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
「我不曉得,這是小暖的東西,你等她回來再問。」他看了看時間,這小暖怎麼還沒回來「你坐會兒,我去煮杯咖啡,很醇呢,是個客戶送的,難得哥兒倆有空在一起聊聊......」
他不理會溫煦的喳呵呼呼,雨似乎小了,他推開門。
外頭一片烏漆,遠處的水銀燈,照在大雨初歇的冬夜,顯得格外安靜,四周蟲鳴,他踏在院子裡鋪設的石頭路,回想著他初次見到溫暖的景象,見到那個屬於和風的女子......像是不經意地吹拂過身邊,讓你不自覺地沉溺在她溫柔的擁抱,就像呼吸般的自然。她的存在並不刻意,然而她一旦消失,卻足以讓人相思成災。
他適應外頭的光線,摸索著來到那一大坨的綠叢前,他伸手摘了一片圓綠的葉,彈起一些水珠,他審視著落在手背上的水滴,這可是溫暖的滋潤;而這每一枝椏,每一盎然,都是溫暖不矯情的包容。
蹲下身,看不到木片。本來嘛,再怎麼堅強的東西,在多年的風吹日曬下終會脆弱而亡,溫暖的情難道也正如此地流失嗎?不行!他不允許的,他無法允許在確知自己要什麼的時候,又眼睜睜地看著她消逝,他真的不允許!
「霽月,你在外頭嗎?」溫煦在屋內喊。
對了,溫煦,他必須先跟他談談。他快步走回屋內,溫煦還在忙進忙出。
「溫煦,有件事要你幫忙。」
「什麼事?」溫煦頓了頓:「哦,唐小姐的事是吧?放心,兄弟是幹嘛用的,這個不用你說,我會好好和她溝通的。哎,對了,說到這個唐小姐,霽月,你不回去陪她嗎?」
「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是......」
溫煦根本沒仔細聽他說話,人又閃進去了,唉!這要從何說起呢?突然--
門外似乎有動靜,窸窸窣窣的,他反射性地彈至門邊,刷地,他打開了門。
他宣佈自己的心是碎了!在看到門外的人時。
★ ★ ★
溫暖紅著眼,臉上毫無血色,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是乾燥的。
她不會躲雨嗎?這個小笨蛋!
正想好好說她幾句時,咚地一聲,她跌進他懷裡,他及時伸出手臂圈住了她。這溫冷的小東西居然渾身上下是燙的!他移動身子想將他拉進門內,不料,她卻緊緊地攀著他更緊。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兒,她星眸微張,嘴上泛起一抹淺笑,她想說些什麼,但眼皮卻不聽使喚地沉合下去,那頰邊隱約可見的兩道痕跡,是淚痕嗎?是誰讓她苦的這麼傷心,像只受了傷的兔子,跟今晚聚會的主角有關嗎?看著她紅腫的眼,千言萬語只化成一句--
「你這個WARM。」
還是溫煦從屋內出來,發現事情不對,不敢驚動二老,跟他載著溫暖送醫急診。溫煦開著車,從後視鏡中窺得妹妹倚靠著游霽月的肩,他環著用毛毯裹著的她,小心翼翼地梳理著她的髮絲,那眼中熱切的,溫柔的光,任誰看了都會洞悉一二。
「溫暖似乎很信任你。」妹大不中留嘍。
「或許吧,幾頓飯換來的代價。」他調侃自己說。
溫煦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這小子!抵死不認帳,也罷!看他能撐多久,到時候溫暖要跟別人跑了,他可別來求他這個「大舅子」幫忙。不過說回來,要做游霽月這花心大蘿蔔的大舅子,滋味恐怕是......
他再看看後座緊緊相偎的人,一切盡在不言中嘍!
醫生診斷的結果,除了那場害死人的驟雨導致她發燒外,溫暖的腸胃似乎也空了一天,才會導致她的虛脫昏厥。為免引起肺炎等併發症,醫生建議讓溫暖住院觀察一晚,打點葡萄糖恢復些體力,再回家休養便無大礙。
溫煦辦妥住院手續後,順便掛了電話回家。他一再保證溫暖沒事,只是受了風寒,且有游霽月在,這才稍稍勉強鎮住二老直奔醫院探病的心。他回病房時,看到游霽月坐在走廊的座椅,經過一晚的等待、焦慮、憂心,這平日瀟灑的偉岸男子,一下子竟消沉地變了個人!
