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傑克在某個程度上來說也算轟轟烈烈,只不過他們是真槍實彈的轟轟烈烈,而不是那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意象」上的轟轟烈烈。
「可是萬一哪天我發現自己是愛他的,可是又不知道要上哪裡找人……」何語竹可不是那種會把愛意悶在心裡頭,然後藏個三、四十年,再把它寫成本書讓世人去替她遺憾的人。「所以嘍,還是要他留個電話、地址的好。」在一番推演、導證之後,她證明之前的想法是相當正確且明智的。「要是我不愛他就算了,如果我愛他,至少我還知道要上哪裡去追他。」
「要是我去追他,他不接受,也算對自己有了個交代。」她才不要將她的後半生花在後悔中。「對,沒錯,就這麼辦。」
等她到了校門口,拿回光碟片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傑克要他的聯絡地址和電話。
由於何語竹正忙著思考和傑克今後的關係,再加上她是混雜在人群之中,身邊來來往往的全是陌生人,對於週遭環境氣氛的轉變,根本無心留意。就算身後有二至三個不等的陌生人沿路跟蹤她,她也無法察覺。
而現在,她的身後就跟著兩個體型高大的男人,正配合何語竹的腳步,遠遠的尾隨在後。
在步行二十分鐘和轉了兩趟公車後,也終於來到和陸無雙約定的地點——母校的校門口。
果不其然,陸無雙已經在約定地點等候多時,就等著何語竹的出現。
她的確是留了線索給傑克,但是,她留的只是告訴他何語竹最終會出現的地方。因為,她也不知道何語竹會鑽哪條路到這裡來。
不過,無所謂。在台灣都會型的城市裡,只要不刻意挑那些個羊腸小徑走,到哪裡都是人潮洶湧,何語竹的人身安全大致上沒什麼問題——特別是,她前不久才差點被紅軍那夥人給綁走,有了這種前車之鑒,她應該會審慎的考量行走路線才是。
「無雙,那片光碟片呢?」何語竹見到陸無雙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光碟片的下落。
「在這裡。」陸無雙拍拍自己的背包。「放心吧,它不會消失的。」不但不會消失,還多了一片孿生兄弟——不過,這可不是同卵雙生,百分之百的相同。「路上沒發生什麼事吧?」既然何語竹會在這裡出現,就表示傑克沒追上她。
「沒有,一路上平靜得很。」這回沒有紅軍的人在她後頭窮追猛打,也沒有傑克的緊迫釘人,走得還算悠閒。
「喔,這樣就好。」陸無雙看到不遠處有兩個可疑分子正在她們這個方向前進,同時,傑克殺氣騰騰的出現在她們正前方二十公尺處。「不過,現在開始可能不太平靜了。」「怎麼說?」何語竹是背對著傑克,所以對於陸無雙所說之事甚為不解。
「呃,這個你再過個幾秒鐘就會知道了。」
陸無雙認為等會兒她的工作只是負責交付光碟片而已。至於她會不會同何語竹一起接近傑克的教訓,這……她是很想有難同當,陪朋友一起被罵——真的,她真的很想這麼做;可是,等會兒她的指導教授有事情找她,她不去是不成的。沒法子,事關她以後能否拿到博士學位,她最好乖乖赴約。
另一方面,傑克在派出大批人馬仍然找不到何語竹後,召回了底下一干人馬後,獨自一人到了陸無雙的學校,打算親自逮回這個脫逃的野猴子。
當他見到何語竹毫髮未傷的站在那裡和陸無雙似悠閒的聊天時,他心裡焦急的情緒總算回歸正常。但是,憤怒馬上取而代之。
那個白癡以為她自己在做什麼!傑克在心裡詛咒。他不會再讓她有機會從他手中逃掉了,他要是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就該死!
傑克的情緒整個被何語竹左右,而他的眼裡現在也只容得下她而已,對於週遭環境的敏感度大大的減低。要是換成別人做了這樣的事,傑克的第一反應是先賞那個人一拳,讓他冷靜下來之後,再換成口頭訓斥。
他會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那樣的行為等於是給敵人機會宰了他,連人都沒救到,自己就先掛了,還有什麼搞頭?
