,還是直接去醫院?」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奔馳時,聶詠夷開口徵詢我的意見。我猶豫了好久,心想既然回來了,挨罵是免不了的,乾脆早點「受刑」,也省得整日提心吊膽。
到了爸爸住的病房門口,我緊張地直想回身往樓梯口飛奔而去。可惜聶詠夷已敲了房門,拉起我的手硬將我往房裡拖。
踏進病房時,我正好和躺在床上的爸爸四目相對,心虛地賴在聶詠夷身後低下了頭。
聶詠夷推了我一把,害我腳步踉蹌地順勢站在病床前,活像是個被押解到案的罪犯。
「爸,你還好吧?」箭已在弦,我只得怯生生地問候著。爸爸的左手臂纏著厚厚的繃帶,雙腿都打上了石膏。媽媽在一旁削著水果,看到我時,愣了好一會兒才驚訝地喚出我的名字。
可是,爸爸卻很不友善,他惡狠狠地瞪著我,破口大罵,「你眼裡、心裡還有我這個爸爸嗎?你一聲不響地說走就走,一點責任感都沒有,你教我如何向你婆家交代?」
「爸,我爸媽沒有怪盼盼的意思。」
哼!誰要他為我說話?爸爸接下來會罵什麼,我都可以猜出七、八成了。
「就是這樣,我才更覺得對不起親家。」爸爸和顏悅色地對聶詠夷說完後,馬上又轉過頭凶我,「你知道現在詠夷還得幫我管理公司嗎?他沒日沒夜地忙碌著,你卻一個人在美國逍遙!」
我一聽更加生氣,爸爸實在好偏心,叫「詠夷」叫得那麼親熱,卻對我凶得要命!
聶詠夷也真會籠絡人心,蘇氏企業又不缺人才,他跑去湊什麼熱鬧?
「大慶,盼盼好歹是回來了,你就別再罵了。」還是媽媽最疼我!她曉得我一向愛吃蘋果,笑著拿起桌上盛滿切塊蘋果的保鮮盒遞給我,卻被爸爸一把搶了過去。
「那是我老婆削給我吃的!」爸爸理直氣壯地吼著,棈柛好得不像個病人,可見他住院期間有多麼享受──媽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隨侍在側不說,還有女婿幫他分憂解勞,此時此刻更有我這個女兒乖乖地讓他練嗓門!
「盼盼,你要是想和詠夷離婚的話,你們就當著我的面簽字,也算是爸爸替你作的主,免得讓你吃虧!」
哼,我當然曉得爸爸是想逼聶詠夷表示要繼續和我一起生活。
「好啊!我沒意見。」趕在聶詠夷開口前,我滿不在乎地一口應允。爸爸一聽,氣得甩了我一巴掌。
我實在不敢相佶,爸爸竟然捨得打我?!
從小到大,我一直被他捧在手心上疼的……
「爸,」聶詠夷上前拉開愣在原地的我,「我和盼盼回家再談。」
媽媽在一旁,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爸爸那麼生氣又受傷在床,她定不會出言相頂的。
「爸!」我悲從中來,情緒激動地坐到床沿,哭著挨進了他懷裡,「你別生我氣,我……我心裡也是很苦的啊!」
「盼盼……」爸爸歎了口氣,用纏滿繃帶的手臂生硬地環著我,「該怎麼說你呢?」
後來,爸爸堅持不讓我回家住,即使我哭著哀求他,他還是要聶詠夷把我帶回家溝通一番。爸爸說:「你一天是別人的妻子,爸爸就不能袒護你,讓人說我沒教好自己的女兒!」
我滿腹委屈、傷心欲絕地跟著聶詠夷離開,心裡不禁開始懷疑:爸爸一直想要的會不會是像聶詠夷這般出色得體的兒子,而不是像我這樣做事從不瞻前顧後、淨會去他顏面的小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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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的交通似乎比我印象中順暢多了,沒多久司機就把車子駛上了巿郊高級別墅區的林蔭大道。在那棟夢中常見的歐式巨宅前,予勤、予勁已經在門口等著了。我四肢僵硬、惴惴不安地下車後,予勤馬上跑過來,親熱地搭上我的肩,讓我頓時感到安心不少。
