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響了十多聲,終於有人接了電話。
「哦!是陶媽媽嗎?霜靈是不是在家?」
「她不在耶!你……」陶母才說沒幾個字,馬上被雙穎給打了岔。
「那我去她店裡找她好了!」
「喂!喂!」
電話那頭早就急匆匆地切斷了,這下可又有軒然大波要掀起了。陶母呆坐在電話邊發愣著,霜靈的再一次欺瞞是否又會造成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感情又生情波呢?
正當這頭不知該如何因應時,雙穎已逐漸接近了目的地。
他興奮地趕了一部計程車過去,期待將這好消息告訴她。
在依循著往日的記憶尋找漢堡店時,他一直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地方,怎會是一家「感情放一邊」理容院,再怎麼健忘,附近的地形和店面他可記得一清二楚,為什麼就獨獨這一家讓他百思不解也沒有印象。
「少年仔,要不要進來馬一下,姑娘真水當當,要試看看嗎?」一名在閃口坐的三七仔,看見雙穎駐立許久,忙前來搭訕。
「這邊原來不是一家漢堡店嗎?」他指著店面問。
「一個禮拜前就沒做了,唉!別問那麼多啦!進來爽一下啦!」三七仔看到斯文又白淨的人,自然欺負他不敢動粗。
雙穎再怎麼抗拒也擋不住那中下階層的那種蠻橫粗魯,硬是被推到店裡面,他一看全傻住了,一個個打扮妖嬈俗艷的女子,穿得是又露胸又露腿的,在和一個個客人曖昧地拉來扯去。
「對不起!我要出去了!」他有點想作嘔,滿室的煙熏味和檳榔的渣滓腥味,教他急於奪門而出。
「別這樣,參觀一下嘛!喂!叫美娜出來!」三七仔雙手仍緊緊巴著雙穎不放,這下可好了,被這種人一纏絕脫不了身的。
沒一會兒,一名滿臉塗得厚厚粉底又劃得又黑又濃眼影的女人,打著呵欠睡眼惺忪地走了出去,她一邊抽煙、一邊無精打采地走出來道:「操,老娘不用睡午覺啊?吵?吵什麼吵,叫他自己去……」
「上薰!」
雙穎但願自己是看錯了人,那個眼神、那個五官,就算是全部外在的形全走了樣,他也不會喊錯人的,而站立在他正前方的那個女人,也正心悸地側著臉不知所措。
「先生,你認錯人了!」她一溜煙就想鑽回去。
雙穎不可置信地跑上前去,他一手扯住上薰的衣肩帶,將她拉了回來,順勢猛賞她一巴掌。
「你自己看看自己是什麼一副德性?」
「先生你……」三七仔想上前攔阻,卻被他一掌撥開。「閃遠點,否則也算你一份。」
「走!現在跟我回去!」他無論如何都要先帶她離開這噁心污穢的地方不可。
「你放手啦!我又不認識你。」她那身下賤的打扮,才不敢與他共走在大馬路上。
「上薰,有話我們回去再說好嗎?先跟我回去!」雙穎乾脆將她攔腰一抱,不管上薰再怎麼掙扎、又踢又捶的,他還是不鬆手。
正拉開大門要走出去,霜靈也正好及時趕到,她聽她母親一說雙穎到此處找她,也立即驅車趕了過來。
「這……這怎麼一回事?」她看得霧煞煞,怎麼她一點都看不懂。
「先別問那麼多了,幫我將她抬出去再說。」他從沒看過上薰像個瘋婆子一樣地對他又打又抓的,全身上下不知被她抓出多少條血痕。
「喂!少年仔,你太過分了!」一群打手正要欺迫上前時,雙穎惡狠狠的一雙鷹眼,充滿熊熊憤火地直盯著他們。
「這種骯髒錢你們也賺得下去,要是你們誰敢阻止我,我立刻報警讓你們混不下去。」
所有人貼成一字排開,上薰也在霜靈的攙扶下,安然無慮地離開那人間地獄。
***
上薰自從離開那間別墅後,一直後悔她以往不成熟的行徑,她明白整個事件都是絮語和禹昕自編自導自演,在搜集到一些充分的資料後,先製造她和雙穎之間的矛盾、再借霜靈這活工具來大作文章,最後狠狠地敲上一筆遠走高飛,所有的計劃她渾然不知,傻傻地被人當成挖錢的金礦。
之後,她決定好好地找霜靈把誤會解釋清楚,因此,憑著禹昕和絮語曾開車帶她晃過的印象,她一路找到了位於信義路的舊址。
豈知,當她到達的時候,漢堡店早已給頂讓出去了,那片刻的震驚,茫茫然教她不知何去何從,眼看身上所剩的錢無幾,正好又看到理容院外張貼的徵人啟事,這對於從來沒在社會上磨練過的上薰而言,無疑是個可怕的陷阱,然而,為了生計,她才踏進這家理容院,造成了不可挽救的墮落沉淪。
