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禾天哼了哼。「我看,是你給她的首飾太寒酸,讓她不好意思戴出來吧?」他轉眼瞄了一下井綵鳳。「瞧瞧我給綵鳳買的首飾,樣樣都要百兩以上,這種首飾來配她才合適,對吧?」
傅子嘉心裡明白盧禾天是在炫耀,所以,無視於井綵鳳哀怨的視線,他兀自配合著稱讚道:「果然不同凡響,盧都使對少夫人的心意也由此可知了!」這樣應該可以了吧?還是要再多講兩句肉麻話才夠?
「那是當然,能娶到京師第一才女,我自然要小心呵護著,」盧禾天得意洋洋地說:「這樣說起來,你那個妾室隨便買兩樣給她就行了,聽說她也不是什麼官家大戶出身,能有個便宜的首飾戴戴就應該很滿足了才對,是吧?」
傅子嘉但笑無語,心裡卻直歎氣,天啊!饒了我吧!這個人怎麼如此幼稚呢?
「而且,你知道綵鳳很挑食的吧?」盧禾天又說:「所以,我每天都親自監督廚房開菜單,每餐都配合天時氣候做出她最愛吃的精緻菜餚。告訴你,像她如此優雅的女人,就需要如此小心的對待,明白吧?」
「是、是、是!」傅子嘉虛應著。哦!他快昏了!
「特別是她的體質皮膚都很纖弱,所以,她的服飾布料都……」
來人啊!有沒有耳塞子給我一副?
傅子嘉真想轉身落跑!怎麼打仗時,盧禾天就不使出這一招來嚇跑遼軍呢?哦!對了,言語不通喔!
「……我都很體貼的挑在她心情最好的時候,讓她彈琴吟詩給我聽,這是我日常生活中最大享受……」
哦!讓他死了吧!
傅子嘉偷偷的斜眼望著池面,正在考慮著要不要跳下去的時候……
「夫君、夫君,快!你快來吃吃看這個脆筋巴子……」隨著一連迭的呼喚,紫瑚飛快地跑了過來,一手抓著一個油紙包,一手捏著一塊脆筋巴子就往傅子嘉的嘴裡塞。「哪!是不是你吃過最好吃的?」她舔著手指頭期待地瞅著他。「快嘛!是不是啦?」
後面的傅子香則抱著大包小包地跟了過來,她先挑了挑柳眉瞥了一眼盧禾天和井綵鳳,隨即把所有的油紙包全往傅子嘉懷裡一放,她只拿回了一個小包包。
「哪!二哥,這些都是你愛吃的,紫瑚一直買個不停,真不知道她是要買給幾百人吃的。」
「亂講!」紫瑚抗議。「也有爹和娘,還有大哥和嫂子愛吃的啊!」說完,她又轉回去盯著傅子嘉。「怎麼樣?」
傅子嘉點點頭。「的確夠入味,又脆又有嚼勁,嗯!晚上又可以和爹喝兩杯了。」
「是吧、是吧!比滿香樓的還好吃吧?」紫瑚得意地笑著,同時把傅子嘉懷裡那個最大的油紙包拿給傅子香。「這個菊花糖糕也好香,你拿給爹和娘,還有大哥和嫂子,看看他們要不要先填填肚子。」
「哦!我也要吃。」傅子香說著,立刻取出一塊來咬了一大口,同時往另外一邊走去。
傅子嘉則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懷裡。「這些呢?」
「啊……怎麼那麼多啊?買的時候倒不覺得,那……」紫瑚兩眼一掃,隨即看上了一旁的矮墩子。「就先放這兒吧!」
當她忙著把傅子嘉懷裡的油紙包一一挪到矮墩子上放著時,傅子嘉瞧了瞧盧禾天和井綵鳳,結果就如他所料的,盧禾天看傻了眼,井綵鳳更是哀怨不已,甚至眼神中還帶著一些指責。
什麼跟什麼嘛!她可以嫁人,他就不能娶個美美的妾室嗎?
傅子嘉在心中咕噥著,同時把紫瑚拉過來,再咧出一抹客套的笑容。「兩位,她叫紫瑚,是我的妾室。」然後用一雙眼睛狠狠地盯住紫瑚,非常用力地想傳達出警告的訊息。「紫瑚,這兩位就是龍衛左射廂都指揮使盧大人和他的夫人。」
紫瑚雙眸瞇了瞇,隨即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原來這位就是盧都使和盧夫人啊!」可她的語調卻不怎麼甜美。「紫瑚可真是久仰大名囉!」
盧禾天情不自禁地脫口道:「她就是你的妾室?你怎麼可以委屈她作妾?要是我,哪管她的身份是高是低,我……」
「關你屁事!」紫瑚臉上的笑容甜美依舊,口氣卻冷冽、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我高興作妾你管得著嗎?就算我喜歡作婢女,每天舔他的腳趾頭,你又能怎麼樣?還是多管管自己的老婆吧!教她別老用一雙媚眼盯著別的男人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想勾引男人來玩玩紅杏出牆那一套呢!」
瞬間,所有的人都變了臉色,盧禾天難堪地怒瞪住井綵鳳,井綵鳳則羞愧地垂下蒼白的臉蛋,傅子嘉則是氣急敗壞。
剛剛他盯她盯得還不夠用力嗎?還是用一隻眼睛不夠?