「跟老爸言歸於好了?」她無視於在一旁站著的聶詠夷,促狹地調侃著我。我白了她一眼,才發覺她又高了些,臉蛋也愈來愈標緻……愈來愈像她媽媽。
「沒有!」我回過神,斬釘截鐵地否認後,隨即伸出另一手摟過了予勁,笑容滿面地往屋內走去。「你們都長高了口也!」
「喂,你不會另結新歡了吧?」予勤揚著聲調,怪裡怪氣地嚷著,活像在演話劇似的。「天啊!我怎麼會生在迼種家庭?老爸金屋藏嬌,老媽紅杏出牆!」
「聶予勤,你愈來愈欠缺管教了!」
聶詠夷的怒喝果然發揮了效果,場面登時靜得讓人難以適應。隔了好幾秒,我才意會到予勤那一句「老媽」紅杏出牆。驚詫萬分地看向她,卻只見她眨著慧黠的大眼睛對我笑著,一臉無辜。
「好奇怪哦!我都覺得自己頂老了,可是在美國還有很多人追我口也!」我故意呼應著予勤的話,算是替被罵的她出口氣。
「真的?」一年多沒見,予勤和我仍舊默契十足,她驚喜的呼喊聲簡直氣炸了聶詠夷。「晚上來我房間睡,我們交換一下勾引男人的心得!」
這回,聶詠夷沒開口,予勁就先代勞了,「聶予勤,你活得不耐煩了!」
「開個玩笑嘛!」她在聶詠夷面前畢竟還是有點分寸。「可是人家真的有好多話要跟盼姨說。」她更用力地勾著我的肩膀,「盼姨,我先去把床收一收,我還特別買了你喜歡吃的牛肉乾哦!」
「牛肉乾?!」我的雙眼立時發亮,美國哪有迼麼美味的食物?「我去幫你收。」
「不行!」沉默已久的聶詠夷冷冰冰地打斷我們的好興致,「我今晚有話跟你說。」
說完,他就拉著我往樓上走,留下兩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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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長途飛行加上天氣有些冷,我在浴缸裡泡了快半個小時,才全身舒暢地離開浴室。
「過來!」一出浴室,聶詠夷便霸氣十足地對我命今著。
他到底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我在美國獨立生活了一年多,居然懷念起被他「管」的滋味,但為了維護尊嚴,我故意漫不經心地緩步朝他踱去。沒想到他一等我走近,就一把拉下我的身子,狂熾的雙唇沒讓我有任何思考的時間就覆了上來。他把我摟得好緊,那種激情是我從未見過的。
我的知覺不由自主地在他粗重的呼吸中沉淪,雙手也不聽使喚地摟住了他。
直到他轉移目標,吮吻著我的頸項時,我終於找回了理智並重得發言的能力。
「你……你幹嘛?」我強裝生氣地推開他,可是,他摩挲我面頰的動作為什麼會讓我感到有一種被寵愛的幸褔?
「幹嘛?!」他伏在我身上,對著我的耳朵呼出了不滿的重複句,卻讓我全身酥麻,差點化成一攤水。「蘇盼盼,你拋夫棄子多久了?今天晚上難道不該履行一下你為人妻的義務?」
「你可以找別的女人!」我的口氣很沖,如果他不是太笨,自知我意有所指。
「你給我閉嘴!」我知道我激怒他了。他毫不留情地狠狠掠奪我的唇,像是想證明什麼似的。我情難自己地嚶嚀出聲,完全喪失了抗拒的力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當然知道。我對他的敵意呢?我不知道,我什麼都無法思考了……
結束了好累好累的一段抵死纏綿後,他翻過身背對著我,我則沉浸在適才的肉體歡愉中,有些昏眩又十分羞愧。儘管聶詠夷擺明了要很粗暴地對待我,但他還是不著痕跡地在試探我的反應。我想,我該死的配合度一定讓他滿意極了!
「什麼時候回美國?」他的聲音冷冷地飄進我耳裡,讓我不禁一愣。這是剛剛那個熱情如火的男人嗎?
「下禮拜一。」我不假思索地說出前一秒才作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