***
上薰這近一個月多的連續酗酒,造成她體內骨髓的組織部分壞死,就醫的這些日子,雙穎不眠不休地照顧著她,彷彿又回到昔日的那種恩愛甜蜜。
霜靈有時也會盡人道的立場來看看她,嘴巴上說是為上薰而來,而心裡面,她為的全是雙穎。
「這是我媽燉好的雞湯,叫我拿來給她補補身子。」霜靈提著一鍋雞湯,在近傍晚時分來到了醫院。
「謝謝你,這些日子多虧了你幫忙,要不然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想到從來到台北,一切倒霉烏龍的事全靠霜靈替他分擔,那份情義直教他擱在心上難以釋懷。
「我不想聽客套話,這湯你快點找個碗盛起來,待會兒我還要拿回去呢!」雙穎瞭解她是不舒服,為了什麼事,兩人誰也不方便說。
「你慢慢倒吧!我到走廊透透氣。」她實在看不下雙穎侍候她跟侍候父母一樣慇勤,看了內心亂不是滋味的。
她一副無所謂地走到了走廊。天空橘橘的,微風淡淡的,她看著天邊一輪正要西下的太陽,不知怎的,眼眶都紅了起來。
為他做了那麼多,他對上薰還是念念不忘,就見不得她吃了苦、受了難,心疼得跟寶貝似的,而她呢?做得要死要活,被家人孤立、店也沒了、半毛錢也沒進自己的口袋,還得不到他一聲較貼心的呵暖,老爸說得沒錯,她的確是「人蠢沒有藥醫」,別的事她就比別人精,惟獨碰到感情的事,特別是遇到這她從小就愛慕已久的小穎哥,智商完全呈現負數反應,一味地付出、付出,也不知回收得回來還是回不來?
兩手臂貼在冰冷的白色矮欄幹上,一滴滴的小水珠成鏈般地隨夕陽飛逝,愛情這東西為何看來甜蜜,親自去體會一下,卻苦澀得難以人口。愛人比被愛還幸福?簡直胡說八道,我陶霜靈就不覺得。
突然,一張白白的面紙從她左後方遞了上來,她趕緊吞嚥了淚水,又板起臉來說:「幹麼,不去照顧她,跑出去做什麼?你雞湯裝好了沒?我要拿去洗了。」
「把眼淚擦一擦。」他不理會霜靈對他的冷嘲熱諷,揉起了面紙慢慢拭著她臉上的痕跡。
「你到底裝好了沒?」他再不住手,她又要哭了。
「我叫你把眼淚擦一擦。」這次他的口氣可有點霸道,不過替她抹去淚痕的動作仍是溫柔如水。
「用不著這麼假好心,我陶霜靈不需要靠人可憐的。」她想搶下他手中的面紙,可惜他拳頭握得老緊,扳也扳不開。
雙穎乘機將另一隻手也搭上,將她的手緊緊握住。「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那家店……我會買回來還你的。」
「然後,我們之間便誰也不欠誰了,對吧!」她掙開他那暖烘烘的手心。
「你別誤會了,只是……兩千萬實在是一筆大數目,我承擔不起這個包袱的,再說……」
霜靈打斷他的話,義無反顧地回他一句:「別再說了,那你錢還我就是了,然後,帶你美麗的鋼琴師去過舒服的日子吧!」
「我早說過我喜歡的人是你,你讓我很舒服,每分每秒都是充滿意義與歡笑的,我從你身上感受到的不是那種強烈的激情,而是細水長流的真愛,我過慣了在舞台上絢麗的一面,所以才會毅然決然決定與你守著這家漢堡店一直到老,這點心意,你都體會不出來?」他雖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卻引不起她的共鳴。
「那她呢?若是要我害一個女人而得到一個男人,這種缺德事,我可做不出來。」水瓶座少有的理性,對上天秤座的感性,實在苦了雙穎不知該作何解釋。
「我們之間已缺少了相互信任,要不然,不會搞到今天這種局面。」雙穎的不滿全寫在臉上。
「那你如何處置她?一腳踹開,還是再推她進那專賣皮肉的地方?」霜靈張大著眼等他決斷。
「別這樣挖苦我,我不是那種人,我會好好補償她的。」他有點頭痛,這種事確實會折人陽壽的。
「又是一張空頭支票,我不希望到時候我還要擔心你們會死灰復燃,還得猜測你們在什麼地方約會。」霜靈看多了男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她不等雙穎多說什麼,直接進到病房,拿著小保溫鍋便離去,她知道她不是雙穎心中惟一的女主人,既然如此,不如早點夢醒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