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事情比來看我更重要的?」聶封雲不喜歡被擺在次要地位,而就她的語氣聽來,他的確是第二重要。「妳要是說不出能讓我認同的事情,我就要……」他現在腦子裡想的是這六天來他一直想做,卻沒時間做的事。
「你先聽我說嘛。」貝多芬看他這副想要直接帶她上床的表情,連忙從他的懷抱中跳了出來。「你不是告訴我,要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都要告訴你嗎?」
聶封雲一聽到她這麼說,馬上收拾起剛才有些浪蕩的語氣,嚴肅且謹慎地問:
「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他的擔憂果然成真,王家可能發現沒辦法從他身上下手,於是轉換對象。
「我今天早上出門時,發現有兩個行蹤可疑的人,從我家的巷口一路跟蹤我到凌鷹來。」
「這是第一次發生嗎?」聶封雲的表情維持不變,但心裡的怒氣已經足已掀起濤天大浪。
「我不清楚。」也許她已經被跟蹤了好幾天,至於她今天為什麼會發現,可能是她今天走得比較遠,而不像平常一樣只到附近的小說出租店打發時間而已。「不過.我今天一發現就趕過來告訴你。封雲,難道這些人真的是王家人派來的嗎?」
「誰告訴妳這些的?」他聽到她的問題,臉色沉了下來。
「哎呀,誰告訴我並不重要。」她曾答應林瑞方要絕對保密。「重要的是,我們要怎麼辦?報警嗎?」她不認為這種主使者不明、也沒有實際犯案行為的事情,警方會介入調查。再說,萬一他們沒有充分的證據指控王家父女,到時搞不好還會被他們反告譭謗。
「小芬,我要妳搬來和我一起住。」現在連她也有危險,如果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話,那麼大目標就會是他,而不是她。因此,他不能冒險,讓她繼續住在家裡。
「可是我爸媽……」雖然上回她和聶封雲到泰國七天的事,她父母並沒說什麼,可是要常常這樣下去,她爸媽一定會罵死她的。
「妳父母那邊由我來解釋,妳不必擔心。」沒有任何一個為人父母的,在聽到自己的女兒有難後,還會坐視女兒暴露在危險的環境中不管。再說,他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和她的父母談談他和小芬的婚事;倒不一定要先結婚,因為貝多芬肯定不會心甘情願的答應,他覺得他們可以先訂婚,然後確定婚期──他的耐心只夠讓他等到她畢業。「好了,妳等我兩個小時,等我把手上這些事情辦完,我們出去吃個飯,然後再到妳家去。」
接著,貝多芬就像以往她做的事情一樣,一個人躺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看著她從家裡帶來的小說──幸好,她今天出門時塞了兩本小說在背包裡,打算等公車和坐公車時看的,而現在正好可以讓她打發時間。
當她快看完一本小說時,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滿久以前發生的事,而這件事她始終沒得到答案。
「對了,封雲,有件事我一直想問清楚。」
「什麼事?」
「你還記得有一次你在我慢跑的時候來找我,曾經說過我可以自己親身檢驗一下你本男兒身的證據,好證實你的真實身份。」雖然她已經確實的知道他本男兒身的明顯證據為何,但是她還是不知道他那時候到底想讓她「檢驗」些什麼?他總不能當街「獻寶」吧,這算是犯了妨害風化罪耶。
饒是他的記憶力算好,要不然貝多芬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他還真不知道要答什麼。
「如果我沒記錯,妳還罵我是什麼下流、無恥的色狼!」他記得那時她唸了一長串,只可惜他真的是記不起來。「其實妳誤會我了,我只不過是想讓妳看看我的身份證而已。」他對於她那時滿臉通紅的害羞表情,仍是印象深刻。因為印象深刻,他才故意在她來凌鷹「上班」時三天兩頭就逗她,讓她要不是氣得臉發紅,便是羞赧得躲他好幾個小時。
「什麼?身份證!」貝多芬聽到這答案,自己倒是開懷地笑了起來。「啊,難怪你說的那麼大方,我就想,你怎麼可能當街獻寶嘛!」
「小芬,那時候雖然人不多,可我也不想讓一些做晨間運動的老先生自卑、老太太遺憾啊。不過,我要是早知道妳那時候這麼想見識的話,我看我只能對不起那些老先生、老太太們了。」
「你說什麼!要不是你故意誤導我,我也不會想到那個地方去!」
「是,全都是我的錯。」聶封雲這妥協的模樣,除了貝多芬以外,大概沒人有幸見到,就連面對自個兒的父親,他也從不妥協。「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出去吃飯。」
就在兩人準備出去吃飯時,聶封雲的內線電話響起,來電者正是林瑞方。
「董事長,海億的王小姐來訪,要拒絕她嗎?」
若是在從前,這問題當然是否定的,好歹王文憶也是聶封雲未定名的未婚妻,再加上她又是海億的千金大小姐,他們也不好得罪。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情勢可大不相同。
「不,請她進來,我正好有事要和她談談。」聶封雲下完這指令後,回頭對貝多芬說:「小芬,妳先到休息室等我,我和王小姐有些事情要處理。」
如果說王文憶是來談和解的,同時能保證不做出任何違法之事,那麼他或許會就此作罷,對於王家對他和貝多芬所做的事不予計較。如果不,那麼他絕對會讓他們悔不當初!
