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昏頭的她甚至還想一狀告到衙門去,指控他誘拐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她越想越氣,他為何不早點告訴她她是個女人,還三番兩次「蓄意偷看」她冰清玉潔的身子。
「還有這麼大力氣罵人,看來你挺正常的。」江蜜衣明白不能對她露出過度的關切,免得又驚嚇了她,萬一她又躲了起來,可不知會躲去哪兒,到時候他麻煩又大了。
「你……你是全天下最卑鄙齷齪、無恥下流的男人,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話才出口,她便後悔了,因為她其實還沒考慮清楚這個令她日夜困擾著的問題。
江蜜衣聽了她的話,心裡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你罵人倒罵得挺溜的,那麼痛恨我,是不是很想殺人滅口?」江蜜衣大方地談笑著,引她說出心中的不滿,他也好衡量爛泥巴對他的恨意有多深。
「哼!我才不屑殺你這種小人。」咦?怪了,這回她怎麼一丁點也沒有想到要殺他滅口呢?準是上回在林子裡分手時,被他偷扒了她的心意。
從爛泥巴出言雖然凶狠,卻不帶絲毫怨恨的眼神,江蜜衣決定繼續試探她真正的心意。
「既然你這麼討厭我,那我乾脆自動消失在你面前吧。」語畢,他隨即抽出掛在腰際上的長劍,在空中交錯揮舞兩圈,冷銳的劍光閃爍奪目,然後橫在頸上,再望一眼爛泥巴,〔我想告訴你,藍泥這個名子很好聽。」話聲一落,長劍即朝著他的頸脈上橫割下去。
「你瘋啦!誰要你自殺了!」爛泥巴見狀立刻掀開棉被,衝上前攀住江蜜衣手上的劍。
驚魂甫定,才發現原來架在他頸子上的是一把帶鞘的劍!她氣得捏緊拳頭,一記左勾拳結結實實地朝著江蜜衣狂笑不已的下巴用力猛擊,然後氣狠狠地嗔道:「人家都快死了,你還在玩我,真過分!」
爛泥巴雖然沒什麼功夫底子,不過那一記拳頭可也不像一般姑娘家那點花拳繡腿像蚊叮似的無關痛癢,而是力道氣道齊具的飽滿一拳。不過那一拳縱有千斤重,擊打在身上再如何痛不欲生,當它落在江蜜衣的下巴時,便注定得不到青睞。瞧他連眉都沒皺半下,只用舌尖在左頰內側頂了幾下,任由嘴角的血水微微滲出。
江蜜衣見她終於被他騙出了被褥,欣喜萬分,當下即感受到濃濃的情意,雖然爛泥巴的表示方式和尋常姑娘大相逕庭,不過他仍然覺得那一拳挨得值得。
只是沒想到出手打人的爛泥巴還是一副垂頭喪氣地坐在床沿,悶悶不樂的一張小臉蛋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有心事」三個字。
「你都不想我死了,我又怎麼會眼睜睜地見你死去呢?」江蜜衣抬起爛泥巴緊縮的下巴,以為她還在為胸前腫痛一事煩憂。
爛泥巴睜著一雙圓圓的杏眼,眸中流轉著幾抹哀傷。她想著,好不容易才準備要接受一個嶄新的性別及身份,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別擔心,只要是女人,胸部都是如此,男人才會平坦無波呀!難道那晚在澡堂裡,你沒乘機睜大眼睛看清楚該看的部分?」他話裡帶著促狹。
「哎呀!你又下流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啦,那事我已經知道了。」說著,她眼睛一轉,低頭瞄了自己胸前一眼,臉頰又似火燒天了。
江蜜衣饒富興味地玩賞著爛泥巴嘟著小嘴的神情,她不似一般姑娘家故作忸怩靦腆,卻自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嬌羞之態。那神情最能悸動江蜜衣的心弦,他愛極了她那身渾然天成、不加矯飾的女性特質。
「你的身體我全親眼印證過了,完全正常,沒有問題。」他語帶調侃的促狹道,就是喜歡看她那種仍不太習慣當個女人的羞赧之氣。
爛泥巴相信她苦再不把事情告訴他的話,他肯定會把她的身體從頭到腳好好地嘲諷一番,直到她因找不到可供藏身的洞穴而羞紅了全身,他才可能放她一馬。而與其要自取其辱,她不如自己先招了。
「是這樣的,自從澡堂事件的隔天起,我的身體下面便一直血流不止。更怪的是,我越走動血便流得越厲害,只好乖乖地平躺在床上。可是今天我完全躺著不動,它卻是照流不誤,所以……這次我真的快死了。」她嚶嚶地低泣著,心情跌落到谷底。
