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原本微張而且淘氣十足的杏眼,在瞄到龍季天佈滿慾火的藍眼時,她全身的細胞及大小器官同時驚醒了過來,並且由腦部中樞神經宣佈進人戒嚴的非常狀態。
「你別想侵佔我的國土,在你還沒正式向我表示真誠的歉意以前,我和我的身體是不會對你假以辭色的。」葉小霜馬上雙手環胸地捍衛「國土」,雖然有時候她的國土會三不五時地背叛她,反而聽命於龍季天那個大色狼的指使,真是讓人覺得太沒「國格」了。
龍季天恍然大悟,原來她在生他的氣,瞧她那張嘟得半天高的嘴,可以想像這把火已經悶了好一陣子,而他又一直未加以安撫,才造成她如此矢志「保家衛國」的決心,甚至到了滴水不漏的防備;糟糕的是,他並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惹惱了他的小寶貝。
「我的好小霜啊,你就大人大量別跟龍季天那個小丈夫一般見識了,我代他向你賠禮,為了處罰他,就讓老天爺罰他、永遠做你的丈夫,供你差遣使喚,你別再生氣了喔!」龍季天果然了得,不但熟悉孫子兵法,而且深諳夫妻相處之道。他明白一個男人若為了尊嚴和愛妻過不去,其實就等於和自己過不去,所以他寧可率先輸誠,以求自保。
「哈!別逗了,那可是在懲罰我,不是在處罰你吔!」葉小霜別過臉去,一副不受理的調皮樣,實際上卻是喜孜孜的樂在心頭,女人真是比貓還容易哄。
「那換過來,你永遠當我的愛妻,好不好?」好一副打是情、罵是愛的閨房樂趣。
「你少耍無賴了,反正還有別的古人對我有意呢!」葉小霜想到黑衣人,就順便借他來用一用,給龍季天製造個假想情敵。
「是哪個古人呀?是不是昨天市集裡那個黑衣人?」龍季天的身體越壓越低,擺明在挑逗葉小霜鬥志不堅的「國土」。
葉小霜立即以雙手撐住他那張快親到自己的嘴。「你怎麼知道?」她驚訝於龍季天居然如此神通廣大。
龍季天趁勢親了下她柔細的掌心,葉小霜羞得連忙抽回雙手。
「最近悅來客棧住進了不少陌生客,有些是針對你我的婚禮而來,因為來者不善,所以我加派了人手盯住每個進出的陌生人,嚴防他們對龍家堡有任何不軌的意圖,也因此你昨天進城之事我全部一清二楚。」
「啊!」葉小霜聽得噤聲,原來那些盯住黑衣人的傢伙是自己人。
如果那些人識破了她的身份,那麼龍季天一定知道她幫著外人對付自己人的糗事,所以他才一早就等不及地來嘲笑她自認為行俠仗義的愚鈍行為。不過,也許他不知道她在客棧裡鬧事是為了協助黑衣人逃脫……哎呀!算了!反正那黑衣人又不像個壞人,沒事的,不用太過於自責。
「小霜,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龍季天將葉小霜的頭扭到他面前。
「我在想那個黑衣人呀!」她一直不明白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綻,才會被他看穿自己的女兒身?
龍季天的表情倏地板了起來,像個踢翻一大缸醋的暴君,連說話都酸不溜丟的。
「你的心裡除了我以外,不准想別的男人。」
「哇!好霸道啊!還好你不是催眠大師馬汀,否則我可慘了。」隨便下個指令,比如脫衣服之類的,那她不就玩完了。
「還有一個叫馬汀的?他也問你的姓名嗎?我會吩咐小童立刻查清他們兩人的來歷及企圖,看誰膽敢妄想我龍季天的女人!」
哇塞!連澳洲那麼遠的飛醋他也吃?真是敗給他了。
「哎呀!不是啦!你別鬧了行不行?把我的人際關係都搞壞了。」葉小霜氣得使力想將他踢開。
「什麼人際關係?!你的人際關係裡只有我一個人,其餘的男人都不存在。」
龍季天以「唯我獨愛」的方式馴妻,表面上對她百依百順、疼愛有加,骨子裡卻仍擺脫不了傳統男人的桎梏。為了自身的幸福著想,她這個二十世紀的新女性務必將他改造成自己心目中的新好男人。
「你這樣跟我講話會不會覺得累呢?」葉小霜決定不與他正面衝突,改採以柔克剛的戰術。
龍季天見葉小霜的口氣軟化,不知這丫頭又在玩什麼花樣,左手肘撐著床,邪邪地笑,頗富興味的看著她。
葉小霜故意撫摸著龍季天一夜未刮的鬍髭,嗲聲嗲氣地闡述她的女性主義及新好男人主義云云,好一副楚楚動人的嬌嗔模樣,龍季天幾無招架之力,身心早已融化在葉小霜的繞指柔裡了。
「新好男人可以和愛妻親熱吧?」一個即將誕生的新好男人開始關心起自己的權利來了。
葉小霜從藍色的瞳眸中看到了漾著小酒渦的自己,微笑地點頭示意。
「那還等什麼呢?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新好男人了!你答應的事可不許後悔喔!」龍季天開心地翻身再度壓住葉小霜的嬌軀,那笑聲可得意了。
「救命啊!我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誰來把它搬走呀?」她發出求救聲。
龍季天不管,好不容易可以踏上即將被統一的「國土」,天塌下來他也不管,「哎呀!你好重啊!我快不能呼吸了。」她快被壓扁了。
龍季天不能見死不救,馬上對她施以「嘴對嘴」的人工呼吸。
一陣像嗚咽又像呻吟的聲音過後,就……
無聲勝有聲了。
???
