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珩沒回話,拉著展然就往車子方向走。
展然奇怪地問:「哥,你到底要做什麼?」皓庭的名字倏地浮上心頭,她不禁緊張起來。「哥,是皓庭嗎?他怎麼了?他出事了嗎?哥!」展然慌張地連問。
「他沒事。不過,你有事了。」展珩凝重的口吻讓展然心驚。
「哥——」展然怯怯叫一聲。
「上車吧,這裡說話不方便。」展珩打開車門,要展然上車。
坐上車後,展珩不發一語,快速急駛離開市區。到了南港公園,他找好停車位後,眉頭深鎖地說:「展然,我們走走吧。」
展然只有默默地跟著展珩走進偌大的公園,任公園景色如此美麗,各懷心事的兩人全是視若無睹。
「哥,你究竟想說什麼?」展然沉聲問。
「展然,我……」展珩凝視著展然一臉疑惑的模樣,他想說卻又說不出口。
「哥,別吞吞吐吐的,你想告訴我什麼?」展然迫切地問。
展珩心一橫,猛然衝口而出:「皓庭他另結新歡,要你和他分手。」說完,展珩立即轉過身,不忍看到展然錯愕的表情。
「你騙我。」展然幽幽的聲音傳來。
「我沒有騙你,我是親眼所見的……」展珩的聲音愈來愈小。「我甚至……甚至打了他。」
「哥,別騙我了,你在說謊!為什麼?為什麼?」展然激動地質疑著。
展珩一震,忙說:「我沒有說謊,再說我也沒有理由騙你,不是嗎?總之,我就是要告訴你,展皓庭那負心漢他變心了,你和他分手吧。」
展然眼神異常淒涼地倒抽一口氣。
「為什麼不告訴我實話?你是我哥不是嗎」我不是笨蛋,對於皓庭,我不是只有盲目地愛他,我瞭解他。你和他既為多年好友,我是你妹,我怎麼會不瞭解你的為人。更別告訴我你識人不深、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一點也不會相信的。」展然的淚奪眶而出,她哀傷的眼神直盯著展珩,悲痛地說:「連你都要騙我,他居然能說動你騙我!是那件殺警事件讓他退縮的,是不是?是那件事讓你幫他騙我的,是不是?我一直都珍清楚和警察交往可能會付出的代價,你是警察,有誰會比警察眷屬更瞭解警察的悲與苦?又有誰會比警察眷屬更瞭解眷屬的擔憂和害怕?和他交往不是我一時衝動,而是深思熟慮過的,我心甘情願,你為什麼不能明白?」生氣地指責著。
「展然……」展珩心疼地叫一聲。
展然惱怒著。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勸她,就她哥不行。展珩是最瞭解她的人,他怎麼可以……她氣憤地轉身就走,展珩急忙拉住她,急促地說:
「展然,我留過他,真的。但是……他執意呀!他對你真的愛得深刻,卻也怕得刻骨;他怕他不能給你幸福,怕他自己沒有那麼幸運能和你相伴終老……」
「他所怕的一切,不也是媽最擔心的一切?我曾經那麼努力地去讓媽瞭解,這所有的一切對我而言都不可怕,我要的是兩人彼此珍惜在一起的時光,而不是天長地久,廝守終生。更何況未必每個警察都會莫名其妙地送命呀,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能明白?」
展然近似瘋狂地喊叫,讓展珩擔憂不已,他試圖拉著她,她卻猛力地甩開。
「別碰我!」她的怒火在燃燒著。「他執意,你就放他走,你就全然不在乎我的感受?我會痛苦、我會傷心、我會心碎……你就這麼不瞭解我?」展然氣憤地狂叫,任淚水如雨下,頭疼欲裂的身子有些搖晃。
沒見過展然如此忿怒的展珩有些慌張,見展然有些暈昏的模樣,展珩連忙問:
「展然,你不舒服嗎?」
「哥,我好累,我想回家。」展然已氣虛地要求著展珩。
展珩不敢耽擱地趕緊將展然送回家。一回到家,展然失魂地走回房間,沒和父母打聲招呼。
顏母覺得很奇怪,見展珩隨後進來,便拉住展珩問:
「展然怎麼了?你欺負她?」
「沒有,我怎麼可能會欺負她。」展珩辯解著。
「沒有?那展然怎麼會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難道是皓庭?」顏父也逼問著展珩。
一聽到皓庭兩個字,展珩沒有辯解,更不敢出聲。
聰明的顏父一眼就看出展珩眼底的猶豫,他沉著臉問:「真的是皓庭?」
「是兩人吵架了嗎?」顏母急著問。
「不是吵架。」展珩吶吶地回答:「是……分手。」
「你說什麼?分手?為什麼要分手?皓庭好不容易才獲得你媽的同意,將展然交給他,為什麼又忽然……」顏父不能瞭解地看著展珩,希望他說出個答案。