江蜜衣似笑非笑地覷著她,「是不是你的小腹也會隱隱作痛,情緒鬱悶煩躁得直想找人吵架?」
「咦,你怎麼知道?」爛泥巴詫異地驚呼著,莫怪他要叫密醫了,果真有兩下子。
江蜜衣一雙黑幽幽的眸子望進了爛泥巴清明無塵的眼瞳。爛泥巴只覺得江蜜衣心中似有大喜卻不外露,盯著地瞧了許久不發一語。
「究竟是什麼毛病來著,你別淨看人不說話呀?」爛泥巴被瞧得有些不自在了,便嬌嗔斥道,免得一屋子靜得連彼此心跳聲都能數得清清楚楚。
江蜜衣依然不語,望著眼前柔亮清麗的小佳人,想不到她竟是個晚熟的姑娘。看著她那張慌亂又不知所措的小臉,她對女人身體的變化一知半解,卻不知該找誰為她解惑,竟問上他這麼個大男人,他不覺莞爾了。
「藍泥,這是正常的現象,以後它會每個月週而復始,從今而後,你便是個可以生兒育女的女人了。」他欣喜地攬起滿臉疑惑的爛泥巴。雖然他不太明瞭女人的心理,但這點生理上的基本常識還難不倒他,他肯定爛泥巴已逐漸蛻變為成熟的女人了。
「你的意思是說,以後每個月我的身體都會像這樣莫名其妙地流出好多血來?」爛泥巴蹙著眉,不敢相信竟有這種事。
江蜜衣被她頑童般的表情及口氣問得直想發笑,看來她對於這個問題相當困惑,還是帶她去找娘吧,女人家的事容不得他插太多嘴,即使插了嘴也說不清又缺乏說服力。
「大抵是女人都會這樣的。」他輕鬆地回她話。
她可聽得心情非常沉重。「不會吧!像這樣一直不停地流下去,就算這個月不死,下個月也是難逃厄運。不要,我不要當女人,也不要當藍泥了,你快把我變回那個健康快樂的爛泥巴。」她嚇都嚇壞了,以為變回爛泥巴就啥事也沒了。
江蜜衣見她被初潮現象驚嚇得語無倫次,想為她解開心給,「不管你是藍泥或是爛泥巴,你都是女人,這是不變的事實。」他希望透過堅定的語氣為她帶來些許安全感,不至於太驚慌失情。
「天啊!我真是倒楣到家了。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就去求師父賜法號給我,不叫藍泥或爛泥巴也許就平安無事了。」她恨恨地咬起手指甲,彷彿那些指甲片就是害她血流不止的兇手。
「藍泥,你應該要以身為女人為榮,因為上天賦予女人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的神聖使命,這是女人最偉大可貴之處。」他不敢再往下說到有關生產過程的疼痛,否則她大概又會嚇得躲回少林寺去當尼姑,那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誰希罕?你說得那麼羨慕,那我們來換,你當女人,我來當男人好了!」她又嘟起小嘴睨著江蜜衣。
江蜜衣聞言,決定放棄再說下去,看來只好將她交給他母親去調教了。他攬著她的腰肢往外走,想帶她去前廳找宋玉環。
「怎麼樣嘛?換不換?」她真以為說換就換。
「好!」江蜜衣也跟她鬧著玩。
「真的?!不許反悔哦!」她像撿了便宜似的開心地叫著,走起路來蹦蹦跳跳的。直到江蜜衣警告的眼神看著她的下腹,她才回過神來,趕緊放慢動作,免得失血過多。
然後她小小聲地吹出細語來,「大丈夫一言九鼎。」
江蜜衣瞧著地可愛嬌憨的模樣,真是越看越心愛。「嗯,可是那得等到下輩子,而且有一個條件,萬一我長得醜,你得負責娶我為妻,願不願意?」
「哼,又拐人!」
江蜜衣見著她小女兒般嬌嗔的向他撒嬌,忍不住將摟住她纖細腰身的手臂使勁地往他身子攬,讓兩人面對面,他對這個小妮子越來越百看不膩。
爛泥巴貼著他健碩偉岸的身軀,仰起頭望著那張迷人的臉龐,突然發現他的嘴角有絲血跡,「你嘴角怎麼了?誰打你?你的武功那麼高強,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打得到你呀!」說著,還幫他擦去嘴角上凝結的血漬。
「是啊!那個人本事可大了,連我都應付不了她。」他逗著她。
「真的?那個人我認識嗎?」
攬著她纖細的腰步出房門時,江蜜衣看了一眼破裂的門扉,心裡想著得請木匠師傅來重新做個門,否則爛泥巴睡覺時夜不閉戶的,他擔心自己的腳會夢遊到她的房裡來。
想著想著,他那挨爛泥巴一拳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揚笑起來。
「嘿,你在笑啥?」她還是迷迷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