悅來客棧位於三樓的上房裡,一個黑衣男子望著一頂帽子,忽而沉默發呆、忽而癡傻輕笑,把旁邊一票同樣身著黑衣的侍從們給弄糊塗了。
少主怎麼對著那頂帽子神魂顛倒起來了?好像與那帽子發生感情似的。
真令人著急呀!再過兩天就是中秋了,門主交代無論如何要在當天破壞龍季天成親,說什麼那是飛鷹門與龍家堡的世仇,若任務成功,少主便得以繼承飛鷹門第三代門主的地位;一旦任務失敗,全隊人馬包括少主在內、水遠也回不了西域。
出發前,少主還喝下飛鷹門第一代門主黑瓦明獨創的「七日追魂水」,從喝下的那一刻算起,七日內若未服下解藥,全身血液將逆流震斷經脈,七竅噴血而亡,即使華陀再世也難追回其三魂七魄。
說來門主也夠狠的了,竟然對自己兒子下如此重的毒手,難怪飛鷹門中有人暗傳少主不是門主親生的。無風不起浪,也許傳聞不是空穴來風,而門主今日的作為確實值得懷疑。再說,少主一直以來也替飛鷹門立下不少汗馬功勞,雖然他的個性沉默寡言,不善巧言令色巴結門主老爹,可是從十五歲起,少主即帶隊狙擊各地商旅,其殺人不眨眼的作風很快地博得「西域黑狐」的名號,令各地商旅聞風喪膽。不過,因少主每次出擊就像一陣黑色旋風席捲而過,所以從沒有人見過西域黑狐的真面目。
少主打小就被訓練為一名冷酷無情的殺手,而背後遙控他的人正是門主,凡是門主要殺的人,無人能逃出少主的手中,但只知殺人、不問原因的少主卻有個原則,有三種人他不殺———正義之士、女人及小孩,這一點令門主非常不能苟同。
以少主出此任務為例,原先門主欲取龍季天的性命,斬斷龍家的根,以償宿仇,但少主卻迸出一句差點讓門主心臟病突發的話——「龍季天身繫禁軍統領之重責,一心保家衛國,乃朝廷的命官,此人為正義之士,我不殺。」說話當時,少主眼神充滿正義凜然之氣,令在場的飛鷹門門徒震驚不已,大家著實很敬佩他的見解,但同時也認為少主有時候是全飛鷹門中最不像壞人的壞人!
也許門主唯恐少主不該有的正義感壞了大事,才狠心地要他喝下七日追魂水,脅迫他完成自己的心願。但少主在一不殺正義之士、二不殺女人,而又身中自家毒水的情形下,照理說應該是傷透腦筋才對,可是如今他卻對著一頂帽子發呆,真是教人擔心,不知是否七日追魂水的毒性已發作,才導致少主如此怪異的行為?
「調查出龍季天即將迎娶之女子的下落了嗎?」黑無仇回過神來,詢問靜立一旁、神情略顯緊張的屬下們。
「自從上次潛人龍家堡無功而返後,驚動了龍季天,最近龍家堡四週三步一站、五步一哨,連客棧內都佈滿他的眼線,實在很難採取行動,所以到目前為止,只知道她已住進龍家堡的玉龍園,屬下們正等待少主發號施令進攻龍家堡。」一位中等身材、說話鏗鏘有力的黑衣漢子回答。
黑無仇收起那頂繡著「龍」字的帽子,踱向窗口,遠望熱鬧的街景。中秋即將到來,街道上的人潮格外洶湧,小老百姓帶著妻小上街購買應景貨品,好過個團圓佳節。他內心裡竟隱隱地羨慕起屬於尋常人家的生活,正確地說,他已經厭倦了打家劫舍、殺人為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