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跟著你來的陌生男子是何人啊?」魏老太爺目光炯炯地盯看著康諺。
文犀月聞言,立即走至康諺身側。
「外公,他是康諺,在我獨自流浪的時候就是他伸出援手救護我多次,現下他為我 受了傷,希望外公能讓他留在山莊裡養傷。」
「這小伙子是你的救命恩人哪?好、好!就讓他住下,我瞧這年輕人挺不錯的。」
「謝謝魏老莊主。」康諺拱手稱謝。
「月兒,外公有好多話要問你,這數個月下來你吃了不少苦,老天有眼,總算讓你 回到外公身邊,你爹娘的血海深仇就交給外公處理,外公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
「老太爺,先讓月兒下去梳洗休息,有話晚膳時再說也不遲啊。」吳巧蘭溫溫的說 道,心疼一臉風霜疲倦的外甥女。
「也對,先讓眾人休息。鴻軍,吩咐下去,要下人們好好照料。」
「爹,早傳令下去了,廂房也打點好了。」
魏老太爺哈哈大笑,讓眾人下去做事、休息。
江湖第一世家非浪得虛名,如今惡人欺上自家人,這不共戴天之仇魏家人絕對不會 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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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一抹纖細身影穿過重重迴廊碎步至北廂房。重回北楓山莊後,外公 特意安排她住進娘親未出閣時居住的流雲軒,至於康諺,則被安排在賓客居住的北廂房 ,傍晚用膳時她未能和康諺說上一句話,全賴表妹阿璃告知,這才知道他的住處。
叩、叩,素指成拳輕敵木門數下。
「誰啊?」門嘎的一聲打開,康諺身著單薄的中衣應門。
「我來給你換藥。」文犀月指了指手上的竹籃,極自然地走進屋內。
招待賓客用的廂房舒適卻不華麗,若以等級來看,已經比得上外頭客棧的上等客房 。
康諺帶上門,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等著換藥。
「天下第一莊果真名不虛傳,沒想到我這個外人也能和主人同桌用飯。」
「你在胡扯什麼。你救了我,外公當然把你當作上賓款待,你就安心在這兒養傷。 」
她熟練地拆開髒污的布條,再以干布擦去舊藥,敷上解毒及外傷粉末,再細細纏上 乾淨的白布條。
換藥的當下,康諺的鼻端充滿自文犀月身上傳來的花香味。
「月牙兒,你剛沐浴過吧?身上的味道好聞極了。」
文犀月薄薄的面皮紅透了,俐落綁了個結,慢條斯理地收拾用品。
「藥換好了,傷口復原得不錯,待傷口結痂就不用綁上白布了。這幾天注意別弄濕 傷口,不然留下疤痕別怪我醫術不佳。」
康諺審視臂膀一眼,拍了拍,覺得無礙,笑道:「我一個大男人留幾條疤痕也無妨 ,你沒看見外頭的猛漢俠客多多少少有幾道舊疤增添威風?」
文犀月沒好氣地白了眼滿嘴不正經的康諺,原以為受了傷會安分些,誰知仍然是一 副吊兒郎當。
「別仗著身子骨強就滿嘴大話,忘了告訴你,若傷口發生潰爛,就算大羅金仙送上 仙樂也保不住你的手臂。」見他不愛惜身體,心中莫名浮出惱意。
「哇!有這麼慘!」他睜大眼,吃了一驚。
「性命攸關的事誰有空跟你打馬虎眼!還不穿上衣服,裸著上身也不怕著涼!」
她偏過臉,雖然醫治病人不該分性別,但她好歹是個姑娘,臉皮薄。
康諺套上外衣,整頓裝束。他一個人自由慣了,頭一回接觸姑娘家時常忘了男女有 別,只當她妹妹般照料;這會兒來到北楓山莊,從前救來的倔女娃搖身變成端莊典麗的 閨女,一時之間竟也注意起禮儀。
一聲極細微的歎息讓康諺斂了臉色,問道:「月牙兒,有心事?」
文犀月靜默了會,低低幽幽的說道:「我好想念爹娘。」
康諺看著杏黃色的纖纖儷影,忽憶起晚膳的時候,魏鴻軍一家三口疼惜愛女的模樣 。那魏姑娘有父母照料,而月牙兒嘴裡不說,心裡實則羨慕得緊。
「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山莊裡的人是真心待你,若你意志消沉,只怕天上的雙親 也放心不下。」
「誰說我心裡難過了?你少瞎猜,我想念親人不行嗎?」
「好,不提這事了。老實說我有一事好奇得緊。」