「紫瑚,你給我閉嘴!男人說話時女人少插嘴!」
紫瑚噘了噘嘴,隨即用力一哼,「不說就不說嘛!」接著,她猛一扭身走到另一張矮墩子上坐下,「我要把你的小菜吃光光!」她一邊嘟嚷,一邊真的打開油紙包,拿出一塊蓮花鴨啃給他看。「哼!你們晚上喝酒就配花生吧!」
傅子嘉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你把肚子吃爆了也吃不完那些,紫瑚。」他輕歎一口氣。「我們早說好了的不是嗎?」
「我心裡不爽嘛!」紫瑚理直氣壯地說。
「我知道,但是……」傅子嘉掏出方巾來幫她拭去嘴邊的油漬。「你答應過我了!」
紫瑚聞言,不甘心地瞪了一下盧禾天,再看回傅子嘉。「好嘛!我吃完這塊就不吃了。」
「誰跟你計較這些呀?」傅子嘉啼笑皆非的說。「紫瑚,不管你如何想,如果你尊重我是你丈夫的話,至少答應我的事就要做到吧?」
紫瑚想了想,然後很誇張的歎了一口氣。「知道了,夫君,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這才乖嘛!」傅子嘉摸摸她的頭,隨即轉向井綵鳳歉然地道:「對不起,紫瑚一向口不擇言……」
「誰說的?我選了好久才選到那些最狠的字眼呢!」紫瑚低聲咕噥。
傅子嘉蹙起眉。「……又欠缺管教……」咦!她又想幹什麼?
紫瑚哼了哼。「誰敢管我?」她低低的嘟囔。
傅子嘉瞪了她一眼。「……有得罪之處……」不是他說了算嗎?
「那都是事實嘛!」紫瑚小聲抗議。
傅子嘉咬了咬牙。「……尚請多多海涵。」這小妮子……
「海涵?」紫瑚瞟一下金明池,「這裡現成有一潭池,先將就著用吧!」她低聲建議。
傅子嘉猛然轉過臉來怒瞪著她。「紫瑚!」
看他真生氣了,紫瑚不禁吐了吐舌頭,忙指著另一邊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啊!夫君,爹和大哥都來了耶!」
傅子嘉忙轉過頭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果然見到傅正國和傅子青正匆忙的走過來,大概是某人去通風報信的吧!
傅正國和傅子青遠遠的就看見盧禾天臉色鐵青,於是,一靠近他們,就三言兩語地把盧禾天拉到另一座殿亭去看水殿表演。井綵鳳本來是應該跟著去的,沒想到她卻低著頭裝作不知道盧禾天已經離去了。
太假了吧?紫瑚冷笑著用看戲的眼神在一旁凝睇著他們,想看看傅子嘉打算如何處理這種狀況。
傅子嘉輕咳一聲。「呃!盧夫人,盧都使已經上那頭去看表演了,你是不是……」
螓首仍然低垂,「我可以跟你談談嗎?」井綵鳳打岔道。
「呃?」傅子嘉不覺愣了愣。咦?從什麼時候開始,綵鳳也會作類似打斷人家說話這種沒有禮貌的行為了?「呃……當然可以,盧夫人有什麼事就請說吧!」
「這裡不方便,」井綵鳳從眼底下偷偷覦著他。「可以另外找個僻靜一點的地方單獨談談嗎?」
傅子嘉聞言,更是訝異地瞠大了眼。綵鳳一向注重自己端莊的形象,怎麼會做這種逾矩的要求呢?他愕然片刻後,隨即皺了皺眉。
「這個……恐怕不太好吧?」他張望一下四周。「其實這裡也沒什麼不好啊!大家都去看表演了,我們的談話應該不會落入其它人耳裡。」除了紫瑚之外!他再次用警告的眼光發射過去好幾炮,紫瑚兩手一攤,表示她是無辜的小孩。
井綵鳳輕歎,瞄了一下紫瑚,又猶豫片刻後,她才用一雙哀怨十足的瞳眸定定的注視著他。
「你該知道我是不得已的吧?」她細聲道。
是啊!為了你自己的將來不得已的嘛!
傅子嘉在心裡暗暗嘲諷著,表面上瞭解的笑容卻很適時的擺置出來。「我知道,我沒有怪你,真的!」相反的,他還很感激她呢!
「可是……」井綵鳳觀著紫瑚,又遲疑了一下。「現在我好後悔,因為我好怕他,在他身邊,我根本無法安心,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喂、喂!搞錯對象了吧?這種事應該是他們夫妻倆自個兒關起門來研究討論的,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床頭吵、床尾合,怎麼找他這個外人來插一腳扮演三人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