☆ ☆ ☆
王文憶再度走進聶封雲的辦公室時,心境已經不同於上一次──上次,她還是聶封雲的未婚妻,她雙眼所及的一切,都將歸她所有、為她所管,她是高不可攀的董事長夫人,甚至有朝一日,她會成為凌鷹的真正掌權者。但是,這次她卻是恨不得能親手毀掉這一切!
她已經調查過了,唆使那些廠商不顧和海億多年的生意往來,硬是在他們資金最吃緊的時候捅他們一刀的人,不是別人,就是聶封雲!
她對他的公然侮辱,已經是百般的不予計較,沒想到他竟然使出這種手段來對付他們王家!在聶老當權的時候,凌鷹不過是個需要仰賴海億幫忙的中型企業,而凌鷹會有今日的規模,還不都是因為海億的幫忙!如今,在海億最艱難的時候,聶封雲不懂得知恩圖報也就罷了,居然還落阱下石,硬是將海億害得瀕臨破產邊緣!
今天,如果聶封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那麼聶老勢必要重回凌鷹接掌一切,屆時憑著他和她父親之間的交情,沒有道理他會袖手旁觀,必定會給予必要的幫助。海億有了凌鷹的幫助,便可以度過難關。
等到海億再回到從前那般風光的日子時,她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整垮聶家的事業,讓他們也體驗到她和她父親現在所承受的痛苦。
為此,她雇了殺手來執行她的報復計畫,沒想到聶封雲這些日子全待在凌鷹的總部大樓裡,害得她雇來的人沒有下手的機會,因此,她將目標轉向聶封雲的新歡──貝多芬身上。只要是能讓他痛苦的事,她全都會去嘗試。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花了大錢找來的人,全都是飯桶!連個女人都逮不到,還讓她跑到這裡來找聶封雲求援。好,既然他們不成,那就由她自己來解決聶封雲!
她帶了一把點二二的手槍。據賣這把槍給她的人說,這槍造成的傷口並不會使中槍者大量失血,而且只要她瞄得夠準,再配合滅音器,那麼她甚至可以在公共場所立即置人於死地,神不知鬼不覺──不過,那個賣槍的並沒有告訴她,只有職業級的殺手,才有辦法做到這種地步。
「王小姐,請坐。」聶封雲看到王文憶那不是很穩定的表情,決定最好先坐下來談談,免得還沒開始談便撕破臉。現在他要做的,是和平的私下解決這件事情。
「聶封雲,收起你虛偽的同情,我不需要!」王文憶那高傲的態度並未因這一連串的事件而改變。「我聽我爸說,你拒絕援助我們,是嗎?」
「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無能為力。」聶封雲淡然地回答:「我所能做的,只是獨自承接原本由兩家合作的開發案,並退還當初部分海億所投入的金額。」照理說,他沒去控告海億違約,就已算是仁至義盡了。
「你別忘了,凌鷹能有現在的規模,還不是因為有我父親的幫助,要不然你現在怎麼可能安穩的坐在這裡,當你悠閒的董事長。」王文憶直覺的認為,凌鷹根本就是海億的轉投資事業體。
「不,王小姐,妳錯了!」聶封雲沉住氣。「凌鷹會有現在的規模,絕對不是靠妳父親的協助,而是所有凌鷹員工努力的成果。」要不然他近六年來幾乎全年無休的工作是為了什麼?「王董或許在十年、二十年前是個非常傑出的生意人,但是如果一個曾經傑出的生意人,不懂得把握時機,跟著時代的脈動進步,只是一味的使用以前的觀念和經營型式,那麼失敗是可以預見的結果。」他毫不諱言的指出王海裕失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