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就是愛,為什麼她看不到他的轉變?人家不是說,在愛情面前,狗也能變成詩人的嗎?
徐曼曼感到一陣氣悶。
男人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應該會很溫柔吧?為什麼她還是得每天為他煮飯、洗衣,一如剛認識時?
他是哪裡愛她了?
不不,甚王連喜不喜歡她都還不一定,至少,她從來沒有聽他親口說出這些字眼。
再說,如果喜歡她,為什麼跟別的女人有說有笑,還……握住那女人的手不放?
剁剁剁……砧板上的菜刀霍霍有聲,有節奏地切出整齊細膩的碎末。
「騙人!」抽鼻聲起,切菜聲依舊不斷。「你騙人!」
「曼曼?」趁空走進廚房的宋孟湘,早就發覺曼曼送便當給魚步雲回來後就不太對勁。
她剛才好像聽見啜泣聲……
「你在哭?」探頭一看,她果真哭得好慘,淚流滿面。
「誰在哭啊。」徐曼曼不承認,她才不會為了他哭。「我在切洋蔥。」
「不要用蹩腳的連續劇爛理由——」看到她真的在切洋蔥,宋孟湘愣了下,「好吧,你的確在切洋蔥。打算煮什麼?」
吸吸鼻子,她說:「糖醋排骨。」他們說話時好像很親密的樣子……
「你確定?」
「我在切洋蔥了不是嗎?」他跟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的好小姐啊。」宋孟湘拉住她的手,再不喊停,洋蔥末就要變成洋蔥泥了。
「我就不相信糖醋排骨會用到洋蔥末。」
切菜聲終於停止。「呃……」
「說吧,你跟魚步雲之間出了什麼事?」
「才沒——」
「你不是說謊話的料。出門送便當給山大王時,你嘴裡還哼著歌哩,回來後卻一副如喪考妣的神情,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你跟他之間肯定出了事。」
「他才不是什麼山大王。」
「好吧。」她改口道:「你跟那個地痞流氓發生了什麼事?」話題中的男主角不在,宋孟湘的膽子也大了許多。
「他也下是地痞流氓……」為何幫他辯護、替他抱不平?徐曼曼搞不懂自己。
明明就很氣他跟別的女人——
不,她為什麼要介懷這件事?那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但是……
為什麼心好痛,像有只刺蝟在心裡鑽啊鑽的,扎得她又疼又難受?
擦擦淚,徐曼曼歎道:「我一定是哪根筋不對了。」
「你永遠有根筋不對。」反應才會這麼遲鈍。
「孟湘!」
宋孟湘打開她擱在一旁的便當,裡頭的菜色原封下動。「證據確鑿,你沒有把便當送給他。」
「他——」徐曼曼心虛地看看左右,小聲地道:「我看見他跟別的女人說話…
…」
宋孟湘當場翻白眼,只差沒口吐白沫,拜託!「我說誰無友朋,魚步雲也是人,當然會有朋友,雖然我懷疑依他的流氓性格能交到幾個。不過,朋友有男有女是很正常的事。」
「他……他握住她的手。」
「握手就握手,這是國際禮儀嘛。」
「是這樣握的。」徐曼曼依樣畫葫蘆地拉過她的手壓在自己胸口。
這……就有點過分了。「你確定?」
「我親眼看的。」不然地怎會這麼傷心?
傷心?猛然醒悟,她真的好傷心。
「他跟她有說有笑,很親密的樣子……」
「是他的女朋友嗎?」不太可能吧?
「我不知道。」
「曼曼。」這乎帕交平常反應遲鈍無所謂,但面對感情這回事可不能也傻里傻氣的。「坐下來。你老實告訴我,你跟魚步雲是下是真的在交往?」
交往?「我跟他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
「哈!你每天幫他洗衣、做飯,叮嚀這兒、照顧那兒的,養只寵物都沒這麼累,這不是交往是什麼?日行一善?依我看,照他的性子,應該不會無聊到去纏一個不動心的女人;換句話說,他會纏著你,鐵定是因為愛上你了。」
她印象深刻得很哩!
每回曼曼跟紀先生有說有笑時,他都氣得像枚發射中的愛國者飛彈,只差沒衝過去和人家拚個你死我活。
「孟湘,你好像在幫他說話……」他們不是一向不對盤嗎?
宋孟湘一愣。 「是嗎?」有這回事嗎?「拜託,你也不想想他平常怎麼對我的,不是嘲笑就是譏諷,我不趁機棒打落水狗就已經很慈悲為懷了,怎麼可能幫他說話?」
可仔細回想自己剛剛說的話,好像真的有幫他的嫌疑……
「不對不對,一定是你聽錯了。反正啊,我還是覺得你應該把事情問清楚,也許只是一場誤會……」怎麼愈說愈像站在他那邊?宋孟湘覺得自己簡直矛盾到極點了。
不會吧?
