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尖銳的電吉他聲劃破靜謐的詳和氣氛,緊接著是一聲至少有一百三十分貝以上的吆喝聲,然後她聽到了不屬於鄉間的 heavy metal.
「噢,天啊……」陸無雙原本還不相信這是事實,但是那刺耳的歌聲正一波波傳進她的耳朵裡。「世界末日提早到了嗎?」她痛苦地在床上翻個身,拉起薄被蓋住頭。
十分鐘過去,音樂繼續。
「這是在搞什麼!」她終於受不了了。「一大清早不睡覺。」她起身穿拖鞋,想要尋找噪音來源。開了房門後,更是不得了,她幾乎可以感受到音波的震動。「我就不信其他兩個人在這種情形下還有辦法睡覺。」
事實上,她認為一定是其中之一搞的鬼。
方若嵐才剛來沒多久,應該還弄不懂室內播音系統要如何使用,再說經過昨天的「刺激」後,她應該沒膽再這麼做。如果犯人是冷天霽……他不像那種對重金屬狂熱的人,所以不應該會買這種音樂。不過,整棟房子裡能這麼做,而且不怕被別人滅口的傢伙的,大概就他而已。
由以上兩點的推論,陸無雙得到一個答案——那兩個傢伙是共犯!
一個提供犯罪工具,另一個則是執行者。
「我是哪裡惹到他們了!」那兩個人昨天還吵得挺厲害的,怎麼幾個小時不到,便站在同一陣線上,一致炮口朝外。而可憐的她,成了兩個人的攻擊目標。
任何一個打擾她睡眠的人,都是和她非常、非常過不去的人!
她先是不抱任何希望地走到方若嵐的房門前敲門,三十秒過後,仍是沒人來應門,於是她走向第二目標物——冷天霽的房間。很不客氣地重重敲了幾下房門。
「喔,是你啊。」應門的是方若嵐。
「少爺呢?」陸無雙對於方若嵐的出現,並不太訝異——從犯不在自個兒的房裡,當然會待在主犯這裡。「他應該醒來了吧?」她敢用未來二十年的收人打賭,冷天霽這個時候絕對是清醒的。
「是又如何?」
「我有事想和他打個商量。」
「有什麼事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這事你恐怕沒有決定權。」這事和她說一定沒用。
「誰說的?」方若嵐生氣地鼓起腮幫子。
「我說的。」陸無雙不是很耐煩地應付若她。「我再說一次,我要找少爺。」惹毛她,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若嵐,讓她進來。」冷天霽的聲音從房裡傳了出來。
「讓開。」陸無雙的好臉色在一大早被吵醒時,早已不翼而飛。
要是認識她的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肯定會被她的態度嚇一大跳。因為他們所知道的陸無雙是從不發怒,總是有點吊兒郎當,對大多的事部是一副半調子的模樣。但這會兒的陸無雙,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她踏進房門的那一刻,便見到坐在輪椅上、仍是帥得讓人屏息的冷天霽。
「早啊,陸小姐。」當她一走進房間,他便注意到她那不尋常的嚴肅表情。「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一派恰然自得的神情,讓陸無雙看得更是恨不得甩幾個巴掌在他的帥臉上。
「少爺,不曉得你有投有注意到現在播放的音樂?」
「喔,你指的是這個?」冷天霽操控他的輪椅到落地窗的小茶几旁,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CD盒。
槍與玫瑰?難怪那麼吵。陸無雙有股將手中的CD盒丟到地上踩個稀巴爛的衝動。
「若嵐說,早上聽這種音樂可以讓人精神振奮。」
「精神振奮?」陸無雙懷疑地重複這四個字。「不,少爺,這種音樂只會讓人神精衰弱。」她念大學時,曾拿類似的音樂試驗過某教授的愛狗,結局是——那隻狗痛苦地在地上打滾兼哀號。
「是嗎?」冷天霽像是故意唱反調似的。「我倒覺得這音樂還挺提神的。」
「那麼少爺,你要是認為它可以提你的神,可不可以麻煩您用音響聽就好了,別用廣播系統播放?」要是真的忍無可忍,她會親自動手剪斷這屋子的保險絲,徹底斷絕噪音騷擾。「它讓我沒法子入睡。」
「真的?」冷天霽的劍眉微微挑起。「不過,這不關我的事。」意思就是,他不準備照陸無雙的意思做。
「你!」她真的生氣了,真的,真的生氣了。二十七年來,沒人做得到的事情,他做到了。「好!」撂下這個字,她二話不說掉頭離開。
他想嘗嘗她累積二十七年的怒氣,她會讓他如願的。
離開房門,她以快如疾風的速度,衝到勇伯放置修剪花木用的工具的小屋子裡頭,起出一把巨型長柄剪刀。抄著那把剪刀,又快速地回到宅子裡,四處搜尋電源總開關,打算進行一場報復行動。
她就不信沒了電,那個播音系統還能有什麼搞頭。
經過三十分鐘的努力,她終於放棄了。
這房子真的是大太了,大到她若想找出電源總開關,可能得花上半天,甚至是更長的時間。但是,陸無雙併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因為經過這番折騰,她已經浪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她要想再回床上睡覺,只怕時間不夠,肯定會睡過頭;縱使回床上睡覺好了,在此種噪音環境下,她不認為她睡得著。
於是,她放下剪刀,回到房間,將枕頭當成冷天霽的肚子,狠狠地、一拳又一拳地猛K.