「你有啥事不明,盡可去問江朗,人家江湖包打聽何事避得了他的耳目。」
康諺見文犀月使小性子,非但不惱,反而口氣更加討好,笑著張嘴。
「我那兄弟嗜錢如命,有錢自當啥事都能脫口,沒錢嘛就連個字也甭想由他嘴裡說 出來。上回問了你的事就飛掉了三百兩,現在我連五兩也沒有,你想他肯理我嗎?」
聽他這一扯,文犀月不禁對江朗好奇了起來。乍見江朗,只覺他斯文有餘,一襲白 袍更顯英挺,無論怎麼瞧也不見一絲市儈,看來是康諺誇大了。
「好吧,你要知道什麼就問吧。」
「月牙兒,這「藥王解本」是什麼重要的書冊?」他僅知皮毛,不懂此書貴重何在 。
文犀月聞言,緩緩走近窗前。夜風徐徐,更增涼意。
「「藥王解本」是神毒門歷代門主的信物,代代相傳,傳到我爹爹正好是第七代。 此書原只有歷代門主才能看,裡頭記載著神毒門奇門毒藥的解毒藥方。」
康諺恍然大悟,道:「原來這本書如此重要,莫怪文立天緊追著你不放了。若是此 書給他人奪去,想必神毒門也不足為人懼。」
「你說的不錯。叔叔苦心計較,為的就是我手上的「藥王解本」,若我被他捉了回 去,從此他就無所顧忌,盡可橫行武林。」
「難為你一名弱女子淪落江湖,那天若不是遇上了我,恐怕你早給文立天那夥人捉 去。」一思及此,康諺不禁微冒冷汗。
「說起來我真要謝謝你才是。」她回頭朝康諺一笑,雲鬢隨風飄,當真清麗絕倫, 康諺不自禁心口猛跳數下。
「別……別這麼說,幫助人本是應該,任誰過了人受困,必定也會施出援手,我不 過做了件該做的事。」
「你的意思是說,那日若是旁人站在妓院門口,你也會上前管事嘍?」忽地心中一 股悶氣,不願康諺將她視作旁人一般。
康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楞了半晌,直接答道:「是啊!我天生好管閒事,最受不 了有人在我眼前受難,我會四處緝兇,大抵也是好打抱不平所至。」
明知他無其它意思,但她心裡就是感到不快,理所當然把自己當成特別的,康諺這 麼說分明不把她當一回事,越想越惱,眉越皺。
「怎麼啦?好好的一張臉犯不著皺得難看。」搔搔耳後,不明就裡。
笨瓜!
她努了努嘴。「你管我,誰要你多管閒事!」
康諺苦笑,不明白何時招惹了她。
此時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門板給敲了敲,屋外清脆的女聲響起:「月姊姊,你在 不在裡頭?我是阿璃!」
文犀月聞聲,立即開了房門讓她進來。
「我就知道月姊姊還在這!」江璃音雖已十六歲,但舉手投足間仍稚氣,若非身長 頗高,只怕仍給人當作十二、二歲稚齡女童。
「這麼急著找我,有事?」文犀月溫言問道,對於這小她一歲的表妹甚是投緣,兩 人一見如故。
魏璃音朝康諺招了招手,算是招呼過了。
「沒事,我在房裡等久了不見月姊姊回來,就想出來找你回流雲軒去。」
偌大的北楓山莊就只有魏璃音一個年輕姑娘,婢女下人們又有誰敢與小姐相交好? 是以她一個人待在山莊早悶得慌,現下表姊來到山莊,她自不會放過和同齡姊妹聊天說 話的機會,早在傍晚便讓娘親安排一同住進流雲軒。
文犀月惱康諺,這會也不好表現出來,瞪了康諺一眼,親親熱熱挽著表妹的手。
「你來得正好,表姊和你一道回房,咱們姊妹倆好久不見,今晚倒可以聊些體己話 。」
「咦?月姊姊跟康大哥把事談完了嗎?我可以等,沒關係的。」單純如她也明白現 場氣氛頗怪,深怕自己擾人說話。
文犀月對小表妹安撫一笑,拍了拍她的肩。
「我們談完事了,你別多心煩惱。」
「是嗎?」她一雙骨碌碌的眼珠轉了轉。
「走了,我累了,咱們回房去。」
說完,文犀月牽著小表妹出門,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迴廊處,徒留康諺一人摸不著頭 緒。
第六章
一個美麗如花間精靈的嬌俏少女蹦蹦跳跳來到江朗休息的廂房門口,此名少女不是別人,就是「北楓山莊」最受寵、最迷糊可親的小小姐魏璃音。其父魏鴻軍在連生了兩名男孩後,好不容易才生了這唯一的女娃兒。
可別以為魏璃音是個不知人間險惡給寵得無法無天的富家千金,相對的,她可有副 善良易感的好心腸,只不過太為單純天真的性情,常給人摸不著頭緒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