「霽月。」他看到她佈滿血絲的眼。
「都辦妥了?」
「嗯,我也跟家裡打過電話,應該沒什麼事了,我來陪她就好,你先回去吧。」他拍拍他的肩。
「不用,我還可以。」
病房裡傳出細細小小的夢囈,幾個箭步,他便來到床前,握住她的手,低切的安撫著,待她再次沉睡後,才悄悄地走出病房。這寵幸全落在溫煦的眼裡,他不知道游霽月對溫暖是持什麼心態,但他能肯定這絕非「兄妹之情」。
「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游霽月被溫煦問得有些霧水。
「溫暖啊,你那個WARM。」
看不出溫煦這個慢半拍的傢伙,對這事不但敏感還帶積極,事到如今,再撐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他搖搖頭。
「搖頭?是放棄還是無所謂?」
「溫煦,我老實說吧,我甚至都不曉得她要的是什麼,你要我怎麼辦?」
「是嗎?還是你根本也搞不清自己要的是什麼?溫暖或許是小,可是我敢打包票,她並非你想像的。」
「我知道,我就是太知道,才會怕。」
「怕什麼?」
「怕......怕在她面前無所遁形、原形畢露,信不信?你老妹真有這種通天本事。」
「你是說你的邪惡已經露出狐狸尾巴了。」
「快了。」他宣判死刑。
「那正好,她長那麼大還沒見過狐狸的真面目呢,讓她親眼瞧瞧再決定要不要養一隻。」
「我現在沒心情和你閒磕牙。」他理了理頭髮。「我在想,到底她今晚是發生了什麼事,沒道理和同學吃個飯就變成這副德性,喂,她有沒有什麼知交?」
「知交?沒聽過,她崇尚君子之交主義的,我猜,會不會是在工作上受創?」
「工作?不會吧,今天她還幫忙送花到我那,跟陳老闆有說有笑的,我還沒說她呢,一個小女孩做這麼粗重的工作,差點把我給氣死。」他發現扯離話忙拉回正題繼續瞎猜:「還是暗戀的對象有了新歡,依你家那個WARM的個性,絕對有成人之美的--寧願自己傷心死,也不會從中阻擾。八成是,對,這笨蛋,改天再勸她。」
哇哈哈,正所謂「答案就在影片中」。
這個游霽月剖析他老妹果然高明,但他犯了一個大忌,這便是--當局者迷。
就他所知,當天中午游霽月和徐昶揚吃完飯後,可是偕同大美人一道離去的,或許就這麼巧給撞見了,還問她呢,只怕是換來兩顆「衛生白果丸」。原來狐狸不全是精明的,偶爾笨一下,倒是滿能取悅人心的,讓他繼續笨吧,這樣往後的日子也比較不單調,哇哈哈!
★ ★ ★
游霽月在微曦中離開醫院。
本來是打算等溫暖醒來再走,可是經由和溫煦的對話,他肯定她必定是在情感上受創,既然如此,他實在沒必要留下,一來嘛尷尬,二來她或許需要時間舔平傷口。沒有「外人」在場。她會比較舒坦,況且,公司有很多事等著處理呢,將重心轉移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件好事。
溫暖悠悠轉醒,看看周圍陌生的環境,這是哪裡?嗅覺跟著甦醒,一陣刺鼻的藥水味撲鼻而來,是醫院。她怎麼會躺在醫院?偏過頭,看到支額打盹的老哥,是哥送她來的,那她應該是有回到家。她記起昨晚的種種,下班、遊蕩、淋雨,之後回家,然後就一片空白,只記得自己掉進一個厚實的懷抱,好像是哥,但那身上的氣息是熟悉卻遙遠。想起自己的荒謬,卻讓哥忙了一個晚上沒睡好覺,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她挪了挪身子,驚醒溫煦。
「醒啦,有沒有覺得好一點?身體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看他這麼噓寒問暖,恐怕昨晚她是給了他太大驚嚇,她坐直身子,臉色仍有些發白。
「對不起,哥,害你操心,爸媽知道了吧?」
「傻小孩,幹嘛跟老哥這麼見外,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會生病嘛。爸媽知道了我要他們放心,不用來陪你。」
「整晚讓你一個人陪,你一定沒睡好吧。」
錯!還有另外一個人,可是,那人在臨走前交代過,千萬不能讓WARM知道今晚的事,否則會要他好看,識時務者為俊傑,這遊戲是兩個人玩恰恰好,少了就沒戲唱,多了嫌礙事。
「別想那麼多,要吃什麼早餐,我去買。」
「不用了,我想回家。」
「也好,讓媽好好給你補一補。對了,小暖,我看花坊的工作,你不要去了。」事實上,老媽已經替她請了長假了。
「不好吧,吳姊還在坐月子,又快過年了......」
「你這個樣子,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萬一又病了,豈不添人家的麻煩?放心,陳先生的店不會因你請假就倒的,哦,起來穿衣服,哥去辦出院手續,我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