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就這樣,德齡在方約翰的驚叫聲、嬰兒啼哭聲和楊訓明的回油聲中,一路上跌跌撞撞地不知又撞翻多少輛機車、撞壞了多少輛車的側身板金,終於到達醫院。
第四章
將產婦和嬰和嬰兒送到了醫院之後,德齡他們又忙著跟出,一直到晚上十點多,產婦情況終於控制住了,他們才鬆了一口氣。
「呼!終於忙完了。」德齡將剛才亂而披散的長髮用橡皮筋紮了起來,一身純白細紗洋裝全沾滿了血污。而此刻她的表情卻是愉快的。
楊訓明望著狼狽不堪的德齡,心裡認為眼前的她是最美麗的。沒想到:平日嬌縱自私的她,在緊要關頭上,居然還有如此熱心助人的表現。
看來,過去他因一些誤解而沒能好好看清她的本性,今日見到她不顧自己約會,傾全力只為救一個素不相識的產婦,他心裡不僅僅是佩服,還為她英勇的表現而動了心。
也許,他真該主動先開口追求她,以他解他們多年的恩怨。因為他已在這場風波中,不自覺地愛上了她的熱情、她的善良以及坦率得不知如何防衛自己的性格。
「辛苦你了,我送你回家吧!」溫柔地對她說。「我有好多話想在路上慢慢告訴你……」
對,趁著夜黑月明,安靜無人的田間道路上,他和她一面緩緩地散步著,一一面傾吐,著彼此深藏己久的愛意……嗯!這是多麼美好的景色。
然而這只是個夢想。德齡一聽楊訓明要送她回家,劈頭就問道:「別傻了,這裡離我們家很遠呢!你怎麼送我回去?又沒有計程車好坐。」
「呃!如果你覺得太辛苦,或許我們可以乘原車回去。」楊訓明連忙應道,幸好他沒建議走回去,不然又引起德齡的破口大罵。
這一提,終於讓德齡到了方約翰和他那已被她撞爛的「蓮花」跑車。「天啊!我居然把他忘了。」
德齡一口氣衝到醫院停車場,發現方約翰的車早已不在了。
「完了,他一定會恨死我!」德齡難過地坐在地上,傷心地摀住了臉。
楊訓明追上來,站在她身邊安慰著說,「幸好有這場意外,讓你及時認清他的真面目。算了,下一個男人也許會更好。」
德齡抬起頭,一臉茫然地望著楊訓明。「你說什麼呀?」
「我是說,像他這樣虛有其表,就算是有名的整形醫生又如何?你和這種人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看,在今天這種危急的情況下,最能考驗一個人是否有與你共患難的精神……」
他話說完,就被德齡一巴掌打了下去。「啪——」
「你……」他還以為德齡會為他所說的話而感動。
豈料德齡不但打了他一巴掌,還開口罵了一大串。「都是你害的啦!平白無故攔下我們的車,好逞你的英雄!你看啦!把方約翰氣跑了。」
「可是,當時你不也贊成要救人?」
「啪——」又是一巴掌,這次的耳光比上次還響亮。
德齡又叫:「那是不得已呀!誰叫你已經上了約翰的車。話說回來,人家憑什麼要幫你忙?弄髒椅墊不說,還撞壞了車前燈……嗚……他一定會因此不理我。」
聽了德齡這番訴話,楊訓明更加不服氣。
「你是明明看取他不願幫忙的喲!像他這樣的冷血動物有什麼好可惜,萬一你真嫁給他,說不定要生孩子他都不肯帶你去醫院。」楊訓明冷冷看了德齡一眼。
而德齡卻仍有話說:「我才不會那麼倒楣!誰冷血?恐怕是那產婦的家人吧!哪有人放任家中待產的產婦亂跑的?哼!如果是我,恐怕生產一個月前,早就住在約翰工作的那間私人醫院之豪華套房安心待產了呢!你別自以為了不起,醫生?哼!人家約翰同樣是醫生,卻比你有名!」
「那又怎麼樣?」
「是不怎麼樣!告訴你;如果約翰因此而和我分手了,我跟你沒完沒了!」
德齡丟了這一句話,便又氣沖沖地抓著裙子走到街上去攔車回家。
楊訓明望著她踏著堅毅有力的步伐負氣遠走,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感覺。
「我怎麼又把好推得更遠了呢?」他不禁懊惱著。
「哦——天啊!胎盤、惡露、羊水……你們給我好好地清乾淨!還有,車前燈和板金也好好修一下。」
望著心愛的「蓮花」被蹂躪,方約翰的眉頭無論如何是不打開了。
走出修車廠,他以遙控器打開另一輛
白色寶馬車的車門鎖,坐進車子內,接起正在響的車內行動電話。
