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以為她是因思念母親而心緒失控,眼淚才欲奪眶。他忙不迭地遞上手帕,讓她擦拭。
「陸小姐,你別傷心。」阿文最怕女人哭了。
殷孜喬無奈地將手帕還給阿文,並謝謝他。
「阿文,我想回家一趟,把那串首飾拿來。」她終於把謊言說完了。
阿文點頭如搗蒜,並自告奮勇開車送她回去。
臨出莫家大門時,她又回頭一瞥,依依不捨。最教她難過的是沒能見莫雅各布最後一面,沒想到這一出假戲,她還是真演了。
殷孜喬低泣著離開莫家別墅。
※ ※ ※
「浣星,等會兒殷孜喬來了,你得好好的謝謝人家,若不是她的幫忙,事情恐怕就……」
「哥,夠了,別囉哩叭唆得像個歐基桑。幹嘛謝謝她,我們不是付錢給她了嗎?大家兩不相欠嘛,不過……我倒想看看她究竟長得和我有多像,居然能唬過莫雅各布那個魔頭。」陸浣星仰起驕傲又任性的鼻尖,不屑地說著。
坐在一旁的陸放,看著兩兄妹一陣唇槍舌劍,說得他心煩氣躁。
「浣星,你這次的逃婚事件,爸爸暫時不追究,但是你得安安分分地和莫雅各布結婚,等你老爸從莫雅各布那裡拿到了資金,要逃要離都隨便你,我也懶得管你了。」陸放在意的是他的事業危機。
陸擎天皺著眉,「爸,連你也……」他話沒說完,陸浣星又插嘴。
「爸,你放心,我不會再逃了。這陣子躲在南斯拉夫的冰天雪地,雖然逍遙自在,交了成打成箱的男朋友,但是沒有錢如何浪漫得起來,窮人家的日子可真不好玩,所以我決定回來台灣過受氣的有錢人生活。莫雅各布總要給我錢花吧?再不然,他不是要買下近西飯店嗎?至少我的總經理職位不會有變動,哥,是不是?」
當陸浣星說完她的謬論後,陸擎天反而不說話了。他心裡生著悶氣,為何自己的家人居然如此勢利,他們根本忘了幫大忙的殷孜喬,他們從未考慮到她的處境,甚至扮演陸浣星時所做的犧牲。
「哥,你在耍什麼脾氣嘛?」陸浣星大叫一聲。
陸擎天仍舊不想理會這個任性自我的妹妹。
這時,大門響起叩叩的敲門聲。
屋裡的三人同時將目光投向門口,一聲驚叫聲自陸浣星的喉間發出。
是殷孜喬來了。
殷孜喬已支回了阿文,言明兩個小時後再來接她回莫家。兩個小時,夠她完成交接的工作吧。
「孜喬……」陸擎天由衷地感激眼前的人,但卻拙於出言表達。
殷孜喬僵了一下,望了陸擎天真摯的眼神,她才堅強勇敢地亮出慣有的粲然笑容。只是沒有平常那般燦爛。
「陸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太好了。」不,太不好了。殷孜喬在心裡狂喊一百遍,為什麼不等她和莫雅各布走向地毯的那一端之後再出現呢?至少讓她完成那個用真情編織的假象夢境。
陸浣星走到她身旁,有如觀賞某種奇珍異獸般地前後左右上下地端詳,然後輕哼一聲,「沒想到這世界上居然有人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真不好玩,這麼一來,我便不能稱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了。」她的態度仍然倨傲。
殷孜喬感覺出陸浣星的不友善,她也不想自討沒趣,只冷冷地說:「陸小姐,你最好趕緊把那頭亂草般的長髮剪成我這般的髮型,否則穿幫了我可不負責。」她稟持不卑不亢的態度響應。
「喂,咱們是花錢僱用你來冒充我的,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耶!什麼亂草,誰也別想剪掉我寶貝的秀髮!」陸浣星的大小姐脾氣可不小。
殷孜喬看陸放老先生全無反應地坐在沙發上,陸擎天也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她便知道自己再多說也無益。
該提醒的事,該交接的工作,殷孜喬一五一十地敘述著,她只想趕快自這楝令人窒息的屋子消失,不想目睹這個囂張無禮的陸浣星耍大小姐脾氣。
然後她連再見也沒說就走了,連陸擎天要開車送她都被她婉拒了,好像再多看他們一眼就會長針眼似的。
陸浣星忿忿地摸著一頭和殷孜喬一樣的短髮,口氣不佳地問阿文,「雅各布死去哪兒了?怎麼還沒回來!」她重重地坐在沙發上,擺著一張臭臉,像個潑婦。
阿文狐疑地望她一眼,因為陸浣星已經很久沒用這種口氣說話了。
「阿文,你變啞巴啦?」陸浣星一雙濃妝艷抹的鳳眼狠瞪著阿文。
阿文納悶地搓著雙手,神情略帶緊張,「陸小姐,你怎麼了?」
「你很奇怪耶,我在問你莫雅各布去哪兒了,你不回答,還敢反嘴問話,別以為你跟隨莫雅各布多年就目中無人了!」陸浣星不耐煩地頂回去。
「阿文不敢,只是……」他又遲疑半晌,猛搔著他的五分頭,凝望陸浣星的一舉一動,「只是……董事長出門時沒交代。」
事實上,莫雅各布今早用餐時說過他要去烏來山區拜訪一位以前的友人,現在改行當神父,他說的時候陸浣星也在場的呀!