此時,傑克就犯了這樣的大忌,一種足以致命的錯誤。「何語竹!」傑克暴喝一聲,得到方圓十公尺處所有人的注意,同時他自己也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你最好有非常了的理由,解釋你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傑克!」何語竹聽到傑克的聲音,很鴕鳥的不敢向後看——何必看呢?他的表情一定是暴怒如雷。「好巧啊,在這裡碰到你。」她仍舊不敢面對他,是以一直用後腦對著他。
「是啊,真的很巧。」傑克慢慢的走近何語竹。「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到你。」不錯嘛,這回可不敢頂撞他。「不過,你這樣背對著我,好像不太禮貌吧?」
「這個……我們這樣講就好了。」
「何語竹,你想自己轉過來,還是我過去助你一臂之力?」
「呃,我自己來就成了。」唉,何語竹在心中歎了口氣,怨歎自己的不中用。他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她也沒有任何義務聽他的話,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怕他——嗯,平時沒那麼怕啦,只有在他真的發火,而他發火的原因是她直接引起時才會這樣。
慢慢的,她一寸寸的向後轉,眼光仍然保持四十五度的向下看,左瞧瞧、右看看就是不敢向前望。
就在她轉到一半時,有道刺眼的光線映入她的眼簾,她的眼光不自覺的追逐那道光線的來源——那是一把上膛的槍。
「傑克,快趴下!」
在何語竹發聲的同時,她的身體自有主張的朝傑克奔去,用力撞開他。在同一時間,巨大的槍響劃過平靜的空氣,凝結在何語竹的左臂上,殷紅的鮮血如豆大般的雨點,滴落在人行道灰白的水泥板上。
「語竹!」傑克聽到槍響之後,立即一個翻身,從腰間掏出手槍,馬上還擊。在接連開了幾槍之後,他連忙來到何語竹的身邊。「你還好吧?」拉著她躲到門柱後頭。
「不,」何語竹白著一張臉回答。「不怎麼好。」基本上,她是被嚇著了。她長到這麼大,當然受過傷,只是沒有一次是因為槍而受傷的,這次是個例外。「我流血了。」整個袖子都被血給染濕了。「對了,你還好吧?」除了可能有失血過多的疑慮外,其他的地方倒是正常運作。「我看到那些個歹徒朝你開了好多槍。」
「我沒事。」
他真的太該死了,居然讓那些人傷了她。更該死的是,他竟然沒有察覺到危險的存在。
「對了,無雙呢?」她緊張的問,要是因為她的關係而讓陸無雙受傷了,她會愧疚死的。
「我在這裡。」陸無雙在第一聲槍響時,已經跑到校警室裡,要校警先生打電話報警了。「放心吧,等一下警察馬上到。」她記得在學校不遠處就有家警察局。
「笨蛋,趕快蹲下去!」傑克見到陸無雙居然還從校警室裡探出頭來,對他們大喊大叫的,她是嫌目標不夠明顯,特地替歹徒找機會嗎?
「語竹,你會用槍嗎?」他的左右手都能射擊,因此他身上總是是帶著兩把槍。
「我只用過空氣手槍。」再來就是念高中時到成功嶺上玩了兩次。不過,她的靶紙上總是非常的乾淨,完全沒有毀損。
「可以了。」他只要她引開敵人的注意力,好讓他有時間打行動電話回去求援。如果再這樣拖下去,恐怕紅軍的人馬上會將這裡包圍,到時候他們可就插翅難飛了。「來,這把槍給你。」他拉了保險桿後,將槍交給她。「你只要一直扣板機,直到子彈用完就可以了。」
「好。」天啊,真槍!何語竹一臉錯愕的盯著傑克交給她的手槍。她的左臂雖然受了傷,不過她的右手仍然是完好如初的。
「還有,別露出你的手,只要以把子彈射出去就成了。」也就是說,準頭不重要。
「好。」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有機會使用到真正的武器——成功嶺上的不算,那是空包彈。
「還有,別逞強,要是傷口痛,就停下來。」傑克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了一大塊下來,替何語竹做了簡單的包紮。子彈並沒有留在何語竹體內,只要血不繼續流,應該不會有大礙。「知道了嗎?」
「知道了。」她心臟怦怦的狂跳個不停,甚至可以感覺到心臟撞胸腔的力道。「我現在可以開始射擊了嗎?」老天,她的手正在微微的顫抖著。
「當然可以。」傑克的左右手可是忙個不停——左手持續的射擊,而右手則是拿著行動電話,打電話回去求援。
於是,何語竹拿著手槍,零星的擊出幾發子彈。
算是在射擊區外的陸無雙身邊沒有什麼可以防身的武器,而校警伯伯在打完電話之後也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目前情況危急,況且敵從我寡——對方的人員有增多的趨勢——恐怕撐不到警察先生到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