她肯定是有被虐玨,才會選擇站在楚霸王投胎轉世的魚步雲那邊!她應該跟紀仲允站在同一陣線,趁現在見縫插針、挑撥曼曼和魚步雲的感情才對。
可是……可是……
「慢慢慢!我的中飯呢!」
來不及找出答案,雷鳴般的吼聲劈進屋內。
啊啊!剪不斷理還亂啊!
第八章
碩壯的身軀泡在水裡,大腳丫擱在皮卡丘圖案的橡皮戲水池邊緣,囂張地抖晃著,池中的男人一雙清澈黑眸鎖住在後院和屋裡穿梭下停的身影,兩根指頭規律地在唇上打拍子,另一手則百無聊賴地撥動池面。
是他的錯覺嗎?慢慢慢這幾天不太對勁。
雖然飯照煮、衣照洗,可他就是覺得怪怪的。
沒錯,她已經好幾天沒叫他別霸佔小鬼們的橡皮戲水池了。
「慢——」
「我在忙。」投了一記敷衍的笑容算足交代,徐曼曼抱著學童的被單走進屋裡。
和她擦身而過,欲幫忙將剩餘衣物收進屋裡的宋孟湘才走到後院,就見魚步雲朝自己勾勾手指。
「你以為在叫狗啊。」不理他。
「你要我走過去,還是你自動走到我面前?」除了徐曼曼,魚步雲對誰都沒好口氣。
「是你找我,又不是我找——赫!不、不用了,大哥,你繼續泡水,小的、小的我立刻過去。」見他一臉凶相地欲起身,簡直嚇死她了。
貪生怕死乃人之本性,不能怪她。「大哥有何吩咐?」
「她最近怎麼回事?」
哈!終於有感覺了啊。宋孟湘下得下佩服,這兩個人是半斤八兩,一樣遲鈍。
魚步雲捺不住性子等她回應,自己先瞎猜起來,「是大姨媽來了嗎?陰陽怪氣的。」
她翻了個白眼。「你才大姨媽——不不,別打我,我、我什麼都說!」見他神色一凝,她又沒骨氣地削減了氣勢。唉,她為什麼老是口沒遮攔?好想哭。
「快說!」
「是是。」她怕死他了。「曼曼以為你有女朋友。」
「我當然有女朋友。」長指伸向屋裡。「她啊。」
「我指的足『別的』女明友。」
別的?他濃眉打結。「我哪來別的女明友?」
她索性將那天徐曼曼描述的畫面再做一次轉播,「……所以羅,曼曼以為那女人是你的女朋友,結果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她是哪只眼睛看見我跟黎忘恩眉來眼去、好下親密了?要我跟那個冰山女當親密愛人,不如把我殺了算了!」他才沒那麼下長眼咧。
「那不是你女朋友?」
「廢話!」
「那你幹嘛握著人家的手不放?」她懷疑地問。
「誰握她的手了,我是怕她搶走我手裡的錢!」
錢?「你、你是小白臉?」專拿女人錢的小白臉?!「那女人是你的恩客!」大內幕!
他嘩地起身,水花四濺,一雙火眼金睛殺向她。 「宋孟湘!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扛到隔壁混水泥,再丟進基隆港!」
「小的不敢!」曼曼,你害死我了啦……「這只是誤會,嘿嘿,誤會啦,大哥千萬別生氣。」
他哼了聲,重重坐回池中,激出一大片水花。
「啊——我新買的鞋!」嗚……她的新鞋全濕了。
火氣來得快,去得更急,魚步雲搓搓下巴。原來她這幾天不對勁就是為了這件事。「難怪那天等不到她的便當。」
因為她看見他跟黎忘恩在一起,才會……笑意浮上嘴角,愈形擴大。
啊啊,他該不會是氣瘋了,才會笑成這副德行吧。宋孟湘只覺得一股寒意竄上背脊,胡思亂想的腦子飛快掠過殺人狂魔、開瞠手傑克……惡,好血腥。
嘩啦啦……隨著魚步雲再次起身,銀波白浪激得足足有半個人高。
「哎呀,你這死豬頭!要起來也不先通知一聲!你看,我的衣服都濕——」接收到一記凌厲眼神,她立刻識相地改口,「不不不,大哥你、你水潑得好、潑得妙、潑得呱呱叫,小的我正熱著呢,多謝、多謝。」嗚嗚……她怎麼那麼歹命!
目送霸王進屋,宋孟湘為自己濕了一半還答答滴水的裙子哀悼。
這、這是她昨天才買、今天第一次穿的哩!嗚……
MAY MAY MAY
大剌刺的腳步聲傳來,讓正在為小朋友們說故事的柔軟聲調頓了下。
但也只有短暫一秒鐘的停頓,接著又揚起如風般輕柔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