「算了、算了,我先去睡了。」陸浣星說著便起身往莫雅各布的臥室走去。
阿文心裡像打了千千萬萬個結,不知從何解起。
夜裡,莫雅各布踩著輕快的腳步回來了。
他帶回了友人贈送的十字架及聖母像,直衝向頂樓的佛堂,將十字架及聖母像置於雅凡相片的兩邊,護衛他在天堂的靈魂,也寬恕自己不再復仇的決定。
他在佛堂靜思片刻,追悼過去充滿仇恨的心理,萬萬沒想到上帝竟然也為像他這樣的人開啟一扇幸福之門。
忽然,他感覺未聞到任何的香枝味或檀香味,急急下樓,直進客房尋芳蹤。
不見陸浣星,他的心不安的一抖,馬上掉頭衝回主臥室。
當他看見陸浣星披著性感的睡衣躺在他的床上時,一顆惶急不安的心才放下來。
他訝異自己不知從何時起竟然不能一日不見陸浣星,她居然能默默地偷走他的心魂,這個小女子魔力不小。
他笑著挨近她妖嬈的身軀,偷偷地親她的薄唇,其實他多想將她搖醒,擁她入懷,真實地感受她的存在。但行事謹慎的莫雅各布並未打草驚蛇,駐留片刻後,轉身欲離去。
「這樣就要走了啊!」陸浣星根本沒有睡著,同時她心裡還妒嫉著假冒她身份的殷孜喬不知在莫雅各布身上下了多大的媚功,居然能讓他如此溫柔的親吻她,這種行為從未在他們之間發生過。
「你怎麼跑到我的臥室來了?不怕失身嗎?」莫雅各布倚在門口,故意邪邪地戲謔她。
陸浣星見他不過來床上,便起身自己走了過去,還故意扯了扯低胸的性感睡衣,露出誘人的香肩,挑逗之意盡在言行舉止裡。
「我害怕一個人睡覺,你陪我嘛!」說著,她兩片火紅的唇堵住莫雅各布乾燥的唇,一場乾柴烈火,燃得辟哩啪啦,震天價響。
莫雅各布不疑有他地和她跌向床上,火熱交纏之際,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今晚是不是忘了為雅凡上香?」
陸浣星一聽莫雅凡的名字,但覺殺風景,若不是他冒出來癡戀她,也許她和莫雅各布早已結成佳偶了。
「雅各布,不管你要如何向我報復,我都無所謂,但是求你,別在這種時候提一個死人的名字,很掃「性」的耶!」說著響起咯咯的笑聲。她想雅各布該聽得懂她的雙關語。
不料,雅各布突然停止所有的激情動作,用一雙濃眉黑眼瞪視她。
「雅各布,別停呀,快來嘛!」陸浣星滿臉春色。
莫雅各布不但未再繼續未燃完的烈火,甚至披衣而起,冷著臉孔指向房門,「你馬上給我滾回客房去!」
陸浣星一臉錯愕的表情。
第九章
當鐘聲敲響十二下時,灰姑娘不得不離開與他擁舞的王子身邊,一連串的疾跑迅變下,她只能呆若木雞地跌坐在摔爛的南瓜旁,一遍遍地回想王子高大英俊的身影及臨去前殘留在她身上的餘溫。
殷孜喬無神地蹲踞在她那間狹窄侷促又雜亂無章的小套房裡,那一張清亮的麗人臉龐,此刻黯然無光地陷落在兩掌手心中,一如灰姑娘那雙落寞悵然的眼神,盯著窗外無聲飄過的陽光、灰塵。
午後的陽光,揮灑著異常明亮刺眼的光芒,卻怎麼也照不進殷孜喬陰暗的心坎裡。
「他們今天結婚?」杜歡泡了兩杯濃濃的速溶咖啡,端了過來。她特別請假一天來安慰好友受創的心靈。
殷孜喬接過咖啡,沉默不語。
「愛上他了?」杜歡啜了口咖啡後又問。
殷孜喬望著杯內棕色的汁液發呆。
「這也難怪,他那麼有錢,沒有一個女孩子能抵擋得了銀彈攻勢。」杜歡的安慰詞聽來不具有安慰人心的作用。
殷孜喬白她一眼,「不是啦!」
杜歡做出驚訝狀,「難道你愛上陸擎天了?」