見展珩遲遲不作聲,顏父無耐心地再問:
「你快說行不行!?我很心急。」
「反正就是戀人最常犯的分手問題——個性不合嘛,還有什麼好說的。」展珩不想說出實情。
「展珩,展然是你妹妹,我們的女兒,我們有必要知道一切。」顏父嚴肅地質問,他早已看出展珩閃爍的眼神含著愧疚與自責。
「爸,我……」
「說吧,皓庭究竟是怎麼了?」語氣中沒有責備,只有諒解。
「理由就是你們擔心的那個理由。」展珩低下頭,難過地說。
「這是什麼理由?當初我極力反對他們在一起,是他的堅持、他不顧一切的忠貞態度,所以我才……」
「媽,不是這樣的。皓庭很愛展然,就是因為愛得太深,才會如此。」展珩為皓庭辯解,他不想父母對皓庭不理解,而任意誤會皓庭。
「上禮拜的殺警事件對皓庭打擊很大,那天那警員太太的聲嘶力竭、肝腸寸斷,更令我們驚心動魄,震驚不已。你們不明白,那種死別有多令人心酸、令人恐慌。在那之後,皓庭消失了幾天,我想他內心一定在掙扎,不得不下了這個決定。他來找我時是一副狼狽、落寞的模樣,要我幫他……找展然談一談……」
「所以你就幫他談,談成這樣!皓庭呢?我要找他談談。」顏母不能見自己的女兒如此失魂。
「他已經調職了。」展珩低聲。
「調職?他連挽回的機會都不給?」
「你們別怪他好不好?」
「展然如此傷心,你要我們怎麼不怪他?」顏母難過地指責。
「如果展然肯算了,我們也沒什麼好怪他的。」顏父體貼明白地說。
「喂,你……」顏母怒瞪顏父。
展然走出來,無意識地看了客廳三人,不發一語地走向大門。
「展然,你要去哪?」顏母擔心地問。
展然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回答:「我不會想不開的。」
說完,便打開門走出去了。她緩緩地走著,走向目的地——皓庭的家,她站在門口好一會,才按下門鈴。她不太確定展媽媽是否也會避不見面,但是她想把信交給皓庭。沒多久,有人來應門,一開門,展媽媽那溫和的笑臉映入眼簾,展然強忍住掉淚的衝動,怯生生地叫一聲:
「展媽媽。」
「展然,我知道你會來,我特意留下來等你,進來坐吧。」展媽媽仍是熱情不減地說。
「不用了,展媽媽,這封信幫我帶給他,好不好?」展然懇求著。
「展然。」收下了信,心疼地叫一聲。
「展媽媽,多保重。」展然輕聲說。
展媽媽拉住展然,眼底滿是疼愛與不捨。
「展然,是皓庭不好。我罵過他、指責他,可是他還是執意如此。我費盡唇舌勸了好久,他仍堅持,我也實在無能為力了。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也不忍他痛苦,別怪展媽媽。展然,給他點時間,他會想通的,別放棄他。」她請求著。
「他會再回來嗎?他會明白嗎?展媽媽,我沒放棄他,是他放棄我。幫我告訴他,保重身體。再見。」展然幽幽地說。
見展然要離去,展媽媽急切地又扯住展然的手。「展然,我不敢求你等他,但你必須瞭解,他愛你,他的出發點是為你,別恨他。」
展然眼神黯淡,苦澀地回答:「我愛他愛到心中連恨都無法生存。」
展媽媽心中震驚,感動地說:「你不想知道他調到哪了嗎?」
「不想。」展然斷然地回絕。
「為什麼?」
「不管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我一定會等到他回頭的那一天。我等定了,這一輩子,我和他耗定了。展媽媽,再見。」
展然眼神中的決心,讓展媽媽安心;她欣慰地目送展然的身影離去,緊握住手中的信。她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展然是皓庭值得愛的女人。
收拾好行李,打理好一切,展媽媽坐飛機到台東找皓庭。見到皓庭瘦高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疲倦的面容、未刮的鬍渣、充滿血絲的雙眼,看在做媽的心裡,不禁萬分心疼,她忍不住又念著:
「你看你,分手不到一個禮拜,你就將自己折騰成這模樣,那將來的日子怎麼過?你打算怎麼辦?我真是愈來愈不瞭解你,你非得把自己和展然逼上這條路,值得嗎?你寧願捨棄展然,也不願辭去職務,為什麼?為什麼不讓自己活得快樂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