「喂,我是方約翰。」
「小方呀!那批『貨物』還安全吧!」一個中年男子在電話那頭說著。
「當然安全,我把它藏在一個別人想不到的地方。」方約翰由懷裡又取出一個裝首飾的絨盒子。
「那什麼時候可以拿出來?」對方又問。
「過一陣子吧!最近風聲正緊,趁他們還懷疑不到我頭上時,把貨物放在我這裡,不是很安全嗎?」
「嗯!你說得很對,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告訴我放在哪裡,我才能放心。」
「別說了,我好像發現有條子模樣的人跟來了。過兩天再告訴你,再見。」
方約翰放下電話,看見車外有個穿制服的員警往他這裡走來,他的背脊不覺流下汗水。當那名員警走過來敲他的玻璃車窗時,他不得不順手將那個首飾盒藏在駕駛座旁的置物箱。
「有事嗎?」見那名員警不停地敲玻璃,方約翰便主動打開車窗,心裡仍是十分緊張。
「你不能把車停在這裡,快開走吧!」
弄了半天,原來那個條子是開罰單的交通警察,方約翰這才鬆了一口氣。
「是,我馬上開走。」
「幸好,沒被發現『貨物』藏在這裡。不過,就算他看到這枚鑽戒,恐怕也想到的地方,不禁又得意地笑了。
「啊!煩死了,方約翰真的不來找我了。」望著堆積如山的檔案資料,德齡一心竟只在方約翰身上,居然也無心工作了。
望著德齡惆悵若失的表情,楊訓明忍不住搖頭歎氣起來:真搞不懂德齡心裡在想什麼,竟然只是為了那個男人在外表和闊氣,就對他死心踏地的,難道她沒注意到那個男人冷酷的一面?
此時楊訓明正在朱家為朱老大量血壓,順便為朱老大送藥來。其實是朱老大拜託楊訓明來做例行檢查,他們夫妻倆想著為他製造接近德齡的機會。
一聽說前兩天德齡和那個整形外科醫生出去發生的事,朱老大和朱太太都忍不住暗自竊喜起來;看來德齡可能會因惹火了方約翰而和他分手吧!在他們心裡一直認為:與其讓德齡自己愛上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不如還是讓她和他們親手為她挑的楊訓明交往來的好。
但是看德齡仍兀自為情所苦,他們也不覺心疼地以關愛的眼神看著她……
「唉……」德齡又歎了一口氣。
當她抬起頭發現自己的父母和楊訓明看著自己時,便不耐煩地罵了一句:「看什麼?」
「沒……沒事。」那三人連忙低下頭來,可又不約而同地趁她不注意時又瞄了她一眼。
「唉——」她又歎了一氣。
楊訓明實在看不下去,便大刺刺地跑到德齡面前說:「德齡,如果你心裡有苦,那就說出來吧!我一定會替你分憂解勞的。」
「分你個頭啦!」德齡瞪了他一眼。「你又能幫上什麼忙?還不是你搞砸的!我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
「可是……」
「少囉嗦了你,如果你真想幫忙、分憂什麼的,那就趁早在我眼前消失了吧!不然……」她抱出一大疊資料往楊訓明眼前丟失。「就替我找出這些土地資料中的權利關係,哪些有我老爸的名字!」
「哇!這麼多啊!」楊訓明嚇了一跳,沒想到德齡的工作這麼繁瑣。
「呵!是呀!你以為這麼久以來我的工作是做什麼?如果你肯幫忙的話就最好不過了,這下我就可以替阿土伯的兒子想那椿集團機關的答辯內容。」德齡戴上眼鏡,又埋首於她的文件中。
楊訓明一面幫她找資料,一面還偷偷望著她。沒想到她工作時的表情是如此認真執著,和他當年所看到的那個笨女孩真是天壤之別——相當年,她在政治學的課堂上還會不耐煩地當眾打呵欠哩!
想到這裡,楊訓明又不覺心動起來,他想:自己真是愈來愈喜歡這個女孩子,可惜,她目前正心有所屬,真不知該詛咒他們分手好,還是祝福他們?
「鈴——」
忽然間電話響起來,德齡順手接起,「喂!」
楊訓明抬起頭來,看見德齡不過才說了兩句話。又乒乒乓乓地衝到樓上去。
「媽!我那件紅色洋裝從洗衣店拿回來了嗎?」只聽她不住地在屋子裡亂叫。「還有,你的電熱發卷借我一下!」
見她如此慌亂地找衣服、做頭髮,可見是要去約會了。難道方約翰真不計較那天發生的事,又回頭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