這個動作,直持續到她的上班時間才停止。
「無雙,你還好吧?」陳嫂擔憂地看著情緒有點不穩的陸無雙。
「還好。」陸無雙停止了回想。「陳嫂,你知不知道這棟房子的電源總開關在哪裡?」她可沒忘記今早發生的事。
「這個你要問老李,平常電器什麼的都是他在修的。」走著走著,她們兩個人來到廚房,「對了,無雙,你還沒告訴我方小姐和少爺是怎麼一回事?」她真的很好奇,雖然冷天霽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還沒發生車禍前,每次帶回來的女人都不一樣。只是自從回半山埔修養身體以後,就沒見過他和那個女人勾搭上了,怎麼這回……
「大概是老色狼在肖想幼齒。」
陸無雙本來是不會理睬那兩個人之間發生的事,只要他們兩個別惹到她頭上來,就算發生什麼情殺案,她也會視而不見。但是,他們兩個可能忘了台灣的那句諺語:「惹熊、惹虎,不可以惹到恰查某」。
那好,冷天霽討厭花癡,那麼她就當個花癡讓他瞧瞧,方若嵐要她別和她搶男人,那麼她就一定要把「她的」男人給搶過來!
要整人,她不會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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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陸無雙含怒離去,冷天霽心滿意足地躺靠在椅背上。「等著看吧,你終究會對我求饒的。」他習慣性地抬起手,撥開掉落在額前的黑髮。
「方小姐,」要他一下子改變生理時鐘,的確有點難受,不過這點小小的不方便,很快就會得到更多的回報。
「這裡沒你的事了。」
既然陸無雙不在這裡,也就沒必要讓這個小女生繼續黏在他身上。
「什麼?」方若嵐仍沉迷於冷天霽那特有的男性體香中,一時無法接收外界的訊息。
「我說,這裡沒你的事,去做你自己的事。」他對一道命令需要重複第二次,顯得十分不耐。
「可是……我以為你要我陪伴……」就是昨天,她陸無雙理論過後,少爺突然找她過去,告訴她她可以繼留下來,同時要她在今天早上正點半到他房間報到時,高興得只差沒尖叫而已。
雖然在私底下,他對她仍是不苟言笑,一副嚴肅樣。可是,現在只要陸無雙一出現,他便容許她對他有親密動作,這很明顯就是要讓陸無雙知難而退,不要再纏著他不放……也許,他只是在利用她,好打消陸無雙的不良企圖。不過,只要他願意讓她親近他,那麼她仍是有機會的。
「再說,今天早上的復健工作也只進行半個小時而已。」幸好她有帶教科書來,要不然她早將老師教的東西全還給學校了。「而且,您還要……」
「下午再繼續。」冷天霽打斷她。「兩點到這裡來。還有,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允許,別靠近我的房間。」不得不承認物理復健真的有用,不過短短的時間,他的腿又重新有酸痛的感覺。
或許,那個庸醫說的對,他之所以不能走,不在於身體,而在心理。或許,他真的是下意識地拒絕行走,拒絕原來的生活方式,拒絕原本他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或許,他已經厭倦於每個男人都拿他當天之驕子看待,而每個不論是已,未婚的女人全拿他當白馬王子看待。
他原來的生活沒什麼不好的。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又有什麼好的,每天醒來,便是公事,下了班,還得去應酬,要是一應酬就免不了有女人,有了女人,難免會傳出些花邊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